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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時春風(fēng)如故(一)

2017-07-11 07:48南書百城
中學(xué)生博覽 2017年14期
關(guān)鍵詞:寧寧余生

南書百城

【連載的初衷】

高中時每天的生活三點一線,敏感懦弱的年紀(jì)里,特別羨慕那種勇敢直率、敢于挑戰(zhàn)權(quán)威的女孩子,所以就寫了這樣一個叛逆少女。我希望她能有最純粹的無畏,能有活力去對抗世界的不公與晦暗,并在這種“對抗”里獲得成長。

青春期的“叛逆”,或許是因為父母與周圍人不理解的目光,或許是存了卑微的心愿,或許是有想守護的人。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我都想告訴你,不要擔(dān)心。

十七歲時我也曾經(jīng)為一段過往而與全世界為敵,但以后你總會遇到一個人的,他會包容和煦,會教你成長。他來時春風(fēng)如故,眉眼也溫和如初。

1

早春,陽光燦爛。

我在靳余生的幫助下,搖搖晃晃地將一桶水放到打開四十五度的教室門上。

他扶穩(wěn)課桌,朝我投來擔(dān)憂的目光:“這法子靠譜嗎?會不會砸到別人?”

這會兒午休時間還沒結(jié)束,教室里一片安靜。我想了想:“不行,不解氣,去給我拿罐墨水來?!?/p>

見他面色猶豫,我干凈利落跳下地:“算了,我去。你在這兒看著,別讓別人碰到門。”

他向來不善于禍害別人,卻總在能保護別人的事情上點頭如搗蒜。

我步下生風(fēng),進辦公室。班主任老陳沒在,墨水瓶底下壓了張入學(xué)申請,落款字跡明晰,寫的正是姜臣的名字。

就只是看著這么兩個字,我也沒來由心頭火起。他憑什么轉(zhuǎn)學(xué)到我在的學(xué)校里,來礙我的眼?我揪住紙和墨水就往外跑,跨過拐角,好死不死撞上一個正在上樓的人影。

少年端著淺棕色紙箱子,手腕一歪,箱子里的文件就雪花一樣零零散散朝天飛了過去,然后漫天蓋地墜落下來。

滿目飛揚的紙張里,裝墨水的小玻璃瓶從他鼻梁處一路向下滾,拖著瓶子里的藍黑色墨水和瓶子外的血跡,在他白色襯衣的前襟蜿蜒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痕跡。

我看著他一滴一滴流在入學(xué)申請書上的鼻血,突然一樂。

人生何處不相逢,在這兒就讓我提前撞見了啊。

“初次見面,”耀眼的陽光里,我挑釁地朝他揚起下巴,“我叫沈蔚?!?/p>

他慢慢抬頭,眼底無波無瀾,映著走廊外澄澈天光下的一片花影,回給我淡漠的一瞥。

——姜臣,我天殺的勁敵。

2

簡奧斯汀有句名言,說,“凡有錢的單身漢,總想娶個太太。”

而自從知道了這世界上還有姜臣這么一號人,我就很想在這句話后面神神在在地接上一句,“凡有錢的已婚男,總想同時娶很多個太太?!?/p>

八點檔斗小三的戲碼沒完沒了演了這么多年,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那桶水朝著姜臣轟然而下的時候我還在看熱鬧地想,怎么我爸就不能給我弄點兒新鮮的事兒出來呢,搞得現(xiàn)在元配和小三的孩子一樣大還同班,多尷尬啊。

班上同學(xué)微微愣了愣,旋即紛紛默不作聲地選擇了埋頭裝瞎。剛剛還喧鬧嘈雜的教室一瞬間安靜下來,個個都翻書做題專心似神仙,仿佛沒有一個人看見站在門口淅淅瀝瀝往下滴水的少年。

只有跟在他身后的老陳氣急敗壞:“沈蔚!又是你干的好事!”

我冷笑:“你要不是早知道有這一招兒,干嗎不走在他前面給他開路?”

