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溫燕
編者按:“中國被錯誤地置于國際空間站之外,最終受到懲罰的將是美國。”“登月第二人”、年近88歲的美國前宇航員巴茲·奧爾德林近日在接受《環(huán)球時報》記者獨家采訪時頗為感慨。在他心中,將敦促美國航空航天局加強與中國的航天合作視為己任。1969年7月20日,奧爾德林在阿姆斯特朗完成“自己一小步、人類一大步”20分鐘后,開始漫步月球。奧爾德林給人的印象像個老頑童,但又是位堅韌執(zhí)著的理想主義者。登月歸來,他的下一個目標是希望人類早日登上火星?!董h(huán)球時報》記者曾多次到奧爾德林位于高樓頂層的住所拜訪,看到他用一架大型立式天文望遠鏡遠眺星空,他家中還有一個房間專門用來擺放各種與探索太空有關(guān)的紀念品。而這幾年,每次和奧爾德林交流,他都會“三句話不離火星”,但讓他略感遺憾的是,美國人對月球的熱情遠勝于對火星的探索。
未來引領(lǐng)太空探索的是中國
環(huán)球時報:您這些年和中國航天界的交流多嗎?哪位中國航天員是您最熟識的?
奧爾德林:我經(jīng)常應(yīng)邀來中國,與中國航天界交流。今年6月,我來北京參加全球航天探索大會前,我的美國朋友還希望我聊美中航天合作的事,他們認為我能幫助美中航天合作,而合作能給雙方都帶來好處。
2004年5月,中國載人航天工程代
表團訪問美國時,我見過楊利偉先生。代表團贈送我一座非常精致的中國航天員水晶雕像,雕像底座上還刻有《外層空間條約》。應(yīng)邀來中國時,我也在展示臺上看到同樣的水晶雕像,看得出中國人對此感到很自豪。我還看到美國當年送給中國的一塊月球巖石,這說明中國航天界認可月球巖石的價值所在。
2013年我應(yīng)邀來北京參加第64屆國際宇航聯(lián)大會期間,通過翻譯和楊利偉談了大約一個小時。在這次大會上,我還見到老朋友、美國華裔宇航員Leroy?Chiao(焦立中),我們就航天領(lǐng)域相關(guān)問題坦誠地交換意見和看法。2014年,太空探索者協(xié)會年會在北京召開時,我和楊利偉再次相談甚歡,并合影留念。當我提到LeroyChiao沒能出席此會時,楊利偉表示“不認識此人”,我還猜想他可能是不想和我這個老外談及他曾和LeroyChiao聊過天的事情吧。等我回到美國見到LeroyChiao并表示我的疑惑時,Leroy反問我:“你提到的是我哪一個名字?”我這才恍然大悟,我只和楊利偉說了LeroyChiao的英文名字,而實際上他們之間都是用中文稱呼的。
環(huán)球時報:您怎么評價這些年中美兩國的航天合作?
奧爾德林:我參加2017全球航天探索大會時有一個遺憾,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竟無一位官員出席。我非常希望具有太空能力的國家進行國際合作。我多年來致力于協(xié)調(diào)并推進NASA與所有具備航天能力的國家進行太空合作,尤其是在載人航天領(lǐng)域,力促NASA與歐洲航天局(ESA)和中國進行合作。我認為ESA的首要合作伙伴是中國,ESA與俄羅斯也簽有月球探索的合作協(xié)議,日本則愿與其伙伴國共同登月。
我認為未來引領(lǐng)太空探索的首要國家就是中國,而非其他國家。當前美國是國際空間站的首要成員國,而中國被錯誤地置于國際空間站之外。中國未能成為國際空間站的成員國,部分原因是緣于美國反對中國的加入。美國這樣做,實際上最終受到懲罰的是美國而非中國。因為中國的航天力量已發(fā)展壯大。
美俄兩國在國際空間站中的地位并不對等,我們不得不向俄羅斯支付高昂的費用,以便使我們的宇航員得以搭乘俄羅斯的運輸器抵達國際空間站。這就是為什么多年來我鼓勵并敦促NASA與中國航天進行合作的原因所在。
NASA登陸火星無實際行動
環(huán)球時報:離“阿波羅11號”登月已經(jīng)快50年了,美國民眾對登月英雄的崇敬之情依舊不減。記得有幾次我和您交談時,不斷有美國人走過來說:“您是巴茲·奧爾德林先生吧,感謝您為國家所做的一切。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奧爾德林:是的,再過兩年,就是“阿波羅11號”登月50周年的紀念日。對美國人來說,這樣的紀念日既是對重要歷史時刻的感懷,更是對未來的展望。但美國民眾對月球的感情似乎遠遠深過火星,所以他們并不大接受火星探索,反之,一些人還更想著重返月球。
環(huán)球時報:那么,您對美國的太空政策有什么看法?
