摘要:針對“安”是否可以作為儒家倫理實踐判準的討論,以《論語·陽貨》“三年之喪”文本為據(jù),從“女安則為之”出發(fā),通過文本解析、“安”的倫理分析、“安”之外的倫理考慮三個方面進行論證。研究發(fā)現(xiàn),宰我和孔子在“三年之喪”的討論中孔子提出了“女安則為之”,“安”可否作為倫理行為的標準就在于良心可否作為倫理行為的標準;良心有其主觀性以及客觀限制,良心所判斷的行為價值與其客觀價值不相符合,孔子著重倫理教育的重點在于能恰當正確地感受和表達情感,讓良心所判斷的行為價值能與其客觀價值相符合,可見“安”可以作為儒家倫理實踐的初步內(nèi)在判準,但不是“最終”判準或“唯一”判準,仍須盡力合乎客觀倫理道德標準,努力培養(yǎng)“正確良心”。
關(guān)鍵詞:儒家倫理學;孔子;女安則為之;良心;良知;三年之喪;倫理道德
中圖分類號:B222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16248(2017)02000706
Abstract: Based on discussion about whether “Feeling at ease” can be regarded as criterion of Confucian ethical practice, this paper took the text of “threeyearmourning” of Yanghuo in The Analects of Confucius as a basis to demonstrate through text analysis, ethical analysis of “Feeling at ease” and ethical consideration beyond “Feeling at eas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oing it with feeling at ease”. 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Confucius proposes “doing it with feeling at ease” in discussion of “threeyearmourning” between Confucius and one of his followers called Zaiwo, whether “feeling at ease” can be regarded as standard of ethical behavior depends on whether conscience can be regarded as standard of ethical behavior; conscience has its subjectivity and objective restriction, and behavioral value judged by conscience is not consistent with its objective value. Confuciuss emphasis on ethical education lies in the ability to feel and express emotions properly and correctly, and then behavioral value judged by conscience can be consistent with its objective value. It can be seen that “Feeling at ease” can be used as preliminary criteria of Confucian ethical practice, but it is not the final criteria or the sole criteria. So it still needs to try to meet objective ethics moral standard and endeavor to cultivate “right conscience”.
Key words: Confucian ethics; Confucius; “doing it with feeling at ease”; conscience; intuitive knowledge; threeyearmourning; ethic
儒家倫理是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一環(huán),對儒家倫理的合理詮釋是當代中華兒女的使命之一。本文以《論語·陽貨》“三年之喪”的文本為據(jù),關(guān)注“安”是否可以作為儒家倫理實踐判準的討論。
一、文本解析《論語·陽貨》中宰我與孔子的對話按文意可以區(qū)分為3段: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綜合各種說法,“期”字至少有兩種讀音、兩種意思。第一種讀期限之期,亦即時間的段落,像此處之期,三年為期已久;第二種讀“基”,同“朞”,周年義,下文“期可已矣”之期是矣,意即守喪一年就可以了。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谷既沒沒,盡義。,新谷既升升,登義。,鉆燧改火,期可已矣?!?/p>
子曰:“食夫稻,衣夫錦,于女安乎?”曰:“安?!薄芭矂t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于其父母乎?”