他被我噎住,面上表情變化萬千,最終把臉都漲紅了才憋出一句:“寫檢討!沒有三千字別回來上學(xué)!”

不待我回應(yīng),他回頭就掛上一副笑臉:“這個……姜臣同學(xué),實在是不好意思,你看這都是被我給慣壞了,一天到晚跟群猴兒似的也沒個正經(jīng)……”

話里話外,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意味都沒有。

“沒關(guān)系?!辈怀邢?,卻是姜臣先開了口。我怔了怔,此前沒聽過他的聲音,現(xiàn)在這么乍一入耳,竟然意外地好聽。

像瓷錐擊打在編鐘上的回響,低沉內(nèi)斂,又如珠玉般溫和。頓了頓,他說,“這樣的見面禮很特別,我會記住的。”

班主任的臉一垮,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我轉(zhuǎn)著筆,噗嗤一聲笑出來。

對啊,這樣才對啊。沈家的人天生就該是這個樣子的,一個比一個記仇,一個比一個讓人不敢惹。

我含著笑意抬起頭,正對上他投來的目光。春日天朗氣清,陽光里混著櫻花的香氣,他立在一片晃眼的光芒里,頭發(fā)沾了水,柔軟地貼在額角兩鬢,順著發(fā)梢滴滴答答朝下滲水。水跡沿著脖頸向下蜿蜒,在他的白色襯衣上留下一塊又一塊灰暗的幾何狀印記。

縱然狼狽,也依舊芝蘭玉樹,灼灼讓人難以逼視。

我移開目光,心生好奇,發(fā)消息給靳余生:“墨水不是被我打碎了嗎,你往水里加了什么?”

“我在里面擠了點兒上次畫黑板報沒用完的顏料……”對方緊張兮兮地問,“怎么了,是不是計劃敗露了?”

我抬眼,姜臣正隔著整個教室遙遙打量我,眼瞳深不見底,氣場殺機四起。

我嘴角一咧,給靳余生點了個贊:“天下太平,你干得好?!?/p>

3

我不止一次地覺得,活著是件異常矛盾的事。絕大多數(shù)人的高中生活誠如人生軌跡般大同小異,高考之前是三點一線刷題吃飯,高考一結(jié)束,等大家開始一邊抹眼淚告別一邊竊喜著想哭完之后去玩點什么,也就差不多能跟自己純潔無瑕思想單純的青春時光說拜拜了。

咬著筆,我在稿紙上寫:所以人生得意須盡歡,要趁著自己青春尚在,多搞點事,這樣等以后老了跟子子孫孫談起當(dāng)年闖江湖的過往,才不會被他們嘲笑自家奶奶的人生經(jīng)歷干癟得宛如白紙。

林寧寧在一旁捅我:“沈蔚,沈蔚?!?/p>

我揮開她的手:“煩著呢,老陳說寫不夠三千字不讓上學(xué)了?!?/p>

她壓低聲音:“靳余生在后門呢?!?/p>

我抬眼朝后門看,果不其然見到一個高挑的人影。

做了我那么多年小弟,他一向乖巧稱職,從不給我添堵,今天杵這兒干嗎呢?我心里蹊蹺,掏出手機發(fā)消息:“老師講上癮了,我覺得我們作為二十一世紀(jì)五好青年,得多關(guān)愛老人,讓他們拖堂拖到講不動為止?!?

靳余生支招:“蔚蔚,逃課從后門溜出來吧,我今天家庭聚會?!?/p>

自己隨性得久了,差點兒都忘了,他才是那個家庭健全也十分聽媽媽話的好寶寶。我抬頭看了看正坐在前排專心聽講的姜臣,心思一動:“你先走吧,我宿舍里東西也還沒收拾呢,動作又慢,不知道要拖到幾點。”

“那你等會兒怎么回去?”

