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迢迢春江,星月為鄰

2017-08-24 22:41:33桃墨曦
飛魔幻B 2017年7期

桃墨曦

自打尾宿火燒春宮之后,春宮內(nèi)各星官就各自搬了出去。東徽原是想去人間尋一處好景久居,誰知中意的陶然村早已被人搶了去,于是他便自己親手造了一個幻境。

春江花月,處碧海蒼天之上,居寒月銀輝之下。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幻境建成那一日,東徽宴請諸神前來歡飲,月御神望舒駕著天馬銀車而來,送了東徽一顆雪月銀桂的種子。那是月族的圣物,據(jù)說入土即扎根千尺,遇水則抽芽直上云霄,逢月華便熠熠生輝,片片銀葉無風(fēng)而動,自奏清音。此物白帝城有一株,廣寒宮有一株,其余的都生長在月族居住之地月之華,可以說,東徽手里的這一株,便是月之華外面的第三株。

應(yīng)良辰而種,雪月銀桂抽芽生長,枝繁葉茂,漸大漸盛,堂堂蔥郁,一鉤彎月垂在天邊,仿佛垂在樹上,諸神稱贊不已。

待宴席散后,東徽才問望舒:“你送我這個,是有什么開天辟地的大事要我為你上刀山下油鍋嗎?”

望舒正色道:“怎么會。”見東徽松了口氣,他又說,“其實我只是想要一條建木樹枝,但那樹太厲害了,我去了好多回,扯片葉子都被抽成陀螺,你看你能不能幫我去揪一條???”

東徽沉默良久,看看已經(jīng)長好了的雪月銀桂,又看看一臉天真無邪的望舒,問:“你要那建木樹枝干什么?”不知道當(dāng)初就是上萬年修為的海族女帝去都被打得和瘋狗一樣,你還去扯樹葉,沒打死你是建木樹手下留情了!

“我這不是缺條鞭子嘛。”望舒憤怒地看著不遠處停著的天馬銀車,“你不知道我那匹馬啊,最近和瘋了一樣到處亂竄!我得收拾收拾它啊!”

東徽手一伸,拿了把鐵鍬出來:“我還是把這樹撬了還給你吧!”

但到底還是舍不得雪月銀桂,東徽被逼無奈之下,還是去了昆侖山。

建木樹位于昆侖山上,此樹天地初開時與天地共生,性格極其傲嬌小氣,葉子都不讓人扯一片。因知自己身份貴重,全身至寶,它對人很是防備,但凡有人接近,便張牙舞爪,樹枝亂抽,樹葉一枚枚豎起來,如同刀片……

但木嘛,都長于土中,東徽五行屬土,既為氐宿,氐為天根,那便能知道他執(zhí)掌的是天地大道與本源。說白點,見到他的人基本會產(chǎn)生一種這是我爹媽或這是我兄弟的親近感。因此建木樹在察覺到他靠近時,雖防備地交叉枝條做了個血盆大口威懾東徽,卻也只是試探,并未讓那長滿獠牙的大嘴咬過來。

東徽正發(fā)愁怎么對它說,張張嘴,卻見建木樹又做了一張嘴與一只手,那手指豎起在嘴邊,顯然是個噤聲的手勢。他再去看,原來樹上有張枝條做的床,床上躺了一個穿著黑衣斗篷的女子,她正在熟睡,絲毫未能察覺周圍之事。

東徽就地坐下,心中詫異不已。

這誰?。亢蒙鷧柡?!竟能躺在建木樹上睡覺,還讓這一葉不拔的鐵公雞給她做了張床!這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大事。

東徽本意等女子醒來便與她交個朋友,豈料坐著坐著,自己也睡了過去。及至醒來,建木樹上早已沒了那女子的蹤跡,而他身邊卻放了一條建木樹的枝條。

東徽拿著枝條,問建木樹:“你給我的?”

建木樹用樹枝比了個“叉”,又嗖嗖嗖地做了張床,連床上妙曼的女子都做得惟妙惟肖,然后揮舞著樹枝把東徽趕走了。

東徽將枝條交給望舒,望舒也吃驚他竟能這樣輕易拿到枝條,東徽便將建木樹旁看到的事與望舒說了。豈料望舒越聽眉頭皺得越深,東徽察覺到異樣,不由得問:“你認識她啊?”

