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

河北農(nóng)婦龐志芹患有先天性脊柱裂，醫(yī)生斷言她活不過30歲。她不服氣，向命運挑戰(zhàn)，每天爬著生活，還把兒子送進(jìn)了清華大學(xué)。這位癱瘓45年的“狠娘”，是如何成就一位“學(xué)霸”兒子的？

癱瘓農(nóng)婦拼命救子

龐志芹1972年正月出生，患有先天性脊柱裂，醫(yī)生斷言她活不過30歲。每天，她只能爬著生活。她喜歡唱歌，聽書，然而如果家門前有人路過，她的歌聲就會戛然而止。深深的自卑感，像一座大山壓在她的心頭。

龐志芹第一次截肢，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右褲腿，哭得天昏地暗。病情愈發(fā)嚴(yán)重，醫(yī)生不得不給她實施了第二次手術(shù)，看著左褲腿也空了，龐志芹哭干了眼淚。從此，她成了徹底的癱瘓。

以前，龐志芹還能磨蹭著到家門外，甚至到莊稼地里幫父母干活。癱瘓后，父母只好把舊輪胎縫在她的褲子上，再用繩子綁住腰帶。這樣，她可以依靠手臂的力量，扶著墻壁慢慢移動。無助、抱怨，對于龐志芹來說毫無意義。最終，她想通了：“無論遇到什么困難，既然無法逃避，就要坦然面對。除了自己，上帝也不能幫你。”這句話支撐她翻過數(shù)次生死關(guān)。

父母為龐志芹在本村找了婆家，希望有個男人照顧她。誰知道，男方極度弱智。龐志芹不同意，父母哭著求她：“等我們老了，你怎么辦？”雖然龐志芹有個哥哥，但是哥哥拉扯著一家人還要為父母養(yǎng)老送終，她不能對婚姻有任何奢望?！跋裎疫@樣的女人，有人要就算燒高香了?！饼嬛厩坌南?。

1999年2月，龐志芹生下了兒子。讓她淚腺復(fù)活的是，兒子竟然健康，沒有遺傳她和丈夫的任何一種病。龐志芹沒上過一天學(xué)，卻因為喜歡聽書，還經(jīng)常聽上學(xué)的同齡人讀過很多課文，便自作主張，為兒子取名“龐眾望”，寓意兒子是全家人所有的希望。她覺得，上帝讓他們一家走上絕路的時候，又在懸崖上甩來一條救命纜繩。

龐志芹身體殘疾，他們家在村里不僅收入倒數(shù)第一，就是參加村義務(wù)工也是老末。有村民私下議論：“像她這樣的家庭，就算孩子健康，長大后也不會有出息。”龐志芹平時與人為善，但聽了這樣帶有一點擔(dān)心色彩的“評論”，她依然非常傷心。

龐眾望還沒滿月，龐志芹就給兒子實施家教。不識字，龐志芹“拜”侄子為師，讓侄子放學(xué)后把學(xué)過的古詩和散文讀給她聽。龐志芹記熟了，就對著兒子反復(fù)朗誦。她還托人到鄉(xiāng)鎮(zhèn)書店買了一本《幼兒唐詩誦讀》，每天讓侄子教她一首。

天長日久，奇跡發(fā)生了。雖然龐眾望不到兩歲，但是只要媽媽說出“鋤禾”，他會對出“日當(dāng)午”，媽媽說出“汗滴”，他會對出“禾下土”……龐志芹吃驚地望著兒子，試探性地追問：“白毛？”兒子對曰：“浮綠水。”再問：“紅掌？”兒子回答：“撥清波?！饼嬛厩巯矘O而泣。她抱著兒子，連連說：“眾望，你是媽媽的好兒子，將來肯定有出息。

如果兒子一天能背下兩首，龐志芹絕不讓龐志望背一首，她想讓那些不相信她兒子的人看看，龐志芹教出的孩子是好樣的。還不到5周歲，龐眾望就能熟練背誦60首唐詩了。一些村民不信，把讀五年級的孩子帶到龐眾望跟前比賽背唐詩。從學(xué)校回來的孩子會的，龐眾望都會；龐眾望會的，那些學(xué)生不一定背得下來。反倒是龐志芹和兒子一唱一和，接連背誦了二三十首唐詩，沒打一個咯嘣。村里有點文化的人看了，不由贊嘆道：“眾望有個了不起的媽媽。這個孩子，將來行！”