我跟靳余生這么多年廝混在一起,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回家的方向順路,他家司機接他回家,半路能把我也一并捎帶送回去。這么一捎帶就是十幾年,文理分科后我們雖然不在一個班,他卻久而久之養(yǎng)成了等我一起回家的習(xí)慣。

我隨口一扯:“我讓我爸司機來接我?!?/p>

打發(fā)了余生,我繼續(xù)抓心撓肝地應(yīng)付檢討。老陳是礙著我爸的面子,不敢把事兒往大了捅,充其量就能讓我寫幾個字。所以在這種無可無不可的事情上,我秉持的理念一直都是,既然無傷大雅,那就不傷和氣。

給別人個臺階下,就能幸福你我他。

——不過這種理念,從一開始就是把姜臣排除在外的。

慢悠悠寫完三千字,我抬起頭時外面天色都擦黑了,教室里除去一個收尾擦黑板的值日生,只剩下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做作業(yè)的姜臣。

從背后看過去,他像一棵筆直靜默的樹。

我頓了頓,笑吟吟地背著書包朝他走過去:“姜臣同學(xué),今天星期五,你怎么還不回家呀?”

他清清淡淡睨我一眼,重又默然地低下頭去。

“你別聽老陳亂說,他那人心眼小得很,一直看我不順眼,就愛往我身上潑臟水?!蔽铱邕^桌椅,親切地在他身旁坐下來,歪著頭去看燈光在他側(cè)臉打下的陰影,“我這人心好,對待新同學(xué)一向是很友善的,比如你看,你今天一整個下午都坐在座位上沒挪窩,就只有我注意到了吧?”

他還是不說話,但我并不氣餒:“這樣不行的呀姜臣同學(xué),你知道嗎,人的脊柱是很脆弱的,年輕人就更要保護腰椎和尾椎骨,課間沒事就該多出去走動走動,跟同學(xué)們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做做廣播操跳跳廣場舞……”

“沈蔚?!彼P尖一停,打斷我,“你很得意嗎?”

我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擺擺手:“也不是,主要我這個人平時吧就……”

不待說完,耳畔卷過一陣疾風(fēng)。

他一拳擊到我背后的墻面上,手臂青筋爆裂,墻面上的白灰齏粉簌簌而落。

我被逼迫與他對視,抬頭間正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眼。

“你……”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所處的地位有多不利,被人圈在一隅,甚至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反擊。

他不置一語,意味不明地斜斜瞥了我一眼,另一只手開始慢慢地去拉褲鏈。

我一下子慌了,扒不開擋在自己面前的手臂,被嚇得冷汗倒流,幾乎要撲上去咬他:“姜姜姜……姜臣,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別別……別沖動……”

他低低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我,自顧自把褲子脫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尖叫一聲,卻是在耳畔靜默許久之后,才敢顫巍巍地撩起眼皮去看他。

少年不知何時早已收回了擋在我眼前的手臂,坐在原地,他低著頭去檢查自己剛剛與墻過了招的手,腰桿挺得筆直,眼睫密如蟬翼。

我看到他換下的褲子,怔了怔之后,覺得整張臉都在發(fā)燙:“你……你……”

他早就猜到我會在座位上涂膠水,所以他在校服褲子里,多塞了一條牛仔褲。

我人生頭一次,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見我“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良久,他緩緩開口:“你比我想象之中,還要無聊?!?/p>

“那么,初次見面——”他轉(zhuǎn)過來,流轉(zhuǎn)到脖頸間的白色燈光被入夜的涼意一點一點地暈開,照出眼底一片涼薄寒氣,“我叫姜臣,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

4

失敗,太失敗了。

坐在出租車上,我痛心疾首地對自己前十八年的人生做總結(jié)。

真是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你知道嗎余生,他的年紀(jì)竟然比我還大幾個月哎!”

電話那頭沉默一陣,他弱弱道:“這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我一時語塞:“不管,你說,為什么我爸明明跟別人連孩子都有了,還來跟我媽結(jié)婚?”

“是這樣的蔚蔚,在很多男人眼里呢,愛的人和結(jié)婚對象是完完全全兩碼事……”

這不是我想聽的答案,我想聽他趾高氣昂罵小三。

但靳余生太溫柔了,我正想對他進行一下批評教育,余光之末突然閃過一道人影。

心臟提到嗓子眼,我激動得一把握住司機的手:“師傅!開慢點!”