“黑衣斗篷,常在昆侖山行走,又和建木樹玩得好的,大概也只有她了。她叫雪梠,也是我們月族的?!?/p>

月族是對月御神的統(tǒng)稱,族內(nèi)分三大宗:光明宗,明宗,暗宗。光明宗是主家,掌管白月;明宗是分家,緋月、黃月、藍月之類的少數(shù)存在的月御神都被列入明宗;而暗宗……

望舒說:“在你看不到月時,并不是它不在,而是它的顏色與夜色是一樣的。但暗宗的人并不與我們住在一起,很少有人見過他們——也沒人愿意看到他們?!?/p>

月御神是光明的,不論大宗小宗,男的俱是風(fēng)度翩翩,女的俱是清麗孤美,男女都極愛和平浪漫,唯有暗宗的人著黑衣,戴斗篷,不茍言笑。他們還離群索居,住在大雪彌漫的昆侖山深處,連武器都是鐮刀!

望舒說:“這和冥府那些勾人魂魄的死神有什么區(qū)別啊?真不想與這樣的人是同族?!?/p>

之后,望舒便拿著建木樹的枝條,駕著天馬銀車走了。

東徽坐在雪月銀桂下,聽著春江花月的潮聲,仰頭望著天上的月,心想望舒要是知道建木樹的樹枝是她給的,不知會作何感想。

是月下旬,天降大雨,三日三夜。東徽撐著傘站在雪月銀桂下,天上無月,春江無潮,寂靜得有些讓人覺得空蕩蕩的,他想起了望舒的話——你看不到月亮?xí)r并不是天上無月。

東徽看了下時辰,推算了一下月的位置,催動春江掀起高浪。他乘浪而上,果然看到一彎黑色缺月,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女子坐在月亮尾巴尖尖上,膝蓋上橫放著一把巨大的鐮刀。

見有人靠近,她一鐮刀就揮了過來。

東徽拿傘去擋,“叮”的一聲,手腕一震,東徽頓時就滿嘴苦澀了,怎么一言不發(fā)就開打呢!

他正要報上姓名,誰知那已揮舞到面前的鐮刀卻停了下來,雪梠站在月亮尾巴尖上,偏頭打量著東徽問:“氐宿君上,何事至此?”

東徽是來致謝的,他極愛望舒送的雪月銀桂,又不愛欠人情,若拿不到建木樹的枝條,他真的會撬了雪月銀桂還給望舒??蛇@樣,他大概要遺憾許久。

“只是不承想,昆侖山一行后,沒有欠望舒的情分,卻欠了你的情分?!?/p>

雪梠收回鐮刀,仍舊在原地坐下,對此卻頗無所謂,看著下方的雪月銀桂說:“不是為了你,只是想在這夜夜漆黑中尋到一點光明,沒想到還是沒用……”

春江花月的潮是跟月的明度勾連的,月光越是浩大,潮聲越是悅耳,無月的晚上,潮水就和死了一樣。雪梠一直想自己的巡視之夜能有一點亮光,哪怕不是自己發(fā)出的。

春江花月建成那日,東徽邀請月御神來參加酒宴,其實她也來了,只是沒人注意到她。望舒對東徽的要求她聽到了,心中懷著一絲期待,但這期待最終也還是破滅了。

春江花月中,那株雪月銀桂奄奄一息,別說清音了,葉子都不長一片,和禿了一樣。

東徽不承想還有這種事,再看雪月銀桂,那表情就和看一個任性的孩子一般,現(xiàn)在的樹都是怎么了,為什么這么有個性?建木是這樣,雪月銀桂也這樣,還能不能好好相處了?

但神也不能知道樹在想什么,東徽即便有心讓雪月銀桂在無月的晚上生輝,亦毫無辦法。

后來諸神也都發(fā)現(xiàn)了,無月時不能去春江花月找東徽——那里丑得和地獄一樣,靜得和死海沒差,喝酒品茶與談情說愛都是需要氣氛的,誰還發(fā)瘋了去黑黝黝的鬼地方找氣氛?