像這樣的家庭，似乎悲傷就該比歡樂多。龐志芹時常因為家庭境況而傷心，她覺得身為母親，不能滿足兒子像其他孩子那樣的物質(zhì)需求，甚至一塊糖果對于兒子都是奢侈品。龐眾望只有兩三歲，不會表達(dá)，卻能安慰媽媽。他用小手摟摟媽媽，抱抱媽媽，親親媽媽，這些細(xì)微的動作，在別人看來似乎可以忽略。然而，在龐志芹心中，卻是莫大的獎賞與安慰。

龐眾望懂事了，也沒有因為媽媽的癱瘓而自卑。他經(jīng)常推著媽媽到集市上散心?？吹絼傁聛淼拇笪鞴?，龐眾望把口水強(qiáng)咽到肚子里。龐志芹正要開口，想給兒子買一個，龐眾望卻趕在她說話前安慰媽媽：“太貴了，咱可不買。”龐志芹百感交集，既為兒子的懂事而高興，更為家境的貧寒而心酸。

6歲那年，龐眾望嘴唇突然發(fā)黑、發(fā)紫，走幾步路就喘不過氣。醫(yī)生一測量，他的肺動脈高達(dá)極限，是農(nóng)村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父母嫌手術(shù)費用昂貴，勸龐志芹認(rèn)命。龐志芹如臨大敵，她不顧家人極力勸說，自己轉(zhuǎn)動輪椅挨家挨戶借錢。雨后路滑，她又急又餓，手腕乏力，在小坡上意外失控滑下來。龐志芹一頭栽進(jìn)草叢里，車子把自己砸在下面，輪子在天空飛速旋轉(zhuǎn)。她感覺腦袋天旋地轉(zhuǎn)，昏了過去。幸虧附近村民看到，把她送到診所，緊急搶救過來，龐志芹才幸免于難。

龐志芹想哭，卻強(qiáng)忍著淚水。她知道，在任何人面前，作為龐眾望的母親，她都不能流淚。龐志芹救兒心切，感動了村人。很快，她籌齊了4萬元。兒子在外公的陪伴下到吳橋縣人民醫(yī)院動手術(shù)。

動身那天，龐眾望記下每個親人的名字。他首先寫的是媽媽，可是兒子還不會寫“龐”，龐志芹就緊緊握著龐眾望的小手，一筆一畫地寫下了“龐”。龐眾望寫的名字，還有外公、外婆、爸爸、舅舅、伯伯……像是在搞一個告別儀式。遇到不會寫的，就用拼音拼出來。龐志芹冥冥中覺得，兒子是怕自己一覺醒來，卻發(fā)現(xiàn)忘記了一切。親人養(yǎng)育他這么大，哪怕手術(shù)失敗，至少他能從這些“符號”尋找到往日關(guān)心愛護(hù)過他的人。

手術(shù)很成功，龐眾望獲救了。那十天很短暫，龐志芹仿佛覺得是十個世紀(jì)，她幾乎每天都從睡夢中驚醒。直到有一天，龐眾望真的來到輪椅前，微笑著對媽媽說：“媽媽，我長大了要好好讀書，讓你們都過上好的生活。”龐志芹哽咽著，雙手顫抖，撫摸著兒子稚氣的臉龐。她只能幸福地點頭示意，與兒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學(xué)霸逆境中煉成

龐眾望剛和灶臺一般高，就在媽媽的指導(dǎo)下炒土豆絲。龐志芹嚴(yán)肅地對兒子說：“你必須把這個菜切好、炒熟。這是媽媽對你最基本的要求。”龐眾望平時就想替媽媽幫忙，因為個子太矮，加之菜刀鋒利，一個孩子操作危險性太大，就一直沒有機(jī)會。眼看著兒子要讀書，逐步脫離父母的懷抱，龐志芹狠狠心讓兒子操刀。其實，她的心里非常忐忑。表面上，她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眼神卻不由瞟向灶臺旁的兒子。準(zhǔn)確地說，是瞟向兒子手中那把鋒利的刀。菜刀寬大、厚重，即使成人拿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操作起來，需要一些力氣。對于龐眾望來說，要想握緊這把菜刀，并且游刃有余地切土豆片，難度可就大了。endprint