出租車司機被我嚇了一跳,連踩剎車。長長的尾音,把電話那頭的靳余生也嚇到了:“蔚蔚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事故了?”

“沒有沒有?!蔽遗吭诖皯羯?,興奮得恨不能搖尾巴,“你猜我看見誰了?”

夜色濃稠,街角霓虹閃爍,孤身行走的少年身著燕尾制服,步伐不疾不徐,身形幾乎要融進黑夜。

“姜,臣。”我一字一頓,心里的壞水就像黑女巫企圖坑害公主時做實驗用的小試管,開始咕嚕咕嚕冒泡泡。

靳余生卻有些失望,慢慢地回了句,“哦——”

他不明白,他不興奮,因為他沒親眼看見姜臣。

這大半夜的,這大半宿的,他不睡覺刷題打游戲,也不回家吃飯找媽媽,穿得如此風(fēng)騷,如此人模狗樣,誰知道這是要去干嗎,簡直都不敢細(xì)想好嗎!

暗搓搓地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我讓司機調(diào)轉(zhuǎn)方向,跟上去。

——只是須臾他就用實際行動證明,是我想多了。

他的目的地,不是酒吧也不是我此前在腦海里臆想出來的奇奇怪怪燈紅酒綠的地方,而是一家西餐廳。

他在這里做鋼琴師,也兼職侍應(yīng)生。

我挑個角落坐下來。過了人流涌動的飯點,店內(nèi)剩下的都是躲在曖昧光線里三三兩兩拉小手的情侶,獨獨我形單影只,有些顯眼。

點了份甜點,我歪著頭去看正側(cè)對著我坐在鋼琴前的姜臣。思忖許久,朝一旁的侍應(yīng)招招手:“我能給他點一杯喝的嗎?”

像是見多了我這樣的花癡小女生,他笑了笑,拿起點單:“當(dāng)然?!?/p>

我想了想:“有‘深水炸彈嗎?”

他的手一頓,眼底浮起三分警惕。

我悻悻笑道:“沒有就算了,隨便換杯別的吧?!?/p>

侍應(yīng)接了點單轉(zhuǎn)身離開,我忍不住翻著白眼在心里嘀咕,我長得特別像那種饑渴到要沖上去不管不顧將姜臣灌醉然后拖回家的女人嗎?還要你防著?

后來我跟靳余生說起這件事,他狐疑地問:“那要不然……你干嗎想給他點烈酒?”

我被他一語塞住,思索良久,也沒想出個結(jié)果。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可能那時候,我就是單純地想看看他喝醉的樣子吧。

畢竟那會兒,靜謐的空氣里緩緩流淌著肖邦的《夜曲》,燈光垂落,姜臣整個人被籠在孤獨的光線里,側(cè)影如剪,像是落難的王子。

王子看見侍應(yīng)手中托盤里點給他的酒,目光隔著虛空,朝我劃開一道凌厲的激光。

我沒出息地手一抖,餐叉在提拉米蘇上落下一個溝。

我也覺得我陰魂不散。所以在他彈完那首曲子之后站起身,一邊整理袖口一邊施施然朝我走的空當(dāng)里,我在腦海里預(yù)估了許多種可能性,猜測他惱羞成怒毆打我的幾率的同時,飛速計算我跟他狹路相逢你死我活的勝算率。

不過還沒等我擺好架勢迎接敵軍,他就被半途殺出來的一幫人掀翻在地了。來者不善,窮兇極惡,架在姜臣身上,拳拳往臉上招呼,一邊打一邊喊八十年代的套路臺詞,“讓你欺負(fù)我妹妹,讓你欺負(fù)我妹妹!”

我看傻了。這是哪一出?

