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遵遠 張應松

102 歲開國少將詹大南與徐海東大將的生死豪情

■文/胡遵遠 張應松

本文主人公唐大南將軍

徐海東將軍

截至2017年4月，共和國當年的1614名“開國將帥”還有30名少將健在。他們的年齡均超過90歲，其中有18人年齡已達100歲以上。徐海東是新中國成立后首次授銜的10位大將之一，也是中央軍委確認的36位軍事家之一，尤其擅長游擊戰(zhàn)。毛澤東曾說過，我們黨為革命犧牲最多的是徐海東同志，他的親屬有66人為革命捐軀。

徐大將的生死之交、102歲的開國少將詹大南仍然健在，他是將軍縣——安徽省金寨縣唯一健在的開國將軍。長征時期，曾任南京軍區(qū)副司令員的詹大南將軍，給時任紅25軍副軍長的徐海東大將當過保衛(wèi)員，兩人在在戰(zhàn)場上結下了可歌可泣、山河動容的生死豪情……

槍林彈雨互救性命

1915年4月，詹大南出生在安徽省金寨縣槐樹灣鄉(xiāng)一個貧寒農(nóng)家。1931年，16歲的詹大南與16名生龍活虎的同鄉(xiāng)一起報名參加了紅軍。

1934年4月，鄂豫皖省委召開會議期間，徐海東見詹大南的軍事素質不錯，便把他調了過去。就這樣，詹大南成了徐海東個頭最高的保衛(wèi)員。當保衛(wèi)員不久，詹大南隨徐海東回老家看望首長的媽媽。孰料第二天一早，聞訊而至的敵人突然包圍了村子，剎那間槍聲大作。混戰(zhàn)中，一枚冒著青煙的手榴彈向徐海東滾過來。“不好！”反應敏捷的詹大南一個魚躍飛身將徐海東撲倒在地。一聲巨響后，徐海東的腿還是被一塊彈片炸傷了，頓時血流如注。

情急之下，詹大南背起徐海東便往村外沖，其他警衛(wèi)戰(zhàn)士排成人墻，端起駁殼槍形成一道密集火力網(wǎng)，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突圍至村外。路上，詹大南遇見和自己同年參軍的弟弟詹大海，兩人一起輪換背著徐海東，最終擺脫了敵人，將徐海東送至醫(yī)院急救。事后，徐海東對詹大南說：“小詹，這次要不是有你，后果不堪設想！”

1934年11月26日中午12時許，長征途中的紅25軍一路拼殺來到位于河南省方城縣的獨樹鎮(zhèn)，擬向河南省西部的伏牛山穿插，孰料此地竟成了紅25軍生死存亡之地。當時紅25軍剛剛來到豫西地區(qū)，一路雨雪交加。饑寒交迫的紅軍將士哪里知道，彈藥充足的國民黨40軍龐炳勛部第115旅和騎兵團已于2小時前到達，并搶先占領段莊、馬莊、七里崗等一線陣地。突然間，敵人向紅軍先頭部隊發(fā)起了猛烈攻擊，紅軍倉促轉入防御。

是日，天寒地凍，許多指戰(zhàn)員因手指凍僵，一時竟拉不開槍栓，甚至連扳機都扣不動。稀散零星的火力，根本無法有效反擊敵人，加上地形平坦，我軍幾乎完全暴露在敵人火力之下，形勢萬分危急。狹路相逢勇者勝！紅25軍政委吳煥先身先士卒，從交通隊員身上抽出一把大刀，率部與敵人展開肉搏。此刻，敵軍已從兩翼包抄上來，千鈞一發(fā)之際，副軍長徐海東率223團及時趕到，一番惡戰(zhàn)打退了敵人的瘋狂進攻。

詹大南冒著槍林彈雨，沖到馬夫身邊，拉過馬韁躍上大白馬飛馳到徐海東面前，扶著徐海東騎上戰(zhàn)馬，率紅223團向七里崗守敵發(fā)起沖擊，以圖打開缺口突圍，但連續(xù)沖擊3次均未奏效。入夜后，極度疲勞的戰(zhàn)士們累得不想動，焦急萬分的徐海東硬是把戰(zhàn)士們從屋里趕出來繞道轉向楊樓一帶集結，部隊在泥水里整整急行軍一個通宵，終于在27日拂曉進入伏牛山東麓。

