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妍+徐矜婧
摘 要:筆者針對云南昭通后海子東晉壁畫墓中壁畫上四神圖的為重點研究對象。發(fā)現該壁畫在一定程度上吸收了中原地區(qū)漢晉文化的影響,但也存在其獨特之處——四神中青龍與白虎位置的特殊性。結合四神圖在漢代的形式、云南彝族的民族特色以及與高句麗地區(qū)墓葬中四神圖進行對比,從而認為云南昭通墓中“右青龍”“左帛虎”現象的出現與其地方特色相關。
關鍵詞:昭通壁畫墓;四神圖;云南彝族;虎崇拜;東晉壁畫墓
1 引言
云南昭通后海子東晉壁畫墓是在云南省首次發(fā)現的壁畫墓,同時有確切的紀年且題材比較豐富的東晉壁畫墓在全國內也較為少見。從其墓葬形制上來看繼承了當地漢代的墓葬傳統(tǒng),但同時也反映出強烈的地域性特征。[1]在其壁畫方面也體現了這一點。其壁畫中四神圖從題材和風格同樣繼承了漢代壁畫與畫像石刻的風格,如西壁上的“玉女以草授龍圖”;同時也有其獨特的地方,如其“東青龍、左帛虎”的四神位置的特殊性。
云南昭通后海子東晉壁畫墓,在其墓室的四壁上繪有四神的壁畫,與當時中原地區(qū)普遍的四神位置不同,其中以青龍和白虎最為明顯,其方位是相反的,而且在青龍和白虎的上方還用墨書書寫“右青龍”和“左帛虎”,將其差異更明顯的體現出來。在壁畫的北壁(后壁)上層下方正中畫蛇繞龜相斗,有墨書題字“玄武”。在南壁(前壁)上層下方正中畫朱雀,暗紅色,頭上戴勝,作展翅待飛狀,高33厘米,有墨書題字:“朱雀”。左壁(東壁)白虎位于其中心,身長70厘米,作奔弛狀,有墨書題字“左帛虎”。西壁(右壁)上繪有玉女,高31厘米,發(fā)簪作飄帶狀,穿暗紅色長袍,墨色鞋,雙手拿草正在喂龍;玉龍左邊有一青龍,長74厘米,淡褐色,張口吐舌正在吃草,其上方有朱子題字“右青龍”;玉女右上角有題字二行:“玉女以草授龍”(墨書)。[2]從其壁畫風格上來看,有很明顯的漢代文化風格,但同時也有明顯的云南地方特色。但是在青龍白虎的擺放方位上,昭通壁畫墓卻與漢代傳統(tǒng)有明顯的不同。
2 簡析云南昭通墓中“右青龍、左帛虎”現象出現的原因
筆者認為“右青龍、左帛虎”是地方特色在其壁畫上的顯示。而這一地方特色,應該是對虎圖騰的尊崇以及左尊的習俗?!逗鬂h書.西羌傳》中有記載,古羌人在先秦時期就有虎崇拜。虎在這里不僅作為是部族的圖騰,更是一種權威的象征。在晉寧石寨山中發(fā)掘出土了許多的虎耳型貯貝器則是以實物資料對其的證明。在戰(zhàn)國到唐代,虎作為滇族的圖騰崇拜而存在。唐代,南詔國也是崇虎的,南詔國的貴族以軍功大小來披虎皮,有“超等殊功者”才能披整張虎皮。[3]從這些具體例證來看,云南彝族對虎的尊崇更甚于龍。因此漢族的以龍為尊的傳統(tǒng)在昭通地區(qū)未能得到傳承,取而代之的是以虎為尊的傳統(tǒng)。其次,還有一個彝族文化的特色便是貴左賤右,這與中原漢代文化又有所區(qū)別。因此,地位更為尊崇的老虎在昭通壁畫墓中位于左側,從而形成了“左帛虎、右青龍”的四神方位構圖。
高句麗的磚石墓中也出現了四神圖,與云南昭通墓中相同的是也出現了“右青龍”的畫法,但“右青龍”的含義與云南昭通墓不同。高句麗墓室中的四神圖是受到了遼東漢晉文化與墓葬的影響,其封土石室墓都與漢晉墓葬極其相似。在漢晉時期,中原地區(qū)以及遼東地區(qū)的四神圖比較傳統(tǒng),其擁有正四方的功能。而高句麗的墓葬方向則相對比較隨意,因此正四方的功用逐漸消退。墓葬中四神圖以墓道方向為準,形成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龍、右白虎的陣勢,而并非南朱雀、北玄武、東青龍、西白虎的形式。且設計相對比較隨意。在長川一號墓中的四神圖中,若以墓道的方向為準,則出現后朱雀、前玄武、右青龍、左白虎的位置。而背向墓道,則出現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龍、右白虎。