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藝
“年復一年,我們生命中與生俱來的那神秘的本質(zhì)逐漸離我們而去,這就是人生。”我用了《奇風歲月》中最使我觸動的句子作為開頭,它起初讓我迷惑,后來在我心里漸漸有了答案。
當歲月的沙漏一點點漏下沙子的時候,我們散落在歲月中最初的心和本性的真,也隨之溜走。它們是一對默契的賊,走得那樣悄無聲息,讓人沉溺成長,而疏于回看。
記得主人公科里有這樣一段獨白: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會抓一百只螢火蟲送給你,把它們放在綠色的玻璃罐里,永遠為你照亮前面的路。我會送你一片青翠的草地,草地上開滿了成千上萬朵繽紛燦爛的野花,每一朵都不一樣。我要把我的腳踏車送給你,每輛車都有一只金黃燦爛的眼睛,它會保護你。我要為你寫一篇故事,故事里,你就是那住在白色城堡里的公主。只要你喜歡我,我會送你一個神奇的世界。只要你喜歡我。
看到這段時,我忍不住偷笑,多么可愛的科里!我甚至羨慕那個女生,因為我小時候也這么幻想過:我生活在美麗的森林城堡里,躺在開滿野花的草地上,有無數(shù)的螢火蟲為我裝扮一片綠色的星空……
可是科里,等你長大了,再去看這段話,會不會輕蔑地對過去的自己說:“小子,別再想了!這多荒唐啊,你永遠找不到一片開滿野花的青草地,你甚至抓不到一只螢火蟲!”
我翻看著以前自己寫的小說,也會默默自嘲道:“滿目荒唐事,一紙謊言書!”
人總以為,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一種圓潤的音響,一種高超的察言觀色,一種終于停止了向四周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不理會喧鬧的微笑,一種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可是,當成熟的你和少年時代的你相遇時,你所謂的成熟會把那個你嚇跑。因為當你瞧不起一個天真的孩子時,你的成熟也不是成熟了,而是蒼老。
大人不理解孩子為何總是幼稚荒唐,孩子也不會理解大人的“頑冥不化”。
瞧,歲月不僅是神偷,還是整形師,一刀刀下去,他讓童年不認識成年,讓現(xiàn)在不認識從前。
然而,并非歲月不可逆轉(zhuǎn)。有古詩云:“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
雖然人心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明明沒有蜘蛛,你心里卻結(jié)滿了虛幻的蜘蛛網(wǎng)。明明陽光普照,你的心卻籠罩在一個想象的黑暗世界里。
但總有一把鑰匙會打開你塵封的心鎖,總有一縷陽光會驅(qū)散你心頭的陰霾,也總有一件事、一樣小玩意兒,會帶你回到童年——那個有“同桌借我半塊橡皮”的同學情的童年,有看見花朵凋零會悲傷的童年,有因得到一粒糖而歡天喜地的童年。
對科里來說,他的童年是美好安定的奇風鎮(zhèn),是那個留有四個男孩美好記憶的棒球場,是“奇風鎮(zhèn),我永遠的家”。
你內(nèi)心深處是否閃現(xiàn)過一個渴望,渴望你曾經(jīng)擁有過的第一輛腳踏車能夠回到你身邊?即使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你是否渴望過?你一定記得那種美好的感覺。你一定記得!當年,你一定幫它取過名字,對不對?比如說,飛鷹,疾風,或是閃電,有沒有?當初是誰把它帶走的?它在哪里?你一定想過的,對不對?
若每個大人的心里都有一個小孩,那神秘的力量就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