宰我宰予(前522前458),宰姓,名予,字子我,又名予我、宰我,春秋時代魯國人。是孔子弟子,為孔門十哲之一,以言語著稱《論語·先進》:“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擅長言辭辯論。在此文,宰我反對傳統(tǒng)的“三年之喪”(三年守孝期)關(guān)于“三年之喪”的起源,以及是否是殷代舊制(清初毛奇齡之主張)?到底是否為古禮?還是只是儒者之禮?學界說法不一。方述鑫以為:“三年之喪”之記載最早見于春秋時期,但是當時并未真正實行過,殷代和西周也未實行過,春秋戰(zhàn)國時代各國普遍實行的是一種“既葬除喪”的短喪??鬃拥热私Y(jié)合殷代的周祭,將當時通行的社會習俗加以規(guī)范理想化的改造,就演變成了后世儒家尊奉的“三年之喪”這種喪服制度中的最高禮儀。(方述鑫《“三年之喪”起源新論》,《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2期)錢穆以為“時此禮久不行,宰我之問,蓋討論制作,與其存虛名,不若務實行。他日或制新禮,改定此制。非宰我自欲短喪也?!保ㄥX穆《論語新解》,臺北:三民書局,1973年第612頁)胡適則主張“三年之喪”只是儒者之禮,對于古禮之說以為都是“儒家托古改制的慣技,不足憑信”。(胡適《中國哲學史大綱卷·上》,臺北:里仁書局,1982年第132133頁)由于此一考古問題并非本文要旨,也非筆者能力所及,故不細究。,跟孔子有一段關(guān)于此議題之對話。第一段記載宰我的論述,分為三個部分。首先,他開門見山地指出“三年之喪”為期太久了;這第一部分可說是對現(xiàn)況的批評。接著,客觀地分析“三年之喪”所可能導致的問題或后果,大致有兩個面向:其一是“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其二是“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鉆燧改火,期可已矣”;這第二部分可說是理據(jù)的提出。由此提出自己“一年之喪”(期可已矣)的主張;這第三部份可說是取代現(xiàn)況的主張或結(jié)論命題。關(guān)于兩點理據(jù),第一點提及“君子三年不為禮……三年不為樂……”,主詞是“君子”,加上“不為禮……不為樂”的說法伍至學認為:“為禮”在《論語》中僅出現(xiàn)兩次,另一處為《八佾》之“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庇纱擞^之,為禮與“執(zhí)禮”(《述而》)“復禮”(《顏淵》)“盡禮”(《八佾》)等其他用法之差別在于乃特指在上位者之行禮,所謂之“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子路》)。(伍至學《論宰我問三年之喪》,《止善》第6期,朝陽科技大學通識教育中心,2009年06月,第153166頁),明顯指涉這是君主或在上位者的行禮,也即是關(guān)涉國家政策層級的制度問題;禮壞樂崩是當時社會普遍的文化困境,禮樂也是孔子心中念茲在茲的人文關(guān)懷,這點理由應該頗能觸及孔子的內(nèi)心深處。問題在于:“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是否如實?令人懷疑的是,“三年之喪”不也是個禮嗎?一個君子持守“三年之喪”,不也是在積極地“為禮”嗎?不也是在防止禮壞嗎?若不是宰我本身思維有矛盾,就是宰我的“為禮”內(nèi)容并不包括“三年之喪”。第二點“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鉆燧改火,期可已矣”,從自然世界的角度觀察,從萬物生長的周期來看,直接關(guān)涉實際民生,顯然是務實效益的考慮,類似于墨家效益主義的思維模式。墨家主張節(jié)葬短喪,即著眼于其一貫之“求興天下之利”《墨子》全書出現(xiàn)此語12次,類似語意的話語更多。。平心而論,宰我的論述不無其理,也沒有明顯不妥之處。