奧爾德林:我對載人航天和登陸火星均有自己的構(gòu)想,盡管還不完美,也非最佳方案,但仍不失為好的構(gòu)想。然而這么好的構(gòu)想,我在華盛頓卻找不到支持者,我知道這是緣于政策的原因。我還不明白為什么華盛頓的載人航天圈子和華盛頓的科學家不相互交流?不僅如此,他們還相互競爭并以此為樂。我認為中國就不會這樣做。
當前,NASA在建造通往火星的深空中轉(zhuǎn)站方面并無實際行動。有些航天公司則無愿景,它們的做法不僅令人失望,而且還利用了NASA。盡管我不是個杞人憂天的人,但我仍為此擔憂。至少在我的腦海里,我知道我們需要做什么、并且能夠做什么。我希望仍能對美國國家航天政策的制定以及推動民用航天、太空探索等方面起到作用。
現(xiàn)在,谷歌、太空探索這樣的涉足航天領(lǐng)域的新型公司在美國更有效率,除波音、洛克希德·馬丁及聯(lián)合發(fā)射聯(lián)盟等傳統(tǒng)的航天發(fā)射公司外,新型航天公司的興起改變了美國傳統(tǒng)的載人航天理念。
期待2040年“火星時代”到來
環(huán)球時報:我注意到您的領(lǐng)帶上印滿與太空有關(guān)的圖案,您穿的衣服上也印有“火星人”幾個大字,有的還印有“從地球到月球再到火星”的圖案,您的電子郵箱也拼寫為“火星人”。為什么這樣著迷火星?
奧爾德林:早在1985年,我就看好并期待人類未來在月球自由飛行和自由返回的機會。自由返回使我對月球為何圍繞地球進行圓周運動感到好奇。實際上,自由飛行及自由返回也同樣適用于火星。1996年,我寫過兩部有關(guān)火星的科幻小說,涉及對太空時代地貌的構(gòu)想和預測。2009年我參與研究起草包含探索及登陸火星計劃的《奧格斯汀報告》,并向剛執(zhí)政90天的奧巴馬總統(tǒng)提交了報告,希望美國能有雄心勃勃的火星計劃。我的基本原則是:美國最小限度介入、國際上最大限度介入。2010年4月,奧巴馬總統(tǒng)飛抵佛羅里達的肯尼迪航天中心,準備宣布新的太空探索計劃(主要為:放棄前任總統(tǒng)小布什2020年重返月球的“星座計劃”,并希望美國能在本世紀30年代中期將宇航員送往火星,并安全返回地球,此舉在美國政界和航天機構(gòu)內(nèi)部引發(fā)爭議?!幷咦ⅲ?。我不僅和他會面,還成功闡述了我的火星構(gòu)想。
4年前,我與有關(guān)方面對在月球及火星自由飛行和返回交換過看法和意見。我認為現(xiàn)在人類可以比那時做得更好。我的構(gòu)想是:組成每組6人的登火星團隊,分三批出發(fā),爭取每半年一次,對火星實施二至三次的登陸,而且每一次登陸火星所駐留的時間都比前一次有所延長。在派出第一批登陸火星的宇航員之前,我們會將“太空酒店”先行發(fā)射至火星軌道,并事先考慮好如何清除太空垃圾。盡管這些探索的結(jié)果可能不會令人很滿意,但美國國會會說:我們知道怎么登陸火星了,讓我們將一些預算放在火星項目上吧!
環(huán)球時報:您對未來登陸火星的人有什么期待?
奧爾德林:我和朋友計劃打造“火星世界”主題公園。除此之外,我曾有拍攝火星題材電影的設(shè)想,并請孩子們擔任演員。這樣,當2040年“火星時代”到來之際,這些孩子已長大成人,有的可能比我們當年登月時的歲數(shù)還要大一些(奧爾德林和阿姆斯特朗1969年登月時都是39歲——編者注),當面對探索火星的一些突發(fā)情況時,他們能從容地做出正確、果斷的決定。
再有就是對于登陸火星并在火星駐留的宇航員來說,保持健康狀態(tài)至關(guān)重要。輻射是不得不需要了解和防范的事情,因為輻射會長期存于體內(nèi)難以消除,有些甚至會伴隨終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