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芳

抗日戰(zhàn)爭勝利以后，1945年11月，新四軍蘇浙軍區(qū)第一縱隊奉命北撤至江蘇東臺，改編為華中野戰(zhàn)軍第六縱隊。威震敵膽的“老虎團”改為華中野戰(zhàn)軍第六縱隊十六旅四十八團。

當時，國民黨反動派大搞假和談、真內戰(zhàn)的陰謀。1946年6月，蔣介石公開撕毀停戰(zhàn)協(xié)定，令湯恩伯指揮15個旅，大約12萬人，氣勢洶洶向蘇中解放區(qū)撲來。華中野戰(zhàn)軍遵照毛澤東同志“站在自衛(wèi)立場上，盡一切努力粉碎國民黨的進攻”的指示奮起反擊。他們集中優(yōu)勢兵力，連續(xù)打了幾個漂亮的殲滅戰(zhàn)，這就是著名的蘇中“七戰(zhàn)七捷”。戰(zhàn)役的第一仗，就是攻打盤踞在泰興城的國民黨第一百軍。

接受任務

由誰來擔負攻打泰興城的突擊任務呢？組織戰(zhàn)斗的四十八團的首長們決定把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英勇善戰(zhàn)的紅一連官兵，并且一再強調說：“泰興之戰(zhàn)既是蘇中解放區(qū)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第一仗，也是全國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第一仗。能不能打好這一仗，是直接關系到能否把敵人窮兇極惡的反革命氣焰壓下去，進而開辟全國勝利大反攻局面的事關戰(zhàn)略全局的大問題。你們連向來有敢打必勝的光榮傳統(tǒng)，這次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好戰(zhàn)斗任務！”

任務一下來，全連上下霎時間像一鍋滾燙的開水沸騰起來。提起這次要攻打的國民黨“遭殃軍”，一連指戰(zhàn)員都不陌生。這幫家伙在泰興一帶可把老百姓糟?？嗔恕Ｖ灰麄儚睦铣怖镆汇@出來，就到群眾家里搶東西。誰要是對他們略表不滿，就被戴上“通共”的帽子投進監(jiān)獄，甚至槍斃。特別是最近，這些匪徒竟下令把泰興城周遭方圓幾里的青紗帳全面軋倒。群眾看著一人多高的玉米被毀，心疼得掉淚，氣得咬牙切齒。一連干部戰(zhàn)士每聽群眾訴說一次血淚苦，就增添一分怒火，記上一筆血債。

接到任務，有了仗打，大家的高興勁兒自不待說，可是私下里也都在仔細盤算這仗該怎么打。眼下正是暴雨季節(jié)，泰興又四面環(huán)水，護城河寬四五十米，河水上漲快，很難通過。并且，盤踞在城里的國民黨頑匪劉光宇一個團早在城墻上構筑了不計其數(shù)的明碉暗堡，還組織了100多個反攻城突擊組。面對困難，一連同志人人想辦法，研究攻城、渡河良策。有些人端著碗吃著飯還在爭論探討。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經過集思廣益，大家終于攻破了難點：用棉花、稻草等扎成“浮橋”，變護城河障礙為通途。正在這時，連隊駐地的許多老鄉(xiāng)聽說紅一連要打國民黨“遭殃軍”，都主動把自己的棉被、門板送到連隊，再三懇求部隊“一定要收下”。許許多多大嫂大娘把洗澡木盆也送來了。扎好的浮橋上面拴門板，下面綁木盆，既牢固又穩(wěn)當。一切準備工作都有條不紊地迅速推進，正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艱苦潛伏

發(fā)動總攻的7月13日終于來到了。明月當空，銀白色的月光灑遍大地，坐落在泰興城東南的高大建筑物——望江樓隱約可見。城外的黃古莊和大片原野是那樣的安謐寧靜?？v橫交錯的稻田里，青蛙此起彼伏地鼓鳴；河岸草叢中，蛐蛐兒正用心地譜唱新曲。敵人連做夢也不曾料到，掩護支援英雄一連攻城戰(zhàn)斗的泰興縣獨立團武裝和擔架隊已經潛伏了整整一天一夜。早在頭天夜里，他們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三四十里外摸到了敵人鼻子底下，全部隱蔽在河渠、溝壑和當?shù)厝罕姷拿┪堇铩?/p>

在整個潛伏的過程中，最艱苦難耐的是白天。到了中午，驕陽蒸烤著大地。草木痛苦地耷拉下了腦袋，地皮冒起了一股股青煙。擔負潛伏任務的英雄健兒們趴在滾燙的地上，頭曬得發(fā)昏，嗓子渴得冒火，每喘一口氣都困難。他們克服重重困難，像一顆顆釘子，紋絲不動，整整一天沒有暴露半點蹤跡。城里的敵人始終被蒙在鼓里，絲毫沒有察覺。