至此，紅25軍以不足3000人的兵力擊退了數(shù)十倍的堵?lián)糁當?，完成了向陜北挺進的戰(zhàn)略轉移任務，徹底粉碎了敵人的追堵計劃。

激戰(zhàn)中的詹大南隨徐海東猛打猛沖，腳踝被敵人一顆子彈打穿了，令他無法行走。按照當時的慣例，行動不便的人員不能跟隨大部隊，于是有人提出將詹大南留在老鄉(xiāng)家里養(yǎng)傷。可是，敵人隨時都會清剿，以往許多受傷戰(zhàn)士留下后都被國民黨或當?shù)剡€鄉(xiāng)團殺害了。

這時，副軍長徐海東說：“小詹的腳傷不重，很快就能恢復，讓他跟大部隊一起走，弄口牲口給他騎?！毙旌|找來一頭騾子，讓詹大南騎著走。走了10天騾子累死了，徐海東又給他找來一匹馬騎。時值12月，天寒地凍，部隊行軍遇山爬山遇河過河。詹大南的傷腳蹬在馬鐙上，過河時傷腳就泡在水里，到了宿營地腳和馬鐙早凍在一起了，人根本下不了馬，要靠鄉(xiāng)親用火將冰烤融了才行，痛苦程度令常人難以想象。好在紅25軍醫(yī)院院長錢信忠每天親自為詹大南換藥，才控制住了病情。

十幾天后，詹大南腳傷基本好了，他就把這匹馬讓給了別的傷員騎。

炮火紛飛斃敵師長

歷經(jīng)千辛萬苦的紅25軍長征到達陜甘蘇區(qū)后，與西北紅軍第26軍、第27軍合編為紅軍第15軍團。1935年11月初，紅1軍團與紅15軍團會師后，紅15軍團編入紅一方面軍。11月18日，毛主席在張村驛主持召開軍事會議，決心在直羅鎮(zhèn)打一場大的殲滅戰(zhàn)。戰(zhàn)前彭德懷司令員領著詹大南等在直羅鎮(zhèn)東南仔細勘察了多個山頭，制訂了周密的作戰(zhàn)方案。

11月20日，國民黨軍第109師在飛機掩護下，大搖大擺地開進了直羅鎮(zhèn)。紅15軍團悄悄占領了直羅鎮(zhèn)南面高地。次日拂曉前，紅軍發(fā)起進猛烈進攻，打得敵人驚慌失措，拼命往北山上爬。此時，毛主席親率的紅1軍團，早已隱蔽在山上。

當敵人氣喘吁吁地快接近山頂時，突然紅1軍團的手榴彈像雨點一樣落在敵群中炸開花，很快把敵人壓了下來，退下來的敵人又被追擊而來的紅15軍團斃傷很多。激戰(zhàn)幾個小時，敵牛元峰師人馬大部被消滅。最后，敵軍400多人退守進一座土寨子，趁夜溜走。徐海東軍團長立即命令詹大南火速帶少共營追擊。

詹大南一口氣追了10多公里，終于把敵人圍困在一座小山坡上，打得敵人走投無路。詹大南沒有忘記徐軍團長交給他的任務，被俘的敵師參謀長用手指著山腰上一具死尸說：“那就是牛師長?！闭泊竽喜幌嘈牛麖氖w上搜出一枚銅質獅頭的私章，立即向徐軍團長匯報。經(jīng)過認定，私章是牛元峰的。徐軍團長高興地說：“發(fā)電報報告中央。”

直羅鎮(zhèn)戰(zhàn)役后，詹大南被組織分配到15軍團保衛(wèi)局工作。離開徐軍團長，詹大南依依不舍，徐海東拉著詹大南的手說：“小詹，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干革命四海為家，哪里需要哪里去。”臨行前，徐海東送給詹大南一把剛剛繳獲的新盒子槍作為紀念，兩人擁抱淚別。

解放后，時任共和國第一任水利部長的原國民黨高級將領傅作義，有一次做客中南海，對毛主席提出一個請求：“主席，有個叫詹大南的很會打仗，我要見見他?！闭泊竽蠎俣?。毛主席風趣地說：“你就是詹大南！在張家口。”毛主席所說的張家口是怎么回事？傅作義又為何特別想見詹大南呢？原來，毛主席所說的張家口，是指1948年底的平津之戰(zhàn)。

1948年11月，平津戰(zhàn)役打響，這場戰(zhàn)役對解放全中國至關重要。毛主席親自排兵布陣，在7封電報中，9次直接點了詹大南的名并授予戰(zhàn)斗任務。詹大南此時的身份是冀熱察軍區(qū)司令員。他帶領所屬部隊在土木堡地區(qū)進行連續(xù)7晝夜的阻擊戰(zhàn)，切斷了平張線，而平張線是華北傅作義集團的重要交通命脈。切斷它，為日后北平和平解放埋下了伏筆?；诖耍@場絕妙的阻擊戰(zhàn)能不讓傅作義記住詹大南的威名嗎？

