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蘇鵬
沉悶得令人窒息。一個女人孑然坐在桌前,有點拘謹、有些膽怯,卻故作鎮(zhèn)靜地啜飲咖啡,極力平復著情緒,以免端杯的手顫抖,沒人能猜出她背后的故事。在大片的孤寂里她正在與自己對話,空氣中飄浮著憂傷的味道。
無所事事的等待,遺憾著,無聊著,消耗著……美國畫家霍珀似乎告訴人們,生活在繁華似錦的都市里,有時那么缺少存在感。
大千世界里的小人物,微不足道的糾結(jié),沒有強烈沖突,沒有高潮迭起,只有遲鈍的掙扎。人物被異化成靜物,獨自枯坐,無言訴說,無處傾訴,不想被打擾又希冀被理解。復雜的情緒困惑于心,被掏空的神情不傳達任何訊息,最惶恐的是不知道生命的意義?;翮晁妓鞯拿绹叫撵`圖景,引發(fā)共鳴。
日常生活中稀松平常的場景,就這樣被定格成永恒。沉迷霍珀的人,在畫中見到了自我、天地、眾生。他無意中畫出了一個大都市的孤獨。
浮華掩飾不住的空虛,并非蒼涼,而是無盡的迷茫。每個人都以自我中心,每個人又游走邊緣。他們置身群體里,相互交集又各成障礙,既虛弱又脆弱,既無力又無奈,既渴望關(guān)愛又無動于衷。光陰荏苒,呼嘯而過,留下安靜的焦灼,深度的膚淺。
“人走室空,但陽光依然灑下,我的離開并沒有改變世界什么。” 霍珀略顯凄涼的話,洞悉人性的疏離。事實上,霍珀與妻子的關(guān)系近乎冷漠的溫情,彼此依戀,彼此隔閡。妻子也是位畫家,但為他犧牲了一切,專職做他的模特、經(jīng)紀人,并打理他的生活。終生無子的他們,一直相愛相殺。朋友去拜訪他們,發(fā)現(xiàn)霍珀默默望山,妻子則在相反的方向靜靜看海。妻子形容和霍珀說話如同往井里投一塊石頭,連響都聽不見。但霍珀去世僅十個月,妻子也隨之而去。
這讓我想起生前遭人唾棄、死后受人膜拜的啟蒙思想者盧梭,在其著作《一個孤獨的散步者的夢》里的幡然醒悟:“當我最后感到我的一切努力終歸徒勞,白白使自己連遭損失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最后能采取的唯一辦法是:一切聽從我的命運,再也不要和必然之事抗爭。我發(fā)現(xiàn),這種聽從命運安排的辦法,使我得到了寧靜,……在這個地球上,我既不希望什么,也不害怕什么:我在地獄的最深處,反而最寧靜;雖然成了一個可憐的倒霉鬼,但卻和上帝一樣,對世上的萬事萬物都無動于衷。”
如今快速更迭的技術(shù)、大爆炸的信息,傾軋的人們透不過氣,現(xiàn)代人一邊被自己創(chuàng)造的物質(zhì)豐饒所蠱惑,一邊遭遇前所未有的精神危機。深不見底的窒息感,好像被禁錮的困獸,無論你愿意與否,孤獨和熱鬧,并不是兩種際遇,而是對同一種際遇的兩種選擇。
新近見剛完成大整合的中國建材董事長宋志平,身處競爭慘烈到令人窒息的產(chǎn)業(yè),他表現(xiàn)出有足夠的能力掌控這個全球第一大水泥企業(yè)。當問到已有184年歷史的法國拉法基,也是第二大水泥巨頭,雖然產(chǎn)量比中國建材少,但盈利能力強勁。深諳水泥行業(yè)并購的宋志平解釋,拉法基經(jīng)過長達30年的負債整合,思路和中國建材基本一致,而中國建材從2006年開始聯(lián)合重組,前前后后只用了10余年。
有個僧人曾痛苦地請教禪師:我找不到自己了。禪師問:你喝粥了嗎?僧人答:喝完了。禪師說:喝完粥洗碗去。洗完碗,就能找到自己。當我們陷入壓抑失落時,走該走的路,做能做的事,一切問題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