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
加拿別克騎馬向山谷深處走去。正是黃羊下山喝水的日子,狼在這時會跟蹤黃羊而來,他要利用機會開始開春的第一次獵狼。
很快黃羊便成群出現(xiàn),加拿別克趴在石頭后一動不動,等待它們過去。加拿別克的目標是黃羊后面的狼。很快,五只狼尾隨而來。加拿別克在一個射擊點位瞄準了一只狼,他有信心將其一槍致命。只要打死一只狼,另外四只狼就會迅速逃走,他只需過去把打死的狼撿起來扛走。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一只比所有狼都高的大狼,它猶如王者,氣宇軒昂。
加拿別克立即掉轉(zhuǎn)槍口向那狼中王者射擊。子彈準確擊中了它,但它卻掙扎著逃跑了。加拿別克飛身上馬,一邊狂追,一邊開槍射擊,但都因為狼的速度太快而未擊中。一時的挫敗更加激發(fā)了加拿別克的斗志,他馬上改變策略,不再開槍,而是打馬加快了追趕的速度。狼已經(jīng)中彈,會因為奔跑而大量流血,而急促的追趕無疑會加速它的死亡。這些人能想到,但狼不 一定懂。這就是獵人們經(jīng)常談?wù)摰脑掝},獵人打獵不僅靠獵槍和子彈,還要靠智慧。有了智慧,才能確保獵物逃不出獵人的手心。
山谷中,一只狼中王者和一人一馬展開了“馬拉松”。 狼在逃跑,加拿別克在逼近,二者之間的距離在縮短。最后,當狼想爬上山坡時,終因體力不支滾了下來。加拿別克跳下馬準備向它開槍,但它發(fā)出的一聲哀鳴讓他心頭一顫,勾扳機的手猶豫了。他看見它口吐鮮血,一定是因為剛才奔跑讓傷痛加劇,已瀕臨死亡了。這正是他預(yù)謀的獵殺方案,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大狼又嚎叫一聲,他的心又跟著一顫。那悲慘的叫聲,如果換作人,一定是血淚飛濺,絕望至極的那一刻而迸發(fā)的吶喊。加拿別克下不了手,蹲在狼身旁看它抽搐。它已經(jīng)沒有掙扎逃跑的力氣,只是望著他,眼里充滿痛苦,那是一種經(jīng)過較量、掙扎之后屈服的痛苦。死亡之神正在移動無形的大手,陰影慢慢覆蓋過來,直到它的生命終結(jié)。
加拿別克看見它的眼中滾出了淚水,他的心一顫,勾扳機的手松開了。它是狼中王者,但恐懼與絕望讓它身上的霸氣消失殆盡。所有生命在死亡面前都是脆弱的,誰又能從深不見底的死亡黑洞中爬出?加拿別克有些悲哀,他不想看見這樣的死亡,這種在死亡邊緣的掙扎和絕望,讓他感同身受。他不打算要它的命了。天很熱,他抱來一些野草將它蓋住,以起到降溫的作用,也讓它緩解傷痛。如果它命好,或許可躲過一劫。
一個多小時后,他掀開野草,發(fā)現(xiàn)血已在狼的唇角結(jié)成黑色痂塊,它的呼吸也十分微弱,但那雙眼睛卻睜得更大了,里面除了絕望,似乎還有一絲期冀。加拿別克在它附近走動,試圖尋找能夠挽救它的方法。它的雙眼隨著他轉(zhuǎn)動,完全沒有警惕與敵意,似乎知道他想幫助自己。加拿別克轉(zhuǎn)了幾圈,徒然地停了下來,死亡的繩索已死死將它捆綁,他無法幫它掙脫出來。
加拿別克估計,它還得受兩天左右的折磨才能死去。一個難題擺在了他面前,晚上會有熊出現(xiàn),一旦發(fā)現(xiàn)這只垂死的狼,肯定會撲上來用大掌拍打戲弄一番,它將遭受更大的痛苦與屈辱致死。即使沒有熊出現(xiàn),經(jīng)歷兩天的痛苦折磨,也會讓它生不如死。
加拿別克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他不再猶豫,將槍口對準狼的頭部,轉(zhuǎn)過臉勾動了扳機。槍響過后,狼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它的痛苦終結(jié),生命終結(jié)。
也就是這次狩獵之后,加拿別克產(chǎn)生了戒獵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