抗美援朝勝利凱旋后，詹大南先后在甘肅省軍區(qū)、南京軍區(qū)任要職。每次去北京開會，詹大南總不忘探望老首長徐海東，一見面兩人總是暢談到深夜。徐海東常對長子徐文伯說：“我同你詹叔叔的感情，那是生死之交啊！”由此，原文化部副部長徐文伯在很多場合由衷地感慨：“我父親與詹叔之間的關系，超過了我們父子關系。”

淡泊名利愛澤學子

詹大南在擔任南京軍區(qū)副司令期間，將軍簡樸寒酸的家令每一位到訪者心酸：一臺電視機是十幾年前那種舊式18英寸彩電；家具用的是幾十年前部隊配發(fā)的營具；將軍穿的軍用皮鞋鞋面裂痕多得數(shù)不清；幾個盛放衣物的大木箱，仍是解放初期添置的，一個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紙板箱里，裝滿一枚枚金光閃閃的軍功章和一本本記載著赫赫戰(zhàn)功的榮譽證。

詹大南將軍血雨腥風一生，晚年對自己和家人竟是如此節(jié)省。一天，將軍下班回家，看到一個小戰(zhàn)士帶領幾個工人在他家忙內忙外，有的修補墻面，有的檢查水管……將軍輕輕地拍拍那個戰(zhàn)士的肩膀，說道：“小鬼，你們在我家‘搞破壞’呀？”戰(zhàn)士立即放下手中活，立正回答：“首長好！我們在按計劃給您維修房子。”老將軍的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我的房子好得很，補補就行，不一定要修，要修就一定不能超支，更不能豪華，能用則用，盡量節(jié)省?！闭泊竽戏畔率种械狞S布包，便到屋內外檢查起來。盥洗間的水盆裂了兩條縫，工人師傅正準備更換新的，他按住師傅的手，說：“水盆就不要換了，有裂縫可以用臉盆接水，這樣既可以發(fā)揮臉盆的作用，又便于水的二次利用?！?/p>

詹大南看到工人師傅正在更換浴缸，生氣地大聲說：“好好的浴缸動它干啥？簡直胡鬧！”實際上，老將軍用的浴缸是20年前的老式浴缸，缸沿很高，組織上考慮到老將軍戰(zhàn)爭中腿部受過傷，想給他換個矮點的浴缸。詹大南拒絕道：“不用換，只要做個木臺階就可以?！薄?/p>

按規(guī)定，將軍每年可享受到外地療養(yǎng)一次。但每次征求他意見時，將軍總是說：“出去又要花公家的錢，還要麻煩組織，算了?！倍嗄陙恚泊竽蠌奈吹酵獾赜^光旅游避暑過，可為了貧困孩子能夠上學，他卻十分慷慨。

1983年，詹大南從南京軍區(qū)副司令員的崗位上退下來，回到久別的老家金寨看看。老將軍悄悄地來到金寨縣槐樹灣鄉(xiāng)走村串戶時，看到家鄉(xiāng)仍然很貧困，一些孩子因此輟學，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一回到南京，他便向老伴提出想法：全家人一起為金寨縣捐款10萬元建一所希望小學。家人們都表示支持。此時，詹大南將軍的老伴患有帕金森病，生活不能自理，常年雇請一名保姆，開銷很大。大兒子一家三口還擠在一套小房子里，其他子女也都是工薪階層，經(jīng)濟上也不寬裕。但為了完成老人夙愿，在老將軍夫婦拿出積攢幾十年的42000元后，子女們捐了56000元，連將軍的侄女一家也捐了2000元，湊齊了10萬元。

1997年秋天，希望小學建成了，金寨縣委、縣政府擬將這所希望小學命名為“詹大南小學”，老將軍堅決不同意?？h里又將校名改為“將軍小學”，詹大南還是不同意，于是他親自為學校題寫了校名——金寨縣楊橋希望小學。此外，詹大南還在金寨一中設立了獎學金，10多年來從不間斷，共捐資10多萬元，資助了數(shù)百名貧困學生。

巍巍大別山，中國革命的搖籃，這塊熱血土地上誕生過共和國59位悍將。102歲的老將軍之所以淡泊名利，有一顆積極向上知足常樂的平常心，也許正是因為老人無數(shù)次經(jīng)歷了烽火歲月生與死的考驗，在崢嶸歲月中鑄就了剛毅的品性與曠達的人生態(tài)度，在生活面前早已超脫于凡人。

（責編/鄧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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