第二段記載孔子和宰我的對話。對于弟子理性的提問與論述,孔子反問了一個關(guān)鍵句:“食夫稻,衣夫錦,于女安乎?”白話的意思是“三年內(nèi)對宰我而言,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年之喪之后、三年之內(nèi)。吃香飯,穿錦衣,你心安嗎?”宰我竟然回答:“安”(心安)??鬃咏又憫孜遥骸芭矂t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白話的意思是“你心安你就做吧!君子守孝期間,吃肉吃魚不覺其香,聽音樂不感其樂,住宅不能安,所以不做?,F(xiàn)在你心安,那么你就做吧!”整段響應中,孔子要表達的是一個有為有守之“君子”的正常反應與表現(xiàn)?!芭矂t為之”一句頭尾共出現(xiàn)兩次,代表它的重要性,還是表達出孔子真心認為“女安則為之”,筆者以為都不是。按《四書集注·論語集注》,朱熹認為第一次的“女安則為之”是“絕之之辭”,相較而言是一種勸戒意味;第二次的“女安則為之”則是“以深責之”[1],就是嚴厲的責備之意。
第三段記載宰我走后,孔子對他的評論,說:“宰我真是不仁??!嬰兒三歲后才能離開父母的懷抱。三年的喪期,是天下通行的喪期嚴格推究,那應該是古代貴族遵行的禮儀。。”至于“予也,有三年之愛于其父母乎”一句,歷來有兩種解釋:一為“難道宰我沒得到過父母三年的懷抱之愛嗎?”《諸子百家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論語》http://ctext.org/analects/yanghuo/zh一為“宰我是不是也有三年的愛心對他死后的父母呢?”[2]朱熹也認為,孔子擔心宰我真的誤以為“女安則為之”,于是就這么放心去做;因此進一步探討此議題之本源,希望借由君子居喪之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之言,使得宰我或許能反求諸己終得其本心朱熹注為:“宰我既出,夫子懼其真以為可安而遂行之,故深探其本而斥之言,由其不仁故愛親之薄如此也。懷,抱也。又言君子所以不忍于親而喪必三年之故,使之聞之或能反求而終得其本心也?!保ㄖ祆洹端臅ⅰ?,第125頁)。范祖禹北宋史學家、文學家、官員。則注曰:“喪雖止于三年,然喪者之情則無窮也,特以圣人為之中制而不敢過,故必俯而就之,非以三年之喪為足以報其親也。所謂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特以責宰我之無思欲其有以跂而及之爾?!盵1]
二、“安”的倫理分析“女安則為之”的“安”,簡單來說,就是“良心的安不安”;“安”可否作為倫理行為的標準就是在問良心可否作為倫理行為的標準。良心基本上是倫理行為的標準,而且是內(nèi)在標準、最近標準。當一個人面對倫理抉擇時,若沒有相關(guān)的客觀訊息時,他所能仰賴的就只剩下主體內(nèi)在的良心了。所以當孔子問宰我“食夫稻,衣夫錦,于女安乎?”宰我毅然決然回答“安”時,孔子雖無奈,但也只能說“女安則為之”。問題是,良心的“安”是否是“最終”判準或“唯一”判準?明顯不是。為儒家、為孔子而言,都不是。如果在同一件事情上,我的良心和你的良心呈現(xiàn)不同的抉擇方向,那該如何?是要依循我的良心還是你的良心?可見良心有其主觀性以及客觀限制。也就是說,即使每個人都按自己的良心做事,仍然有可能天下大亂。何故?因為我們的良心有可能會犯錯。會犯錯的良心稱為“錯誤良心”,就是良心所判斷的行為價值與其客觀價值不相符合王臣瑞將良心的種類分為:(一)正確良心與錯誤良心;(二)確定良心與懷疑良心;(三)粗魯良心、細膩確良心、疑懼良心和困惑良心。(王臣瑞《倫理學》,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88年第324頁)。
以三年之喪的討論為例,孔子以為“女安則為之”的原則沒有錯,有問題之處在于為何宰我竟然可以心安?可是“夫君子之居喪”卻不然,君子“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顯示君子和宰我對三年免于父母之懷之感受和理解都不同,宰我的心安正是孔子最不以為然之處,也正是宰我被評為“不仁”的關(guān)鍵原因。從儒家倫理學的角度看,“三年之喪”的討論重點不該僅落于1年或3年的爭辯,或者僅是制度面或“禮(制)”的觀點,反而“禮”的制定應以“情”作為考慮基礎(chǔ)荀子對禮以及三年之喪有深刻的討論,荀子禮論還強調(diào)“禮之情”與“禮之文”兩個部份,對于三年之喪也有“稱情而立文”之主張。[3],孔子說過:“人而不仁,如禮何?”《論語·八佾》。