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歲的活躍于臺灣文壇和政壇的“老頑童”李敖,自曝罹患延腦惡性腫瘤,聲稱自己最多只能活3年。其實,“最多活3年”的論斷不是醫(yī)生作出的,只是李敖的“判斷”,是“頑童”用以“唬人”的極端數(shù)字。
帶著水果和李敖點名要吃的奶糖,記者如約去了臺北仁愛路他的寓所。門鈴響了,他倚靠行李拖車(他自稱拐杖支撐不穩(wěn)),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開門。乍一見,他臉色紅潤,胖多了,話音依然洪亮,渾身中氣十足,誰都不信他是在病中。幾小時的探訪,他絲毫不見疲累。
百件藏品將“半賣半送”
一坐下,沒聊多久,李敖就爆料:他死之前,要去一趟北京。他要把100件收藏品帶到北京,辦一個“李敖收藏流(亡)臺(灣)文物回歸展”,其中一半會捐掉,比如錢穆、胡適寫給他的信,捐給圖書館或者其他機(jī)構(gòu)。他說:“這些收藏品本來是在祖國大陸被發(fā)現(xiàn)的,然后流亡到臺灣,被我陰差陽錯買到手里收藏著。有一部分不捐,要賣掉的,賣掉還要有條件的,比如你們老板來買,贊助我這個北京展覽。這些東西是大陸都沒有的,有了就不稀奇了。我要半賣半送,讓它們回到大陸?!?/p>
問他:“你心目中什么時候辦成這一展覽?”
他說:“我還沒有對外公布這個消息,我希望一年做成,也可能兩年。這100件藏品,要與大陸有關(guān)聯(lián)的才有意思。盡量要有故事的。主要是兩批流到臺灣的文物,第一批是1949年他們逃亡,被帶過來的。第二批是“文革”時期流到臺灣來的。這個文物展主要是跟中國有關(guān),不一定是中國貨。比如我這把刀(李敖指了指一進(jìn)門就看到的長案上那把戰(zhàn)刀),這把刀是俄國刀,但它殺過中國人。這一收藏品我會帶去北京,證明他們侵略過我們?!崩畎椒Q,兩岸鑒定文物特別準(zhǔn)的就3個人,一個是張大千,一個是他,還有一個就是謝稚柳。李敖說:“一眼我就能看出是真的假的?!痹谒壑校I賣古董是一種很享受的樂趣。
他說:“這個‘李敖收藏流(亡)臺(灣)文物回歸展辦起來會有象征意義,就是李敖回不去了,可是他把這些文物送回祖國大陸了?!?/p>
曾寫7本書罵蔣介石
問他:“你的腿怎么啦?是什么病令你‘只活3年?”
他笑了,說:“去年我感覺左腿行動不便,原以為是肌力減弱,就去醫(yī)院檢查。查出來腦部長了惡性腫瘤,壓到了我指揮腿的神經(jīng),所以我左腿沒什么力氣?!?/p>
再問他:“據(jù)說,醫(yī)生都沒這么說你只能活3年。陳文茜和你的助手都說是良性腫瘤???”
他說:“醫(yī)生說得比較保守。腫瘤長在腦子里就是惡性的!長在腦子里多可怕,腦部結(jié)構(gòu)這么復(fù)雜?!?/p>
這些日子,李敖每天半夜3點就起來開工寫作,早上6點再睡一會兒,用他的話說,是“起居無常”。他說:“晚上一困就睡,但肯定半夜3點就起來工作了。有時候晚上10點、12點睡,有的時候夜里兩點,總之睡得很少。就覺得死了以后就有充足的時間睡了,現(xiàn)在還不急。40年前我在臺灣坐牢,40歲生日的時候正好我在牢里,一個人坐在地板上,也沒有朋友。坐過牢你才知道,空間多么小,時間多么長。我經(jīng)歷了那些憂患,變得不寬容了?!?/p>
快意恩仇的李敖,依然嬉笑怒罵,有血有肉。他說:“我李敖不能搞政治,看到人家缺點,一輩子不忘記,這怎么搞政治?你對我不起,我就恨你一輩子,只能搞歷史?!崩畎嚼^續(xù)說:“蔣介石死了,我寫了7本書罵他。敢關(guān)押老子,我35歲坐牢,當(dāng)然恨他。后來我看《蔣介石日記》,又找到新的罵他的證據(jù),他把孫科強行弄回重慶,讓自己兒子當(dāng)行政院院長。我就是這樣,肚量不夠?qū)捄辏h(huán)境壓我,我心靈受傷。”
論文筆別人“玩不過我”
李敖說:“我這把年紀(jì),不在乎別人如何評論,但唯有作品依然重要。以前我寫來寫去還是我自己,但現(xiàn)在我寫的東西已超過我過去的自己。第二點就是,我的文章里面充滿偏見,但我的文筆非常好,中文技巧非常好。中文玩不過我的?!?/p>
他說到自己第三個優(yōu)點時,笑了:“我是個快樂的人,沒有那種憂愁。你看我這種表現(xiàn),假如我死的話,絕對很快樂地死掉,絕對沒有什么憂愁啊悲哀啊離情啊,我會很高興地死掉,生死安樂論?!?/p>
李敖說,如果寫的第99本書不能超越第98本,就不應(yīng)該寫了。他說,他寫的新書最大特色就是比過去寫得好,最顯眼的就是“文字風(fēng)格變化了”。
(摘自《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