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
一座城市的面貌如何,很大程度上與這里的書店有著一絲隱秘的關系。對很多愛書之人來說,一座城市有沒有好的書店,是他們判斷這座城市是否有吸引力的重要標準。每座城市都應該有一間好書店。
一座座城市將一大群人聚集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將人切割開來,讓我們彼此疏遠。書店是一個共同體,用書將讀書人結合起來,因此書和書店,書和城市,中間有一種很特別的緊張關系,書店承載的正是我們對那些尚未被計算機和大賣場替代的傳統(tǒng)的感情,書店讓我們可以彼此更緊密地在城市里面好好地活著。
當紐約最美的書店Rizzoli宣布關門的時候,不少愛書人都在默默搖頭。有評論家感慨:“這么美的樓,這么美的空間,樓梯,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如果書店連在紐約也無容身之地。這真叫人傷悲?!备吡鶎拥腞izzoli書店自1980年正式開業(yè)以來,一直是不少紐約人消磨時間的好地方。而當這棟樓也不得不面臨被推倒重建的命運時,我們不禁也在重新審視,究竟自己常去的書店對自己對一座城市意味著什么?
古人言:不破不立,當互聯網帶來的強勁沖擊波攻破了傳統(tǒng)書店“躺著賺錢”的陳舊外殼之后,露出的是內里鮮活如初的文化本真。在經歷過互聯網大潮的沖刷之后,城市實體書店呈現出鮮明的兩極分化格局——傳統(tǒng)書店的衰落以及獨立書店的崛起。
著名編輯出版學家、圖書館學家肖東發(fā)教授曾經說,“特色鮮明的書店猶如現代鋼筋混凝土城市中的綠色植物和潺潺溪流,能夠讓人們的心靈在喧囂浮躁的生活中得到滋潤,感受到生命成長和希望流動的聲音”。的確,獨立書店就像是城市的文化風景,這里彌漫著書香,散發(fā)著人文和學術的氣息,是城市人和讀書人的精神圣殿。
臺灣誠品書店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廖美立曾經說過:“每個城市中,除了大型平臺的書店外,所有小型獨立的書店,都應該存在。所有這些東西的存在,才有辦法造成很精彩的城市。比如城市中的學術書店、電影書店,這些都比百貨書店更專業(yè),是大型書店無法取代的。”
1976年,澳大利亞墨爾本的小伙子馬克·羅布正經營著一家名叫“長發(fā)教授”的音像店,在兩個朋友的攛掇下,他從一對姓氏為Readings的夫婦那里買下了瑞丁斯書店(Readings),“這個姓氏很有意思,我索性保留下來了?!?/p>
早在1969年,瑞丁斯書店就開張了。上世紀60年代的墨爾本正處于文化激蕩與社會變革浪潮之中,可是澳大利亞本土出版業(yè)并不怎么發(fā)達,國內的文學作品極少,而毗鄰墨爾本大學的老瑞丁斯書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憑借其豐厚的藏書,為城市的勃興之火添上了一把先進知識和外來文化的干柴。
40年后,瑞丁斯書店已由當年的1家變?yōu)?家,不僅是墨爾本的城市名片,更成為了獨立書店的典范,并在2016年倫敦國際書展上獲得了“全球年度最佳書店獎”。直到今天,馬克依然每周抽出一天站在店里賣書。馬克自己深深迷戀著紙質書的手感和書店的溫度氣味,“在書店里,他們不僅有書,還有我們。買書是一個充滿情感的行為?!?/p>
如今,“咖啡店+書店”的組合幾乎已經成為當下中國獨立書店的一種主流經營模式,無論是因為想品嘗一杯濃醇的咖啡而走進書店小憩,還是在細閱一本好書時想來一杯意式濃縮提提精神,能夠在城市中找到一個溫暖的空間固然讓人心生留戀,可如果一間書店沒有了特色,也就失去了發(fā)展的根基,獨立書店更應如此,特色才是獨立書店永恒的發(fā)展生命線。就像今天的南京先鋒書店,已經不僅僅是一間書店,更是一個城市的文化地標,人們去到這個書店,不僅是去閱讀書籍,更是為了溫暖自己心中的文化理想,尋找城市中的文化綠洲。
《書店的燈光》有一段話確切地描寫了書店在城市中的意義:“閱讀只是構成我們社會的一個部分,但其作用卻不能低估。書店仍然是我們自由和不受限制地交流思想的場所。在書店里,我們可能在眾人中獨自尋覓,但我們是和他們聯系在一起的。即便我們現在停止一切出版,要為我們已有的書籍找到歸宿也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我們仍然需要書店作為書籍的集散地,因為書店不是一個烏有之鄉(xiāng),而是一個可以提供諸多樂趣的實地?!?/p>
全球最流行的生活格調雜志《Monocle》最新一期,選出了全球最宜居的25個城市,名列榜首的是東京。其中有一項指標堪稱驚人——東京擁有1300家獨立書店,比二到十名的城市加起來還多,第二名的柏林只有222家,而中國唯一上榜的城市香港,只有58家。試想一下,或許當我們的城市擁有足夠多真正意義上的獨立書店時,也會變得更宜居,更美好,更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