登上泰興城

晚上10時許，三發(fā)綠色信號彈騰空而起，運籌已久的總攻開始了。頓時，激烈的槍炮聲打破了夜晚的沉寂。在機槍的吼叫聲中，一連戰(zhàn)士把渡河器材搬到護城河邊，迅速架好了浮橋。擔任攻城突擊任務的七班一個戰(zhàn)士立即沖了上去。但他剛沖到河對岸就被敵人子彈打中。

生死考驗著每個同志?！案锩慌滤溃滤啦桓锩?！”“血債要敵人加倍償還，打！”以班長夏得富為首的七班全體同志，一個個揮動著攥出火星的鐵拳，向指揮員保證著。連長看著這些怒目圓睜的戰(zhàn)士，毫不猶豫地把手一揮。接著，十幾個人沖上河堤。跑在最前面的，正是班長夏得富。他們踏上浮橋后，敵人的火力更加猛烈。子彈“嗖嗖”地在耳邊怪叫，雨點般地打在水面上。手榴彈一顆顆在水中爆炸，掀起了巨大的水柱。浮橋在水中劇烈搖晃。沒等跑到河中心，又有兩三個同志倒下了。

在岸這邊指揮的連長，一面盯著浮橋，一面在機槍手旁邊揮動著剛勁有力的拳頭：“打！給我狠狠地打！”機槍噴吐著火舌，怒吼著，壓得敵人無還手之力。七班同志抓住有利戰(zhàn)機迅速前進，終于越過了浮橋。在城墻下，他們搭好云梯，迅速向城頭攀登。一步，兩步，五步，十步……登上城頭了！突然，一個敵人像瘋狗似得撲了過來，端起刺刀刺死了第一個戰(zhàn)士。接著，又一個登上城頭的戰(zhàn)士被刺死！但后面的戰(zhàn)士毫不畏懼，這時，班長夏得富在云梯半空中向城頭里面扔了兩顆手榴彈。敵人退縮了，戰(zhàn)士們沖了上去！等敵人再向這邊移動時，我們的步槍、手榴彈一齊吼叫，在敵群中開了花。煙塵之下，敵人橫七豎八地倒下。后面的敵人見勢不妙，扭頭就跑。就這樣，敵人苦心經營的防線終于被突破了。

疾風掃殘云

嘹亮的沖鋒號聲在人們耳邊響起，英雄的一連指戰(zhàn)員如離弦之箭，“嗖嗖”地飛向城頭，直插進去。勇敢的泰興民兵也登上城頭，同解放軍并肩作戰(zhàn)。

在泰興城內，一連與敵人展開了激烈的巷戰(zhàn)。戰(zhàn)士們機智勇敢，充分利用地形地物，以敏捷的動作翻墻穿巷，迅速變換射擊位置，神出鬼沒，四面出擊，打得敵人暈頭轉向，抱頭鼠竄。紅一連以疾風掃殘云之勢，僅幾十分鐘就直逼敵人重要據(jù)點小南海。

小南海里有敵人的軍火倉庫，駐守著敵人一個營指揮部，明碉暗堡多，東西北三面環(huán)水，易守難攻。敵人憑借險要地勢，拼命頑抗。機槍發(fā)狂似得嘶叫著，好幾個同志中彈犧牲了。但是前面的同志倒下去，后面的同志馬上跟上來！爆破組同志在強大的火力掩護下，利用綁有濕棉被的桌子作為防護器材，迅速接近敵人的碉堡。緊接著，震耳欲聾的巨響，把敵人的“烏龜殼”送上了天空。軍民洪水般地涌上去，消滅、俘虜了全部守敵。

隨后，他們繼續(xù)乘勝前進。敵人一直退到城西南角的慶云寺內，慌亂地打著槍。敵團長劉光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敵副團長見勢不妙，偷偷換上便衣想溜掉，被劉光宇發(fā)現(xiàn)，一槍打死。這時，兄弟部隊從四面八方趕來，守敵陷入重重包圍之中，束手就擒。

泰興，這座遭受敵人蹂躪的古城終于解放了。一連榮獲“泰興登城英雄連”的稱號，七班榮獲“泰興登城英雄班”的稱號，夏得富等三名同志榮獲“登城英雄”的稱號?；鸺t的朝霞從東方呈現(xiàn)，鮮艷的紅旗在城頭迎風招展。

（責任編輯 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