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共三百七十余年。這是一個脫俗愛美的時代,超脫禮法,直觀人格個性,但無脂粉氣。
向外發(fā)現(xiàn)自然,向內發(fā)現(xiàn)深情。
超邁,卻不忘情。
對自然、哲理、友誼,一往情深,如赤子隨母啼笑。就是悼念友人,亦是惜美之意。
精神的自由,將自己像一朵花樣的開放。
故王羲之游名山,說:“當以樂死?!庇终f:“從山陰道上行,如在鏡中游?!蓖踝泳唇忉屨f:“從山陰道上行,山川自相映發(fā),使人應接不暇。”
簡文帝入華林園,說:“會心處不必在遠,覺鳥獸禽魚自來親人。”(如今我關在畫室里畫魚鶴鳥雀香草美人,甚有此種感覺,一點也不覺得寂寞。)
就連武人大司馬桓溫,也有名句留下,其詩曰:“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逢搖落,凄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桓溫又問殷浩:“卿何如我?”殷答:“我與我周旋久矣,寧作我?!边@是殷浩的人格個性之美。
章太炎說魏晉是真正的思辨和學術時代。魏晉的文章:清峻、通脫、華麗、壯大。托體高健,文蘊閎深卻平易有風致。魯迅很是看重這個時期,他說:“通脫之后,廢除固執(zhí),遂能充分容納異端和外來文化?!?/p>
三曹的出現(xiàn),構成了建安風骨?!案邩涠啾L,海水揚其波”是曹植的名句。他是五言詩的奠基人。而陶淵明的簡淡、悠然、玄遠、絕俗的文風,形成閑適一派,影響至今,遠播日本。精神的淡泊是空靈的條件。蕭條淡泊、閑和嚴靜,為藝術人格之心襟氣象。陶淵明稱此為“素心人”?!敖Y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心遠、自遠是心靈的距離化。還有竹林七賢之一的嵇康,他的樣子蕭蕭肅肅,爽朗清舉,一派清高。畫家中,有《洛神賦》的作者顧愷之,創(chuàng)高古游絲描,其筆下之人物山川屋宇超凡脫俗,盡入仙境。他的畫絕、才絕、癡絕,癡絕尤為難能可貴。
魏晉南北朝人又常以自然美喻人格美。如王武子就說:“其地坦而平,其水淡而清,其人廉且貞。有個叫阮光祿的,有好車,人借均給。某人葬母想找他借車,卻不敢言?!比顕@曰:“吾有車而使人不敢借,這車又有什么用呢?遂焚之?!笨闯瞿菚r的人對人格美的重視與同情心的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