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錫強(qiáng)
詩是人生的,人生是詩的,這是詩的宿命,也是生命的宿命;詩與人生,就像孿生的姐妹,更像手足的兄弟。
人生的第一聲啼哭,該是我們獻(xiàn)給人生的第一首頌歌吧。牙牙學(xué)語,不知所云,該是我們?nèi)松牡谝淮蝿e開生面的詩意交流吧?!按睬懊髟鹿?,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fēng)雨聲,花落知多少”“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xì)葉誰裁出,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我們稚嫩的童聲背出的這些清麗精致的詩句,該是我們美麗人生的詩意起航吧。我們把苦澀的心事,小心翼翼地記錄在精致的日記本上,再忐忑不安地合上日記本,把綿軟的心事鎖在屬于自己的抽屜里,讓它在時間的酒窖里釀成生命的美酒,這該是我們最初的青春記憶吧。人生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腳印的深深淺淺,該是一頁頁的詩篇,該是一步步詩的跋涉吧。
當(dāng)青春的律動叩擊我們善感的心弦時,詩平平仄仄地翩翩向我們走來,像生命的蝴蝶,在我們的世界翩然起舞,云裳羽衣,美不勝收。試想,當(dāng)這些生命的萌動悄然來臨時,如果沒有天使般純潔的詩來為我們的青春買單的話,我們的青春該是如何的蒼白單調(diào),味同嚼蠟吧。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幾千年前先民們的情詩,穿越時間的古老隧道,向我們有韻味地走來時,這該是一種怎樣的怦然心動的感覺。我們也許會心地微笑,笑人生的甜美越過千年的滄桑而鮮活如昨;愛情的心動,帶著中原大地泥土的芬芳,歷久彌香;愛的輾轉(zhuǎn)反側(cè),荇菜的左右披拂,像一首首愛的頌歌,在我們生命的每個細(xì)胞里快樂地舞蹈,興奮地騰躍,自由地翱翔。
當(dāng)詩的天使飛翔著金色的翅膀,來到我們青春的天宇時,我們領(lǐng)悟到:人生是一個多么愜意和生機(jī)勃勃的花園;愛情是一段多么心醉的甜蜜旅程。在我們的生命之花需要詩的溫潤與照耀的時刻,我們無法想象,也永遠(yuǎn)不能接受,沒有詩的降臨與撫慰,沒有詩的傳遞與分享。詩,在這個時刻,就該像春天的雨,“好雨知時節(jié),當(dāng)春乃發(fā)生。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
當(dāng)皓月凌空、故人縈懷時,“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會悄然來到我們的身邊,快意于我們的差遣;當(dāng)人在邊關(guān)、無力呵護(hù)時,“一行書信千行淚,寒到君邊衣到無”會來到我們的筆端,讓我們心隨所愿地問候;當(dāng)春回大地、萬物復(fù)蘇時,“春風(fēng)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會來到我們的繡口,讓我們淋漓盡致地贊美。
圣人正是有感于詩對人生“心有靈犀”的妙用,所以才說出了“不學(xué)詩,無以言”的詩意家訓(xùn),以垂示子嗣和他的信徒們。
詩不該是一種僵硬的平平仄仄,而該是一種生命的千姿百態(tài);詩不該是一種語言的花拳繡腿,而該是一種真情的氣象萬千;詩不該是一種佶屈聱牙的背誦,而該是一種人生演繹的風(fēng)行水上;詩不該是一種束之高閣的學(xué)問和擺設(shè),而該是一種軟玉溫香的儀態(tài)萬方;詩不該是一種用墨水書寫的文字,而該是一種生命精華的高山流水。
我們感謝父母給了我們今生今世的生命,我們也該感謝風(fēng)流遷客為我們盛開的詩意百花。人沒父母,身從何來?人沒詩賦,美從何來?
人生的花園,馥郁芬芳,百卉吐艷,如果沒有詩的雨露的滋潤,不就剩下龜裂的土地了嗎?人生的長河,奔流千里,卷起千堆雪,如果沒有詩的源頭活水,不就只剩下干涸的河床了嗎?人生的天宇,浩瀚無垠,無窮無盡,如果沒有詩的日月,不就只剩下千古黑夜了嗎?
“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唐子西文錄》),這是人們用來頌揚(yáng)孔圣人的詩句,我們也可以說:天不生詩詞,人生如長夜。沒有詩,生命毋寧死!
我們應(yīng)該為我們的人生而歌唱,因?yàn)橛辛巳松覀儾排c這個世界有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我們也應(yīng)該為我們的詩詞而歌唱,因?yàn)橛辛诉@些絕妙好詞,我們的人生才如此地五彩繽紛,姹紫爛漫,活色生香,風(fēng)情萬種。
人生是一片春苗,詩是潤物無聲的細(xì)雨;人生是一片果園,詩是綴滿枝頭的鮮果;人生是一片沃野,詩是原野上的花朵;人生是一片森林,詩是森林里深情鳴唱的百靈;人生是萬頃大海,詩是大海里永不沉默的碧濤;人生是蔚藍(lán)的天空,詩是天空中自由飄蕩的云彩。
人不能沒有生命,生命不能沒有詩意;生命是詩之源,詩是生命之花。這是生命的宿命,也是生命的幸運(yùn);這是詩的幸運(yùn),也是詩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