餐廳里其他侍應(yīng)生愣了愣之后趕緊紛紛上前,一撥沖過去把打作一團的人分開,一撥轉(zhuǎn)而去安撫店內(nèi)其他用餐的客人。

姜臣臉上掛了彩,但那位來尋仇的老大哥也沒好到哪里去,兩眼腫成核桃,嘴上還在生機勃勃地罵罵咧咧:“你這混蛋!枉我妹妹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就這樣對她!”

我摩拳擦掌,準(zhǔn)備好好聽一聽姜公子那些不為人知的陳年八卦。

姜臣抬手擦擦破皮的唇角,咧嘴冷笑:“有病吧?我認(rèn)識你嗎?上這兒亂發(fā)什么瘋?”

那位大哥胸膛一挺,怒火熊熊:“就你這種始亂終棄的人,活該沒爹沒媽!”

我一愣,抬眼看姜臣,果不其然見他眸色一沉:“我始亂終棄了那么多人,你倒是說說,你妹妹排第幾個?”

我知道他是耐心告罄不想再耗,索性挑了最直接的方法去激怒對方,但那位大哥怒不可遏,當(dāng)即恨不能生啖其骨:“你連寧寧那么單純的女孩子都不放過!我林家跟你沒完!”

等等,林寧寧。我死死抓住這三個字,這名字是不是有點耳熟???

姜臣眉峰微聚:“林寧寧?”聽都沒聽過。

“姜……姜臣?!蔽也恢雷约涸摬辉撛谶@種檔口上打斷他,但事實上還沒等我想清楚,我就已經(jīng)打斷他了,“林寧寧是……是我同桌?!?/p>

5

林寧寧,明里中學(xué)高三年級聞名遐邇的一朵浪里小白花。

天知道我有多不喜歡ABB形的名字,光憑三個字就嬌柔得弱柳扶風(fēng),不管彼此熟不熟,都像是在親切地喊小名。

我很不喜歡這種強加的親昵,但用靳余生的話來說,就是:“面子上好歹也要意思意思過得去嘛,畢竟喜歡她的人那么多?!?/p>

是的,林寧寧之所以在年級上這么招人喜歡,就是因為她男女通吃,進能場上搶球三步扣籃,退能嬌羞掩面八卦明星,跟誰都能打成一片。

不過單憑名字就討厭一個人是很沒有緣由也很沒品的,所以我不喜歡她另有原因,我知道她有個談了很多年的男朋友,對方不是什么善茬,她跟那群小三小四小五撕扯得沒完沒了時,披著的可不是這層良善柔弱的皮。

我嘖嘖感慨:“真沒想到,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男朋友,竟然是你啊?!?/p>

姜臣把酒杯一摔:“說多少遍了,這個鍋我不接?!?/p>

在信息化的今天,很多誤會處理起來都變得異常簡單。大水沖的是不是龍王廟,一通電話就能澄清。

電話那頭的林寧寧捏著嗓子,被嚇得花容失色:“呀,哥哥,你真的找人打架去了?”

老大哥瞅姜臣一眼,心一橫:“對,哥哥把那小白臉揍了一頓!”

姜臣回給他結(jié)結(jié)實實一個白眼。

卻又聽她怯怯道:“可甩了我的男生不是姜臣啊,我……我隨手指的……”

天大的烏龍,姜臣?xì)饧狈葱?。老大哥慌慌張張給他聯(lián)系醫(yī)院,被他一掌打開,提著包就走,頭也不回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于是我暗搓搓地拿著藥箱跟了他一路。

酒精瓶滾到腳邊,我沒什么不去撿它的理由:“你跟它置什么氣,到時候發(fā)炎的是你,毀容的也是你,如果你臉爛了哭哭唧唧,我肯定眼高于頂對你愛搭不理?!?/p>

說完這番話,我心里一驚。天吶,隨口一扯都是押韻的,我這么有才為什么不去作詩?

走在前面的姜臣目光一斜,投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你跟著我做什么?”

我連忙立正:“摸到敵軍老巢,探明對方情況,燒光敵人糧草,打到他們討?zhàn)?。?/p>

姜臣毫無反應(yīng):“哦,那你計劃要落空了,我今天不回家?!?/p>

這大周末的,“你就不想著回去看看媽媽?”

