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微
現(xiàn)在想來,我的童年,還算個童年。
我的小半個童年是在老街度過的,左鄰右舍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整天跟他們一起瘋耍,瘋跑。
我們上一二年級,或者更小的時候,就獨自上山了。等我家對面那排房子全拆了的時候,就露出了一座山——萬笏朝天斷階梯那一面。從老街上萬笏朝天,第一個平臺就有個古老的斷階梯。站在斷階梯上往下望,就可以看見我和外婆住的房子。其實當時我一直覺得萬笏朝天離我家很近,從斷階梯縱身一躍就回到家了。但上山后發(fā)現(xiàn)不行,斷階梯離地面太高。外婆說:“千萬不可以跳?!睕]錯,這樣回去自然是快,但是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斷階梯平臺向上,沿路都是白色的山茶花,那階梯影影綽綽的,空氣中彌漫著清甜的香味。那時我們太矮,摘不著山茶花,就疊羅漢去摘,可那樹影常?;瘟宋覀兊难郏忠蛔タ?,花沒有摘到,羅漢也沒疊成。那時候覺得萬笏朝天都去膩了,整座山好像都是自家的。
我很怕狗,多半是被我家前邊那幾條“瘋狗”給嚇的。那時生活很簡單:玩,玩,避“瘋狗”。我不知道幾條狗瘋沒瘋,反正外婆說它們瘋了。在老街,我遇上的“瘋狗”可以湊桌打麻將了。它們像約好了似的,只嚇我而不咬我,這樣收放自如的個性,我也算服矣,服矣。
自從看了“瘋狗”刨出的火石,我就鐘情于刨土,一刨就是半天。在那時的我看來,火石是很漂亮的。它通體雪白,夾著一縷火紅,這在色彩斑駁的老街顯得那么別具一格。記得有次我刨到一塊又大又白又剔透的火石,我高興壞了,但是還沒拿出去炫耀,就因手抖把它摔碎了。傷心歸傷心,不過隔壁姐姐又帶我去拆掉的老房子那里玩了。斷壁殘垣,一地狼藉,目力所及還有許多野草。但這幅景象,我們只感到無比歡樂:又有更多磚頭可以搭了,又有更多野草可以拔了。
這樣單純歡樂的日子是短暫的,但外婆和其他婆婆的絮叨,好似從來不曾停止過。不管是搬家前,還是搬家后。
搬家時我并不悲傷,可如今想來,實在是不舍。搬家后,小屁孩們全都消失了,也聽不見往日“瘋狗”的叫聲了,再也沒有山可以想爬就爬,沒有土可以亂刨,沒有磚頭可以亂搭,沒有野草可以亂拔。一時,手腳都不知該怎么放了。
都四年了,我沒回去過一次。
剩下的童年,我過得怎樣,已記不大清了,人好像一下沉淀了,但老街的一切卻都清晰如昨日所見,在我腦海里翻來覆去地提醒著我,它們讓我的童年,像個童年。
(指導老師:鐘成紅)
作者以詩化的語言、風趣幽默的筆調回憶了令人留戀的童年,深得“魯迅遺風”。拿起自己的筆,說真話,抒真情,寫出屬于自己的文章,這是我們學習寫作應有的價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