孟子也說過:“大孝終身慕父母”《孟子·萬章上》。,對于父母之喪,為人子女首重從內(nèi)心自然生發(fā)的深沉哀戚,久久無法散去,以致“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因此該惻隱、該憂戚、該感通之時,若無所反應,與麻木不仁何異?孔子著重的點在此。因此,倫理道德教育的重點之一,在于能恰當?shù)馗惺芟?、怒、哀、樂、愛、惡、欲等情感,并正確表達;另一重點是設(shè)法讓我們的良心盡可能不犯錯,而為“正確良心”,也就是良心所判斷的行為價值能與其客觀價值相符合[4],或者說,判斷善惡與事理相符合白禮達(Peter Brady, S.J.)將良心的判斷分為“正確良心”“錯誤良心”“確實良心”“疑慮良心”4種。(白禮達《實踐倫理學》,香港:圣神修院神哲學院,2001年第15頁)。
按照西洋哲學的分析,良心(conscientia)不是人的一個特殊官能,而是一種實踐理智的實際應用或判斷。良心不考慮純理性的普遍問題,例如為何要孝敬父母,為何要友愛兄弟姊妹?而是判斷此時此地的作為是否稱之為孝敬父母,此時此地的作為是否稱之為友愛兄弟姊妹?因此,良心的錯誤判斷不在大前提,而在小前提;大前提通常是倫理的普遍原則(例如:“凡人應該要孝敬父母”),不容易誤解,小前提攸關(guān)的是此時此地要做的行為(例如:“選擇我喜愛的對象交往,而不選擇父母喜愛的對象交往,是否對父母不孝敬”),涉及面較廣也較細,容易誤解。所謂良心,其實包含有3個因素:個人內(nèi)心的感受、對倫理道德的認知以及具體的判斷[5]。以“三年之喪”的討論為例,孔子和宰我就有不同的推理與思考?,F(xiàn)以簡易的三段推理表述,孔子的思維方式可分析成兩個部分,如下:
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厩疤?A】
所以,孔子主張三年之喪?!窘Y(jié)論1A】
君子居喪之時,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敬笄疤?A】
君子三年之內(nèi),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拘∏疤?A】
所以,孔子主張“三年之喪”?!窘Y(jié)論2A】
宰我的思維方式可分析成3個部分,如下:
禮壞、樂崩是不好的?!倦[含/省略的大前提1B】
若君子執(zhí)守三年之喪,將導致禮壞、樂崩的后果?!拘∏疤?B】
(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
所以,“三年之喪”是不好的?!窘Y(jié)論1B】
符合大自然的時序,是好的?!倦[含/省略的大前提2B】
一年之后,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鉆燧改火?!拘∏疤?B】
(一年是符合大自然的時序的。)
(一年之喪是好的。)
所以,宰我主張“一年之喪”?!窘Y(jié)論2B】
符合心理的調(diào)適,是好的?!倦[含/省略的大前提3B】
一年之后,食稻、衣錦,于心安?!拘∏疤?B】
(一年是符合心理的調(diào)適的。)
(一年之喪是好的。)
所以,宰我主張“一年之喪”?!窘Y(jié)論3B】
基本上,我們預設(shè)孔子和宰我在思考上都有良善的動機與目的沒有任何積極的理據(jù)指出孔子和宰我有不良善的動機或目的。,雖然兩人對行為的目的看法有異。問題僅在于【小前提1B】是否為真?也就是若君子執(zhí)守三年之喪,一定會導致禮壞、樂崩的后果嗎?這點孔子似乎并不關(guān)心,也并未回應;宰我也無法證明自己的判斷是否一定正確。這涉及良心是否正確無誤的問題(正確良心)以及是否確實無誤的問題(確定或確實良心)。另一個問題在于【小前提3B】是否為真?一年之后,食稻、衣錦于心是否安?宰我說“安”就姑且相信他說的,這個良心判斷是屬于宰我個人內(nèi)心的感受,筆者或第三者都無法證實其真假,但這就讓孔子坐實宰我“不仁”的罵名了。
三、“安”之外的倫理考慮不可否認,良心在第一義上,的確是主觀上的道德標準,但在客觀上,受到時空環(huán)境的影響,有時未免會發(fā)生偏差,此即是前文所說良心也會犯錯之意。鄔昆如說:
良心是主觀倫理所支持的基礎(chǔ);一個人照著良心做事,依著良心去行善避惡,在主觀上他就是好人,就是善人。當然,良心因了環(huán)境的知性誤差,有時會錯懂了善惡的分際,因而,為了客觀上的是非善惡判準,倫理學中還是要把“良知”提出來討論,務使這本來是主觀的官能,盡量達到客觀的標準鄔昆如在此書并未嚴格區(qū)分“良知”與“良心”,按照士林哲學集大成者多瑪斯,“良知”(Synderesis)即“倫理秩序的第一原理的習慣之知”,簡稱“自然道德律的習慣”,基本上是不會犯錯的,會犯錯的是“良心”。[6]。
鄔昆如以為良知對道德總綱之“行善避惡”,有其普遍價值。然而,在道德細目之“何者為善”、“何者為惡”的問題,可就并沒有普遍性和必然性,甚至有人言人殊的情形?!叭曛畣省奔礊橐焕?。在孔子心目中,良心也不是唯一的道德標準,那么什么才是孔子和儒家心目中的客觀標準呢?筆者以為大致可以歸結(jié)為“義”??鬃诱f過:“君子之于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于比?!薄墩撜Z·里仁》。這指出君子人立身處世/事的根本在于“義”,沒有什么一定非得如此,也沒有什么一定絕對不可,就看是否合乎“義”??鬃右舱f過:“君子義以為質(zhì)”《論語·衛(wèi)靈公》。“君子義以為上”《論語·陽貨》。,這指出君子人的本質(zhì)或?qū)嵸|(zhì)在于“義”,“義”作為君子人的條件和基礎(chǔ)??鬃佑终f:“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論語·子路》。指出言必信、行必果只不過是最次一級的士的德行。孟子也有的類似說法:“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薄睹献印るx婁下》。可以說是發(fā)明孔子之意。何為“義”?主要有兩種解釋,一是“宜”,見《中庸·20章》:“子曰:……義者,宜也,尊賢為大?!敝祆浼⒃唬骸耙苏撸謩e事理,各有所宜也?!表n愈《原道》言:“行而宜之之謂義?!边@些都說明歷來“宜”或“適宜”作為“義”的主要意涵。另一是“道義”,見《諸子百家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諸子百家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網(wǎng)址為http://ctext.org/zh。之批注。由于本文重點不在討論“義”,僅簡單指出儒家對于良心安不安的主觀判準外,亦有其他客觀的倫理道德考慮。
四、結(jié)語所有的倫理實踐都關(guān)乎兩個原理,一為客觀道德,一為主觀道德??陀^道德通常就是律法,有所謂的自然道德律/天理,和人為法兩類;主觀道德談的是良知良心。儒家哲學亦然,在做倫理實踐時,考慮兩個面向,一是客觀層面的天理或義之所在,一是主觀層面的良知良心。孟子說:“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者;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薄睹献印けM心上》。良知既為不慮而知者,當然具有普遍性,正反映了天理的內(nèi)容,也定是不會錯的。會錯誤的部份在于個別的實踐理智判斷,也就是良心的部份,前文所謂小前提判斷的部份。因此,除了“求其放心”《孟子·告子上》。、良心的涵養(yǎng)、以“仁”為核心的道德情感作為良心判斷的基礎(chǔ)外,如何讓天理在于人心,如何讓良心反映出天理,使得主觀道德與客觀道德符合一致,就成為儒家倫理學和倫理教育的重點。《論語·陽貨21》“三年之喪”的當代討論之意義在此,對于“安”是否可以作為儒家倫理實踐判準的問題,筆者以為可以也必須,否則我們要依憑甚么來抉擇與實踐?但是在依憑良心之“安”時,我們要確定并確認那真是“安”,無可懷疑。另者,為免除錯誤或降低錯誤率,不可僅依賴良心的安不安來行事,因為主體本身不是道德價值的最后基礎(chǔ),意志的正直性是在于盡力合乎客觀標準(努力培養(yǎng)“正確良心”),更要時時砥礪促進倫理認知,去思索自然道德律/天理與個別情境的關(guān)系,力求在倫理議題上做出正確的抉擇,成為良善的君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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