因此造成高句麗四神圖中“右青龍”的出現并非是有特殊的含義,而僅僅是在高句麗墓葬的整體設計中未有明確的方向標記決定的。但從云南昭通后海子墓的方向來看,其墓室坐北朝南,方向整體來看較為規(guī)整。根據其方位和墨書可以看出,墓葬壁畫的設計方向是面向墓道口的,因此形成的是上朱雀、下玄武、左白虎、右青龍。朱雀和玄武的位置符合漢代的地理方位。而如果背向墓道,則形成的是上玄武、下朱雀、左青龍、右白虎的結構,雖然左青龍、右白虎的方位與漢代相同,但是其玄武和朱雀的方位則出現問題。因此,可以證明云南昭通壁畫墓并非簡單的方位的錯亂,而是有其特殊的原因。
在云南昭通墓剛發(fā)掘出來后,有些學者簡單的將“左帛虎、右青龍”的現象認為是五行學說在云南傳播過程中發(fā)生的簡單的錯誤,而沒有對其進行深入的探究。筆者認為這種觀點極其具有偶然性,而且較為隨意。首先,四神圖和五行學說并非是一門很難的學說,從正常來看,一般而言不可能出現在學習的初期就將左右顛倒。雖然這種可能是無法排除的,但是隨后出現的東漢孟孝琚碑上,在碑的兩側雕刻的紋飾也同樣為“左白虎、右青龍”從漢代到東晉時期,發(fā)生這種同樣的錯誤,我們不能簡單的將其歸納為在傳播過程中的錯誤。其出現是有其獨特意義的。
3 結語
因此,筆者認為在云南昭通后海子墓中出現的“右青龍、左帛虎”現象是一種基于當地特色文化而產生的一種特殊的現象。結合漢代的地理方位說,“前朱雀、后玄武”,云南昭通墓中面向墓道口來看,朱雀作為前壁,玄武為后壁,符合當時的四神的方位說。云南昭通時彝族的發(fā)源地之一,因此,在昭通擁有很強的彝族的民族特色,反映在墓室壁畫中有兩點一是左尊右卑的觀念。而漢代的傳統(tǒng)觀念與其相悖,《道德經》中寫道:“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以及“左遷”等證據都證明了漢代是以右為尊。二是彝族崇虎的觀念。與中原地區(qū)以龍為尊不同,彝族自原始社會以來,虎的地位就在龍之上。筆者認為出現“右青龍、左帛虎”的現象是云南昭通地區(qū)在對漢族文化進行學習的過程中將本民族、地區(qū)的特色和風格融入其中造成的,并非是普通的天文方位、方向的錯亂、以及簡單的傳播錯誤等方面的問題。
參考文獻
[1]程萬里著;王延信主編,漢畫四神圖像,東南大學出版社,2012.12,第56、57頁
[2]劉厚生,孫啟林,王景澤主編,黑土地的古代文明 全國首屆東北民族與疆域問題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遠方出版社,2000.01,第255頁
[3]云南省昭通后海子東晉壁畫墓清理簡報[J]. 文物,1963,12:1-6+49-52+2.
[4]李昆聲. 從云南考古材料看氐羌文化[J]. 思想戰(zhàn)線,1988,01:61-66+60.
[5]劉厚生,孫啟林,王景澤主編,黑土地的古代文明 全國首屆東北民族與疆域問題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遠方出版社,2000.01,第255頁
[6]申江著,時間符號與神話儀式,云南大學出版社,2012.04,第198頁
[7]馬立三主編,云南:彝學研究 第6輯,云南民族出版社,2009.06,第346頁
注釋
[1]李二超. 云南地區(qū)魏晉南北朝時期墓葬的綜合研究[D].云南大學,2015.
[2]云南省昭通后海子東晉壁畫墓清理簡報[J]. 文物,1963,12:1-6+49-52+2.
[3]李昆聲. 從云南考古材料看氐羌文化[J]. 思想戰(zhàn)線,1988,01:61-66+60.
作者簡介
高妍(1996-)女,山西省太原市人,學校:南京師范大學 專業(yè):文物與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