“我媽不在家,很久了?!彼忌乙惶?,眼底燃起三分挑釁,“你爸肯定也沒在家吧?你猜這夜深人靜的,他倆這會兒干嗎呢?”

混蛋!剛剛就該讓林寧寧他哥撓爛你的臉!

他對我咬牙切齒的反應(yīng)很滿意,往街邊長椅上隨意坐下,長腿一伸:“那現(xiàn)在怎么著,要不要讓哥哥送你回家?”

他懷著滿腔惡意,將“哥哥”兩個字咬得清晰刻骨。我瞇起眼笑:“不用不用,萬一等會兒又有人來尋仇,以為咱們倆很熟,連帶著我一起打了,那不是很尷尬?”

有如投入炸彈,空氣里彌漫開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一時靜默,他沉吟一陣,才重新開口——直到許多年后,我都還記得他那時淡淡移開目光,語氣之下難掩的疲憊:“沈蔚,不如這樣,以后你別來招惹我,我也對你敬而遠之。咱們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橋?!?/p>

繁星萬千,皓月寂寂,少年的臉在閃爍的霓虹燈影里幻化成光,仿佛要生生世世地,一絲一縷纏進生命。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你做夢?!?/p>

6

雖然家庭不比靳余生健全,但沈家也有家庭聚會,定在每個月最后一周的周六晚上。

自從母親去世,家里老人撤居二線不再管事,聚會就一直都是我和沈行知兩個人面面相覷干瞪眼——這周卻格外不同。

搖曳的橙色燈光里,我死死盯著飯桌上多出來的一男一女,手中的餐叉恨不能戳到面色沉靜的姜臣臉上:“你,你,都哪兒來的?”

沈行知臉上難掩尷尬:“蔚蔚,聽話,你姜阿姨第一次來家里做客……”

“你也說了是來家里做客,她進家門,有人提前知會過我嗎?有做客做到別人家女主人位置上去的嗎!”

“這……”沈行知面上一僵,“下一次,下一次肯定先跟你商量……”

哪有什么下一次!

我也知道在別人面前拂自家父親臉面是件很蠢的事,但沉默半晌,見姜妍小心翼翼地干笑著夾著菜把筷子往我碗里伸,我還是壓抑不住胸腔內(nèi)翻滾的怒氣。

“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像護犢子一樣護住自己的碗,我察覺到姜臣的眼神正輕飄飄掃過來。

胸腔劇烈起伏,我覺得我或許也該去披一層林寧寧的皮,然后厚顏無恥地扯著嘴角發(fā)出恬靜乖巧的笑,掐著嗓子喊她姜阿姨,問她飯菜合不合胃口,姜臣有沒有適應(yīng)新學(xué)校的生活。

但是,這是我家,這是我的地盤,難道討厭的人侵入我的領(lǐng)地,我還要列隊夾道歡迎她?

“蔚蔚?!鄙蛐兄迤鹉槪笆俏野涯銘T壞了吧?”

我氣急反笑,耳邊像有聲音似的,連續(xù)劇一樣接連浮現(xiàn)出八點檔聽了無數(shù)遍的臺詞。

按照劇本走,接下來我肯定會任性地摔掉碗筷頂撞姜妍,而沈行知會怒火中燒賞我一耳光,姜臣全程默然看熱鬧,姜妍人至中年卻依然會在這樣的場面前慌張得如同無措的小鹿,而結(jié)局必然會是我含淚拂袖離去,剩下氣得不輕的沈行知癱坐在原地,一邊艱難地?fù)崞阶约旱那榫w,一邊聽姜妍說諸如“哎呀女孩子嘛總要別扭些,別氣壞了自己”這樣的廢話——

不行,我不能讓他們奸計得逞。

下一秒收起腦洞,我立刻偃旗息鼓,換了副臉孔。

抬頭對上姜臣眼底一抹倏然而逝的愕然,我下巴一抬,回給他一個不屑的眼神。

哼,我才不會讓你們得逞。

沈行知把這風(fēng)波當(dāng)作小孩子心性,來得快去得快。但擱在我這里,一頓飯實在味同嚼蠟,吃得人心不在焉。

靳余生聽完我的敘述,有些擔(dān)憂:“那你爸爸的意思是……要將姜臣和他媽媽接進家里???”

