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品同

記敘文的可讀性在于文中“看得見，摸得著”的人物形象。塑造人物應(yīng)致力于兩點：一是“像”，二是“形象”。“像”，工夫要下在觀察上；“形象”，工夫要下在描寫上。本文主要談描寫的三個著力點。

寫人物連貫的動作，可以用系列動詞來表現(xiàn)。把一個大動作分解成幾個小動作，通過典型、細致的動作描寫，使人物更形象生動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人物動作寫得生動具體了，人物的性格、品質(zhì)也就能鮮明地表現(xiàn)出來了。中國臺灣作家林海音的作品《城南舊事》，借助一個小女孩的瞳孔觀察種種風物人情，撥動了千萬中國人的心靈弦索。其中，《爸爸的花兒落了》甚是感人。下面，我們來看節(jié)選的動作描寫。

“媽.今天晚了.我就不去上學了吧？”

媽媽就是做不了爸爸的主意，當她轉(zhuǎn)身出去，爸爸就進來了。他瘦瘦高高的，站在床前來，瞪著我：

“怎么還不起來，快起！快起！”

“晚了！爸！”我硬著頭皮說。

“晚了也得去，怎么可以逃學！起！”

一個字的命令最可怕，但是我怎么啦？居然有勇氣不挪窩。

爸爸氣極了，一把將我從床上拖起來，我的眼淚就流出來了。爸爸左看右看，結(jié)果從桌上抄起雞毛撣子倒轉(zhuǎn)來拿，藤鞭子在空中一掄，就發(fā)出咻咻的聲音，我挨打了！

爸爸把我從床頭打到床角，從床上打到床下，外面的雨聲混合著我的哭聲。我哭號，躲避，最后還是冒著大雨上學去了。我是一只狼狽的小狗，被宋媽抱上了洋車——第一次花錢坐車去上學。

我剛安靜下來的心又害怕起來了！爸爸為什么追到學校來？爸爸點頭示意招我出去。我看看老師，征求他的同意。老師也微笑地點點頭，表示答應(yīng)我出去。

我走出了教室，站在爸爸面前。爸爸沒說什么，打開了手中的包袱，拿出來的是我的花夾襖。他遞給我，看著我穿上，又拿出兩個銅板來給我。

這里，林海音描寫了兩幅對比鮮明的畫面——挨揍與關(guān)愛。畫風雖然不同，但連續(xù)的動作傳達了相同的意義——都表現(xiàn)了父愛如高山般深沉，抒發(fā)了女兒對父親的深切感激和懷念之情。

生活中，人們主要通過說話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在作文中，每個人說的話都應(yīng)該和他的身份與性格相對應(yīng)。通過人物的語言，能展示人物的思想品質(zhì)，還能表現(xiàn)人物的性格特點。寫人物語言，一般還要加上說明的文字，以交代說話者說話時的語氣、表情、動作等，增強語言的感染力。比如：“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么”，表現(xiàn)了孔乙己的迂腐?！扒f別出什么亂子”，表現(xiàn)了別里科夫的保守?！皩幗形邑撎煜氯?，勿讓天下人負我”，表現(xiàn)了曹操的自私與奸詐。

需要注意的是.在語言描寫中.有多種引用的形式，不可總是“某某說”地一說到底。比如下面的一段文字，修改后，表達效果截然不同。

【原稿】門被打壞了，開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班主任來了，說：“誰踢壞的？”搗亂鬼董小天說：“沒看見?！迸赃叺膹埿∮逻€幫董小天說話。高芳芳說：“是董小天踢的?！倍√觳怀姓J。老師說：“還有誰看見了？”“沒看見?！崩钚钦f。

【修改稿】門被打壞了，開了一個籃球大的窟窿。班主任來了，瞪著眼：“誰踢壞的？”搗亂鬼董小天斜著眼，冷笑著：“鬼知道，又沒有人叫我一定要看好門。”旁邊的張小勇，朝老師做了個鬼臉：“哈……開了窗，好通風?！闭l知這一下惹惱了站在旁邊的高芳芳：“是董小天，他來時，一陣風正好把門關(guān)了，他就抬起腳，用力一踢。”董小天腳一跺：“大白天別說夢話！你小心點，不要誣陷好人！”“我才不瞎說呢，大家都看見了。你憑什么做了壞事，還要耍嘴？”老師問：“還有誰看見了？”“我……沒看見?！崩钚鞘箘诺匮柿艘幌驴谒?，神情恍惚。

經(jīng)過修改，搗亂鬼董小天的無事生非，張小勇的油嘴滑舌，高芳芳的正義、勇敢，李星的膽小怕事，都表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

寫人寫面須寫心。心理描寫一要真實合理，表現(xiàn)人物內(nèi)心，符合人物個性；二要符合文章表達的需要。心理描寫的技巧主要有以下三種。

1.人物獨白展示心理。內(nèi)心獨白猶如電影中人物思索時的畫外音，把人物的思想活動和盤托出，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可以寫得極為細膩真切。

小仲馬在《茶花女》中寫任人蹂躪的妓女瑪格麗特對資本主義黑暗現(xiàn)實強烈控訴時，有一段如泣如訴、催人淚下的內(nèi)心獨白，很好地展示了她任人擺布的卑賤地位和痛苦悲憤的心情。

我們一點一點出賣我們的心靈、肉體和姿色。我們像野獸似的讓人提防.像賤民般地被蔑視。包圍著我們的人都是一些貪得無厭的好占便宜的人.總有一天我們會在毀滅了別人又毀滅了自己以后，像狗似的死去。

2.直接敘述人物心理。這種方法對人物的心靈進行剖析、評價，表現(xiàn)人物當時的思想活動或一段時間內(nèi)思想的發(fā)展變化，行文比較自由方便。

陳奐生是當代文學中的典型形象.是20世紀80年代初中國農(nóng)民的代表。試看作家高曉聲是如何表現(xiàn)陳奐生患得患失、狹隘自私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的心理的。

推開房間，看看照出人影的地板，又站住猶豫：“脫不脫鞋？”一轉(zhuǎn)念，忿忿想道：“出了五塊錢呢！”再也不怕弄臟，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往彈簧太師椅上一坐：“管它，坐癟了不關(guān)我事，出了五元錢呢?！?/p>

此段心理描寫屬于直接描寫式。因為花了錢，所以陳奐生膽子大了，理直氣壯了。這多么令人好笑，卻是那個年代農(nóng)民心理的真實反映。

3.借夢境、幻覺反映心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和幻覺跟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密切相關(guān)。是人物的思想感情、道德品質(zhì)、愿望顧慮的一種曲折表現(xiàn)，是揭示人物內(nèi)心活動和精神世界的重要手段。

我們看一看安徒生對賣火柴的小女孩幻覺的描寫。

她又擦了一根。火柴燃起來了，發(fā)出亮光來了……桌上鋪著雪白的臺布，擺著精致的盤子和碗，肚子里填滿了蘋果和梅子的烤鵝正冒著香氣。

沒有幸福和溫暖的賣火柴的小女孩，在火光中閃爍著自己對溫飽、幸福的向往和渴望，多么真切，多么令人心酸。所以，只有緊扣人物的處境和心理，才容易揭示人物心靈深處的活動和狀態(tài)。

寫文章離不開寫人，寫人千萬不能寫成“紙人”，站立不起來，鮮活不起來。寫人要把人物寫鮮活起來，要寫得有血有肉，寫成情感豐富、個性獨特的符合生活真實和藝術(shù)真實的人.要緊緊扣住人物的特點和文章所要表達的中心思想來寫人，不要想到什么就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