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軒
下午去水果店買雪糕,時好時壞的4G信號讓這間屋子成了抵抗電子支付帝國的最后壁壘,只好付現(xiàn)金結(jié)賬。掏出好久不見的錢包,又看到了里面夾著的一家三口的合影,順便感慨照片中間瘦削且長發(fā)的高中生,真系年輕又靚仔。
老話兒說“人窮志短,馬瘦毛長”,但對于一般男性而言,瘦且長發(fā)的時期八成不是人生最成功的階段,但一定是令人最想回溯而不得的時代。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在錢包的透明夾層里放張照片成了種習(xí)慣。最開始放的是艾弗森的比賽照片,暗藍色的76人隊球衣松松垮垮地兜著風(fēng)、45度后仰跳投,肌肉緊繃在出手前的那一瞬,透著股輕靈迅捷、賞心悅目的勁兒。可是這場景畢竟跟我的生活沒什么交集,賞心悅目的也只是單薄的影像之美,時間久了,就看著乏味起來。后來換成了一張跟爸媽去深圳旅游時照的合影,三個人都笑得開心,三口大白牙,屢看不厭。
電影世界里,無論縱橫四海的大哥還是百戰(zhàn)余生的老兵,溫柔地看著家人照片的場景幾乎是一個必死的flag(旗),下一個鏡頭不是暴尸荒野就是喋血街頭。像我這種沒事就看看錢包里的合影還能平平安安毫發(fā)無損的,要是混進哪部影片,最起碼也得是個“風(fēng)暴降生坦格利安”級別的主角。
小時候我不怎么愛照相,一是出于小男孩兒對于這種“臭美”行為的天然抵觸,二是那個年代照相留影遠不如現(xiàn)在方便,稍有紀念意義的照片通常要在照相館完成。于是嘴唇上的紅色、額頭上的小紅點和腦袋上的博士帽作為著名的“中國審美三元素”,總是反復(fù)出現(xiàn)在不同年份的照片之中,令人煩不勝煩。
以前每年過生日,媽媽總是鄭重地讓我去照相館照相,說是每長一歲都要留個紀念。我不愛去,小孩子嘛,總覺得時光漫長,未來久遠得一眼望不到頭,哪里用得著年復(fù)一年地留影紀念。現(xiàn)在看來這種念頭真是太天真幼稚了。
萬事屋的老板曾經(jīng)說過一段話,大意是人越長大就越會覺得時間過得快,對他這個年齡來說,時間已經(jīng)快得像F1賽車一般了。我也早有同感。越覺得光陰易逝,就越想回頭抓住點什么,但是刻舟求劍、緣木求魚,終究只是徒勞而已,于是只有過去留下的照片和影像,能帶你一遍遍回溯那些注定回不去的過往。所以每次翻看老照片,我都十分感謝當(dāng)年總是執(zhí)拗地抓著我進行各種擺拍活動的媽媽。
現(xiàn)在對照相一事早已不再抵觸,每次和家人朋友出行游玩,都是手機相機齊飛,擺拍也好、隨手拍也罷,不講構(gòu)圖,沒有技法,只求留下過往時光的一鱗半爪,讓每張照片都能勾起一段活色生香的回憶,就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