東徽是很開心的,他本就是喜靜之人,沒人打攪最好了。而且,他一直對雪梠與建木樹的交情很感興趣,有事沒事就去找雪梠問上幾句。

雪梠對這位君上的孩子心性也略有耳聞,執(zhí)掌天地之道的神祇對萬物都有極大的熱情與好奇,何況對象還是建木。

建木天樹,無人知其存在了多久,只知道在很久遠的故事中就有它的身影。再愚鈍的樹經(jīng)過漫長的時間都得道成仙了,唯有建木仍是樹的模樣,不言不語,驕傲任性。

“它到底是真的蠢,還是大智若愚?”

雪梠思來想去,說:“建木只是想當(dāng)一棵樹?!?/p>

別看雪梠現(xiàn)在是暗宗的宗主,最初卻是個棄嬰,不知父母是誰,一出生便被丟棄在了大雪紛飛的昆侖山中。也是機緣巧合,建木樹聽聞嬰兒哭聲,枝條蜿蜒而出,縱橫千余里,一路裹帶至懷中,從此星月為蓋,建木為屋,枝繁為床,葉茂為衣,餐風(fēng)飲露。

那樹本身也是神奇的,禮樂詩書全部通,教了文還不忘教武,與人較量時少有敗績,唯一一次稍處下風(fēng),也沒讓對方吃到好果子。

此事涉及雪梠身世,東徽只知一二。已故的北冥海帝曾去往昆侖山,找建木樹要木材為角宿做身軀,一向鐵公雞的建木樹竟然真的給了。此事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抱有各種揣測。

但在那之后,建木樹與月族暗宗的關(guān)系便親密了起來。

春宮會議時,此事被東徽悄悄拿來與角宿說道,妄圖一探多年之前的秘密。但角宿不為所動,而是含笑和東徽說:“你那位新朋友的名字還是商沅陛下取的呢,因其被棄于雪中,所以以雪為姓,因其酣睡樹冠之上,建木亭亭,如蓋似檐,所以名其以梠——不過,‘雪這個字在月族中,好像不是誰都能用的?!?/p>

月族女姓白,男姓望,但雪字亦代表尊貴,許多宗主的備選人最初都被賜予“雪”姓。

東徽若有所思,這難道只是巧合?

不,他執(zhí)掌的是道,比所有人都更清楚,所有的巧合都是必然的。

雪月銀桂吸收了暗月之光后竟開始變異了,在無月的晚上,樹上也生出了片片銀白的葉子,銀葉黑邊。那黑色深得仿佛在發(fā)亮,黑色越深,銀色越白,最后光芒一黯,只余片片暗色輝煌。東徽笑說:“這天地間第一棵烏衣銀桂樹,可就是我春江花月獨有的了?!?/p>

雪梠坐在月亮尾巴尖尖上,春江花月之上第一次起了風(fēng),風(fēng)將她的斗篷吹得鼓起,吹落了她的兜帽,露出了她巴掌大的小臉,那確實是與東徽平日見到的月族全然不同的身姿。

沒有銀色柔軟的銀發(fā),沒有清澈透亮的眼睛,烏發(fā)及腰,眸深似夜。那雙眼里的欣喜那樣分明,這是第一株獨獨為了她而變異的樹呀!

雪月銀桂的變異自然也引來了諸神的好奇,特別是月族,月御神們幾乎傾巢而出,來看看他們族中的圣樹在別的地方變異成了什么古怪的東西。多數(shù)人是歡喜的,唯有望舒來看時表情凝重。

這位月族的天之驕子難得流露出頭疼的表情,東徽也有些意外。

“望舒君上,是不是有什么為難之處?”

望舒立即道:“氐君,小弟確有一事相求啊?!?/p>

東徽有些無語:“……”怎么感覺又被坑了呢?