我扶住額頭:“我說了那么久,你終于聽出重點來了?”

“那……那……”靳余生的問題問得天真可愛,“那他是不是還要跟姜阿姨登記結(jié)婚???”

我不知道該回他句什么,豈止登記結(jié)婚,我猜沈行知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快馬加鞭籌備盛大的婚禮了。

據(jù)說傾訴能提升一個人的邏輯能力,我覺得這話不假,但眼下艱難地跟他講完所有個中緣由,我覺得自己在火氣消掉七八分的同時,智商也跟著下降了好幾個度。

像靳余生這樣單純的小朋友,以后就都永遠活在盛開的鮮花里,永世見不到臟人眼睛的東西才好。

長長地嘆口氣,我一回頭,就看到一個斜斜靠在門框上的身影。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我剛剛放下去的心頓時又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沈蔚,你知道你為什么傻嗎?”姜臣端著杯茶,語氣涼涼,“因為你的朋友也傻,你們天生一對傻成一窩,互相拉低彼此的智商?!?/p>

我能允許自己說靳余生傻,卻不許別人說他不聰明。所以我毫不退讓:“你別得意,來日方長,我們走著瞧?!?/p>

靜靜地望著我,他沉默半晌,意味不明:“來日方長,我走著看?!?/p>

7

跪趴在實木的桌案前,我翹著腿,拿著毛筆往宣紙上畫烏龜。

我覺得我真是太沒出息了,明明說要對姜臣宣戰(zhàn),臨了卻又總是自己先認(rèn)慫。

四仰八叉畫完龜殼,我朝外打個箭頭,憤憤地在空白的地方做批注:姜臣。

郭與旸一回到書房,就看見我齜牙咧嘴眼里冒火地糟蹋他的紙。放下手里裝飲料的托盤,他趕蒼蠅似的朝我揮手:“起開起開,我看你母親的性子你是一點兒沒學(xué)著,就凈會糟踐我的紙?!?/p>

我看著他將畫了烏龜?shù)募垙堊凶屑?xì)細(xì)收好,笑吟吟地去接他端給我的酸梅汁。

眼前這須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家,是我母親的書法老師。母親算得上閨秀,郭與旸又是名師,那時她循著舊制拜過,沈家上下都對這位老先生格外敬重。后來走得更近,小時候沒人陪我玩,我就日日往他的住處跑。

他將用過的毛筆扔進筆洗,抬眼看我:“見著你的小哥哥了?”

我頃時炸毛:“什么小哥哥!小怪物還差不多!”

他神神在在地捋著胡子哼:“不痛快?。靠隙阆日腥堑乃?。”

我嘟囔:“不知道人家哪兒來的自信,眼睛長得比我都高……”

郭與旸卻笑了:“沈家人丁單薄,有個男孩不好?”頓了頓,他又嘆息,“多可惜,你媽媽那么好個人,也不知道怎么,只生下你,年紀(jì)輕輕就去了?!?/p>

說起母親,我也覺得難過。雖然彼時年幼對她記憶不多,印象里卻也是個溫良和順的人。

似乎是見我情緒一瞬低落了三個度,郭與旸遲遲察覺,旋即有些懊惱:“我這人老了就愛說胡話,你瞧瞧,惹得誰都不高興?!北持滞鶑?fù)踱了兩個來回,他偷偷撩眼看我,見我情緒不見回升,想來想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沈家丫頭,我想起個事兒?!?/p>

我耳朵一動。

他故作神秘:“前些日子收拾老宅子,尋著不少你母親以前藏起來的舊物。我都好好收著呢,擱別院了,你開心點兒,我領(lǐng)著你去瞧瞧?”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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