月族暗宗一直離群索居,不僅是性格使然,還涉及月族一段不堪的歷史,要不是迫不得已,望舒也不想對外說。他憂傷地嘆了口氣:“自我出生起,暗宗就已經(jīng)在昆侖山了,也是近日母親才告訴我,在數(shù)百年前,月族還沒有暗宗,他們是和我們兩大宗住在一起的。但烏發(fā)烏眸在月族代表著不潔,他們在月族的地位十分低下,大部分人從出生開始就是奴隸,飽受排擠與欺辱……”

“數(shù)百年前,那群人中就出現(xiàn)了一位驚才絕艷的前輩,帶領(lǐng)著被壓迫了多年的族人,斬殺了近一半的月族后離開了月族,定居在昆侖山深處,成立了暗宗。當(dāng)時的月族族長被迫承認月族從兩大宗變?yōu)槿笞?,原本烏云蔽日時無月的晚上,也開始安排暗宗執(zhí)勤?!?/p>

望舒可憐巴巴地看著東徽:“這事是我族內(nèi)部的矛盾,原本已經(jīng)無人記得,可近日因為烏衣銀桂的事再次被人提起,你看,這恩怨畢竟也是好幾百年前的了,哪有解決不了的?只是,我們平時根本進不了暗宗的地方。小弟知道大哥你和雪梠宗主頗有交情,大哥啊,你看你能不能給小弟去牽個橋搭個線,好賴讓小弟見上那位宗主一面? ”

東徽:“……”我什么時候成你大哥了?

望舒說:“大哥,我月族的銀桂樹給你的春江花月添了不少色吧?”

東徽只好帶望舒找上雪梠。

她對望舒提出的重修舊好的事情并不感興趣:“昆侖山很美,暗宗所居之地雖冷卻清凈平和,我們并未有回月族的打算。至于你說的修好……我們挨打挨得多了,不敢和窮兇極惡之徒親近?!?/p>

望舒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去,明明是你們暗宗的第一任宗主殺了我們半數(shù)的族人,現(xiàn)在反倒成我們是兇手了?但他畢竟有求于人,不敢生氣。

但好言相勸吧,雪梠油鹽不進;投其所好吧,又不知人家喜歡什么。最后,望舒只好一拍案,對東徽說:“既然她如此不識抬舉,頑固不化,看來我只好祭出大招了?!?/p>

東徽是越來越喜歡和他們相處了,他對無賴一向沒轍,好不容易出現(xiàn)個治得了望舒的人,自然不肯落下一場戲。他對望舒的大招也倍感興趣,于是問:“哦?你想如何?”

望舒說:“為了我族的統(tǒng)一大業(yè)!我必須以身相許!我要用美、男、計!”

于是,從那天開始,春江花月又多了一個常客,這位??瓦€經(jīng)常花樣百出地調(diào)戲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氣息的暗宗宗主。東徽有時候去圍觀,都替望舒覺得害臊,什么香肩半露,投懷送抱,有個什么意思啊,幼稚。

果然,雪梠也沒忍耐多久:“我求你走吧,我對你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望舒衣裳凌亂,還不忘飛一個媚眼:“那月族年會呢?你來不?”

他一副“你不來我就繼續(xù)死纏爛打”的架勢,雪梠無奈,只能答應(yīng):“去去去!”

月族群聚在月之華,月族年會時,望舒駕著天馬銀車來接雪梠。

時隔多年之后,烏發(fā)烏眸的暗宗終于又一次出現(xiàn)在月族中,當(dāng)她踏入月之華時,整個月族都安靜了一下。

雪梠站在人群中,看著那些或好奇或厭惡的眼神,心中明白,今日來的人肯定都互相通過氣。她不卑不亢地站在月族族長面前,對著那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說:“暗宗宗主雪梠,見過老族長?!?/p>

她彎下腰去,目之所及,是月之華灑滿月華的水晶地。昆侖山的雪到底比不上圣地的白月光,不怪暗宗的子民想要回到這里。

老族長不知何時下來的,她伸手扶起雪梠:“你……是你……”

雪梠并不知道這位老人看到她后為何雙目盈淚,也不知道為何月族別宗的權(quán)貴們看她時眼帶審視,她以為這些人是太久沒見過暗宗,所以好奇。

直到老族長病重過世前夕,望舒來接她去月之華,雪梠站在老族長的床畔,低頭看著她憔悴不堪的面容,而老族長說:“雪梠,我是你的外祖母啊?!?/p>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洪荒歷還未結(jié)束,月還未有陰晴圓缺,四象帝君才開始尋星官,整個月之華的族人都在商量著去當(dāng)星官??尚枪偈翘斓谰駬竦?,雖需尋找,其實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在族人心猿意馬時,當(dāng)時的月族小公主白素則對星官毫無興趣。

她借口要去四象帝君那里走動,借著月光之道,駕著天馬銀車,去了人間。

彼時中原桃花燦爛,白素第一次見到這種夭夭灼灼的花兒,喜歡得不行,便在那個村子里住了下來。但仙人之姿,與常人迥異,豈能不引起注意?加上她偶爾懶散怠慢,不想走路,便云來霧去,一來二去便露了蹤跡,被村民發(fā)現(xiàn)。自此之后,她便也不再隱瞞,居住在那片桃花林深處。

他們都說她是桃花仙,為她修了神女廟,巨大的女神像頭頂戴著桃花朵朵的桂冠。其實她哪里是什么桃花仙,她只是無憂無慮的月女,愛上了中原的花好月圓,留在了桃花林。

許是因她在這兒,許多靈物沾染了靈氣,狐貍成精了,美貌異常,成了她的侍女,為她紅袖添香;兔子成精了,嬌俏可愛,還喜歡把玩藥草,于是成了她的御用醫(yī)師;桂花成精了,飄香十里,惹人迷醉。她便帶著狐貍與兔子摘桂花釀酒,誰料劃破了手指,血滴落在桂花樹上,便有了那人間第一棵雪月銀桂……

她的身邊越來越熱鬧,后來,有一只燕子也修煉成了人身,烏衣烏發(fā),眉目像國手筆下的丹青墨寶,他為她描眉,為她加衣,與她一起看遠山碧翠,煙雨嫵媚……

那是她一生最美最快樂的日子,她情難自禁,明知月族已為她定下婚約,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別人——她一點也不想嫁給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夫君,只想留在人間。

但這終究只是一個奢望,她還是被帶回了月族。她幾次三番出逃,皆沒能成功,反倒激怒了母親,母親便派人去殺了她的情人,強迫她穿上嫁衣。白素心灰意冷,在新婚之夜對新郎坦誠自己心有所愛,對夫君她此情不渝,不改其志。而此時,白素又發(fā)現(xiàn)自己身懷有孕,為了給孩子一個名分,她便含淚同意了這樁有名無實的婚姻……

老族長伸手握住雪梠的手,滄桑的眼中浮起悲涼:“可你母親郁結(jié)于心,在生育之時逝世了,偏偏你生來便與貴族迥異,月族皇室血脈不容玷污,我只能將你送走。雪梠……你恨我嗎?”

那一日,月族老族長去世,她問完那句話就合上了眼睛,沒能得到雪梠的回答。

一個月之后,望舒繼位,成為月族新的大族長。

葬禮那日,月之華的月光都黯淡,霧氣裹著煙雨,朦朧得叫人情緒低落。隔著霧靄蒙蒙,望舒看雪梠的神色莫測。

“真沒想到,咱們有情人終成兄妹?!?/p>

“……”

“雪妹,你怪外祖母嗎?”

望舒的母親是月族的大公主,與雪梠的母親是同胞姐妹。當(dāng)年暗宗叛離月族時殺了大公主,也使得月族失去了已培養(yǎng)多年的繼承人,老族長傷心欲絕,派人下界尋找幼女白素,這才有了之后的棒打鴛鴦。其實在那段過去里,白素也好,老族長也好,都是可憐可悲之人。

若她真要去恨,大概更應(yīng)該去恨那個殺了她大姨媽的人。但暗宗叛離月族的初衷,身為這一任暗宗的宗主,再沒有人比雪梠更清楚了。

她仰起頭,月華落進她漆黑的眸子里,那雙眼睛看不出悲喜,她輕聲說:“都過去了?!?/p>

不論她與故事中的人有怎樣的關(guān)系,她沒能參與到其中,所以同樣無法對他們的喜怒哀樂感同身受。她也會遺憾,也有淡淡的失落,卻無法悲痛,仍帶有目的。

雪梠問望舒:“你能確保暗宗回歸月族后可以得到與你們兩宗同樣的對待吧?”

望舒雙眼一沉:“我能保證公平,但如果有突發(fā)事件,也希望你們不要有抵抗情緒,配合我們處理——畢竟,我們的初衷是一致的?!?/p>

都是為了月族的人民。

于是,雪梠沉沉點頭:“好?!?/p>

月族在經(jīng)過幾百年分裂之后,終于得以一統(tǒng),望舒在月之華為暗宗劃拉出了一塊地,還為雪梠修了宗主居住的月居。但雪梠并不常在月之華,她喜歡昆侖的雪、建木的綠、春江花月的潮水,特別是那棵為了她變異的烏衣銀桂樹。

后來,望舒和她說,雪月銀桂之所以會變異,可能是因為沾染了她父親的血:“小姨去世后,人間的雪月銀桂都枯死了,浸染了小姨夫鮮血的銀桂樹是最后枯萎的,它不像別的樹那般化為灰燼,而是留下了一顆種子?!?

這顆種子在月之華無論如何都不能發(fā)芽,到了春江花月之后卻入土即刻抽芽了。過去望舒也以為是春江花月的環(huán)境得天獨厚,現(xiàn)在想來,不是春江花月的原因,而是因為那天,雪梠也在。

望舒揣測:“也許這顆種子,只是在等待你。”

雪梠一時恍惚,她被建木樹撫育長大,原本懵懂無知,直到遇到來昆侖取建木枝干的商沅陛下,才被送去暗宗,拜入暗宗宗主門下。師父嚴厲,對她自小要求嚴苛,她尊敬師父,卻從未與師父親密過,一直以來,她都很羨慕那些能夠承歡父母膝下的孩子。

也許是她的眼神太渴望,東徽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你想去你父母相識之地看看嗎?”

人間中原,過去種滿雪月銀桂的地方已經(jīng)變成桃李之地,巨大的女神像也在歲月中斑駁了模樣,村中的老人對著懵懂的孩子說著不知多少歲月前的古老傳說。

故事里的美貌妖精得道飛天,故事里英俊的少年和神女雙宿雙飛,他們有美滿的結(jié)局,生活在月光遍地的九重天……

她想起自己成年時,從來不求人的師父去找了四象帝君之一的溫川陛下,求溫川陛下為她打了一把兵器當(dāng)作禮物。接過這把鐮刀時,她也曾好奇地問師父,為何給她的武器是這古怪的模樣:“只是因為好使嗎?”

當(dāng)時,師父說:“你覺不覺得它的形狀像燕子的翅膀?”

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所以世間那么多武器,師父獨獨送了她這把鐮刀;所以只生長在月之華的雪月銀桂,在春江花月成了烏衣銀桂。

雪梠站在落霞坡的桃樹下,仰頭看著女神像,低頭撫摸著手中巨大的鐮刀武器,吸了吸鼻子,垂下了漆黑的眼眸。

原來,她不是被生身父母丟棄的啊。

“東徽,你說,他們期待我的誕生嗎?”

中原的風(fēng)溫柔地掠過,江南的雨帶著夭夭的桃花色,東徽低頭看雪梠,她的烏發(fā)在風(fēng)中揚起,眸光濕潤明亮,眼底的忐忑輕盈脆弱。

于是,他忍不住低下頭去,額頭抵住她的眉心,輕聲說:“當(dāng)然,他們這般相愛?!?/p>

雪梠不再任暗宗宗主了,她并非真正的月族,之所以黑發(fā)黑眸,只是因為她有一半燕族的血脈。但人間燕族,她亦沒有交往過,因此也沒有興趣去尋她父親的族人。

沒事的時候,她便去春江花月找東徽,和他一起修剪烏衣銀桂。春江花月原本是無風(fēng)的,東徽好像不喜歡無形無態(tài)到處調(diào)皮搗蛋的東西,但雪月銀桂沾染暗月輝煌變成烏衣銀桂之后,春江花月就有了風(fēng)。

商沅陛下的忌日,雪梠去北冥海祭拜,帶了一捧烏衣銀桂新發(fā)的花。烏衣銀桂的花與雪月銀桂的銀白也不一樣,它開金燦燦的花,一簇一簇地擁在一起,很是漂亮。雪梠總覺得,若是商沅陛下還在,肯定也會喜歡。

少瓔也很開心,問雪梠討要樹枝,準(zhǔn)備在北冥海也種上,雪梠便去春江花月問東徽拿。

不做月御神后,她想過要去給東徽當(dāng)花農(nóng),東徽卻讓她去找溫川:“你想來我這兒,我隨時都歡迎你,但堂堂前任月族暗宗宗主只給我當(dāng)花農(nóng),也實在大材小用。如今四象帝君正在找星官,你不如去玩玩。我記得,你的武器還是溫川陛下替你打的吧?”

雪梠若有所思。

玄武殿前正打得熱火朝天,溫川坐在臺階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人群看。他擇星官的方式和青帝全然不一樣,青帝是按著天道一個個來,天道讓誰成星官就是誰。但溫川不,管什么天道抉擇,他就是要想?yún)柡Φ模l打贏了誰是。

正看到興頭上,忽然,在場的人都狠狠打了個冷戰(zhàn),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齊看向了一個方向——那個扛著巨大鐮刀穿著黑色斗篷的不是冥府勾魂使者嗎!他們當(dāng)中是誰要死了??!說好的點到即止呢!誰痛下殺手了?

溫川也詫異了一下,第一個念頭也是——這是誰死了?。?/p>

但看到那匹青驪天馬時,他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這不是冥府的人,而是月族暗宗宗主雪梠——哦,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前任宗主了。

雪梠一路驅(qū)車過去,帶起陰風(fēng)陣陣,一群平日里在各族中也是佼佼者的驕子俱是面色發(fā)白——還沒活夠,怕死啊。

雪梠從馬車上下來,對溫川說:“帝君,雪梠前來應(yīng)聘星官了?!?/p>

溫川看了一眼長驅(qū)直入的人,面上笑若春花:“不錯。”他的玄武殿就需要這種能威懾敵人的星官在。

而雪梠本身是爭氣的,巨鐮在手,幾乎無人可以近身。

那場比試持續(xù)了三日,最終挑選出了七位星官。

第四日,玄武殿大封星官,溫川將佩印交給星官們,對他們說:“我喜靜,平日不愛宴會歌舞,爾等執(zhí)勤日來冬宮就是,平日還是住自己那兒。”

雪梠看著佩印上刻著的“?!弊?,眼神莫名。

溫川讓眾星官散去,獨獨留下了雪梠,對她說:“想必你也發(fā)現(xiàn)了,別的星官的佩印上都有他們所屬的圖騰,你呢,月族不與外族通婚,若要刻上你的真身,以后你在月族就待不下去了?!?/p>

昆侖厚雪,建木蒼天,雪梠靠著建木樹,低頭撫摸著手中的佩印,想起從玄武殿回來之前和溫川說的話:“沒關(guān)系,我從來也沒在月之華待過,對月族沒有感情?!?/p>

對暗宗也只有責(zé)任,她渴望的,一直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家而已。為此,哪怕丟棄的是別人眼中無上的榮耀,她也想要和過去的親人靠近一點點。

建木枝條搖晃,編了兩只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又掐住雪梠纖細的腰肢,將她抱起轉(zhuǎn)了個身。天邊彩云之上,東徽帶著一群神祇,浩浩蕩蕩而來:“我?guī)Т蠹襾砉зR你上任。”

歌聲響,琴瑟起,篝火搖曳,那一席擺開,整個昆侖的雪仿佛都映著火色的快樂。

但雪梠知道,這樣的快樂也是短暫的。不久之后,當(dāng)象征著她身份的危月燕圖騰傳遍碧海蒼天,她就再不是月族中人。

過去她總覺得不管是月族也好,暗宗也好,都是沒所謂的,但到了真正要離開的這一天,仍舊忍不住滿懷惆悵。

那夜,雪梠喝醉了。

諸神離去后,東徽卻沒走,他伸手撥開覆蓋在她醉顏上的發(fā)絲。

她的師父、前任暗宗宗主是個嚴苛得有點過分的領(lǐng)袖,大約只給過她長輩的威儀訓(xùn)斥,卻從未給過她親人般的關(guān)愛,以至于養(yǎng)成了她如今這古怪的性子。

他溫柔垂目,眼中帶著憐憫,低聲說:“想要被愛嗎?真是可憐的小家伙……”

然后,他抱起雪梠,踏著云彩朝春江花月而去,將昆侖的雪與天上的月都拋在了身后。

大荒歷七十八年,人間戰(zhàn)亂,溫川派雪梠下界定風(fēng)波。人間二十五年后,雪梠歸來,首先去了春江花月。

東徽坐在烏衣銀桂樹下?lián)崆?,廣袖博帶。琴聲與潮聲中,雪梠走到他身邊坐下,撐著下巴看他,這個博雅的男子,不論是為神時還是為人時,都叫人無法抵抗。

人間二十五年,她轉(zhuǎn)世成了燕族公主,而他是太初山中亦人亦仙的大祭司,這二十五年,他助她良多,雖然他們從未相見。

“燕族的祭司也是你的徒弟嗎?”

東徽撥弄著琴弦:“氐宿澤被蕓蕓求道者,所有求仙問道的術(shù)士都算我的徒弟。”

雪梠抱著期待,惆悵地說:“燕族的圖騰是燕子,供奉的神祇是月神,溫川陛下派我下界前與我說,我父親會轉(zhuǎn)世到燕族,可我等了二十五年,卻什么也沒等到?!?/p>

她失落委屈的模樣,像個要糖吃的小孩兒,東徽忍不住好笑:“要么,你先回去一趟危宿殿?說不定能收到什么禮物呢。”

雪梠將信將疑,回到危宿殿后才發(fā)現(xiàn)殿中堆滿了祝壽的禮物,才突然想起來,她的生辰快到了。輔官將一封賀書遞到她手上,說:“這是從人間燕族寄來的。”

雪梠拿著那封賀書良久,擦擦眼角的眼淚,轉(zhuǎn)身朝外跑去。

人間中原,春風(fēng)過處,桃花十里,雪梠穿過花林,在落英繽紛中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烏發(fā)黑眸,有著與她極其相似的面容。他看她的眼神溫暖柔軟,他濕潤了眼眶,抱住了她,叫她:“雪梠?!?/p>

那夜,春江花月的海面上多了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孤島,隨著潮起潮落而漂泊。而烏衣銀桂如火如荼地盛開著,長風(fēng)過后,金花玉葉,烏衣為邊,成了碧海蒼天一奇景。

花期時,諸神來游玩,看到海上小屋的牌匾上刻著三個字:燕歸來。

黯淡的月光下,披著黑色斗篷的少女坐在屋頂上,手中握著巨大的黑色鐮刀,一只燕子從烏衣銀桂樹上掠起,飛到了她的手中。

只要等待著,他們一家終會團圓。

烏衣銀桂樹開花時,角宿也來了。東徽與他頗為投緣,言辭間便也比較隨意,角宿難得好奇地道:“聽溫川陛下說,雪梠的星官名號還是你想的,你對她倒是上心?!?/p>

危為屋蓋,與梠可謂相對,東徽這樣一個懶人,能讓他花心思的人與事都不多。

“我聽說,冥府那邊最近還出動了鬼差,讓去找已經(jīng)仙逝多年的月族公主白素的去向,這事和你有關(guān)系吧?”

東徽飲下一杯酒,臉上薄紅,輕聲道:“唔,算是還她贈我建木樹枝的人情。”

角宿含笑道:“那你這還回去的東西可真是太多了。”

但,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又有誰說得清呢。

反正,這春江花月,總是海上月明的。

天柱县| 齐河县| 麦盖提县| 曲沃县| 云龙县| 青海省| 通州区| 元朗区| 壤塘县| 吉安县| 马山县| 安吉县| 大渡口区| 通州市| 筠连县| 健康| 庄河市| 尉氏县| 二手房| 无极县| 兰西县| 右玉县| 金山区| 吉林省| 泽州县| 手游| 崇信县| 两当县| 贵州省| 黄浦区| 岚皋县| 桑植县| 富蕴县| 平昌县| 阳高县| 咸丰县| 辽中县| 韶山市| 晋江市| 林州市| 凌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