龐眾望按照媽媽的示范，左手指肚按住大土豆的底部，防止它滾動，右手則用力提起菜刀，從土豆頭部切下去。刀刃鋒利無比，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fā)著銀光。龐眾望幾乎不用多大力氣，刀刃就切破土豆，深入其內(nèi)，切出土豆片。龐眾望小心翼翼地操作，有時厚，有時薄，土豆片很不均勻。切完片，再分幾疊切條。相比土豆片而言，切條難度更大。尤其要做到粗細(xì)均勻，對于一個初學(xué)廚藝的孩子來說，就是一場考試。往往到最后幾刀，幾乎都要切到手了，龐眾望依然堅持。龐志芹想喊停，卻都忍住了。她想：“如果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如果爸爸媽媽都不在了，兒子不會炒菜做飯，他怎么辦？”在輪椅上，秋陽光照和煦，微風(fēng)拂面，龐志芹卻如坐針氈。

龐眾望切完土豆絲，用井水淘干凈，然后站在和灶臺前炒土豆絲。火過大，油煙嗆得兒子頻頻咳嗽，龐志芹熟視無睹。她平靜地對兒子說：“把柴禾抽出來兩棵?！饼嫳娡凑諎寢尩奶崾静僮鳎蜔煿恍《嗔?。他像個小廚師，翻炒著。

菜熟了。龐眾望看著切得像筷子般粗的土豆絲，有些愧疚地說：“媽媽，我怎么沒有姥姥切得那樣細(xì)??？”龐志芹想笑，卻流下淚來。她安慰兒子：“只要你繼續(xù)認(rèn)真地切，一定會比姥姥切得還細(xì)?！币恢芎?，龐眾望的土豆絲真的切得又細(xì)又勻，炒得火候恰如其分，嚼起來清脆爽口，別有一番風(fēng)味。

龐眾望上學(xué)了，媽媽成了村民眼中的“累贅”，可是兒子從不嫌棄媽媽。每天中午，他都要回家，為媽媽倒一次屎尿。龐志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兒子離開自己，她該怎么辦？龐眾望看出了媽媽的心思，想出一個辦法。他把龐志芹的床掏出一個大洞，即使他不在家，媽媽也可以自己大小便了。

為了還債，龐志芹繡工藝品賣。別人嫌復(fù)雜的費勁，就挑容易的繡。龐志芹則不，非挑有難度的繡。難度越大，手工費越高。而龐眾望每天都是在課間別人玩耍時，爭分奪秒地寫完老師布置的作業(yè)。放學(xué)鈴聲一響，就去撿塑料瓶賣錢。

村里出義務(wù)工，龐志芹和丈夫都不能參加，龐眾望就代表一家三口前去勞動。大家都休息，他還在不停地干。眾人喊龐眾望停下歇一歇，龐眾望擦一把汗，認(rèn)真地說：“我不累。我干得慢，就得不停地干。”他覺得，自己年齡小，卻代表著一個家。媽媽從他很小的時候就對他說，做人干事不能落后，不能當(dāng)老末。

龐眾望讀初二那年，飯量大增。龐志芹里里外外算清楚了，要想讓兒子正常求學(xué)，依靠她的收入，龐眾望每周伙食費不能超過25塊錢。她對兒子說：“媽媽只能給你這么多。這已經(jīng)超越咱家的底線了?！饼嫳娡豢月暎瑥淖约蚁滩烁讚瞥鰞蓧K腌菜疙瘩，用刀切了，放進(jìn)罐頭瓶子，然后，倒些醋，連同大蔥用包袱卷了，背著上學(xué)。

龐志芹做夢都看到兒子個子高了。每隔一段時間，龐眾望就變魔術(shù)般地變出50元或百元的大鈔，硬是塞給媽媽。龐志芹問他：“你省下這么多錢，平時都吃什么？”龐眾望擠擠眼睛：“我吃的可好了。有時買個烤面筋串打打牙祭，如果我不先放一串在嘴里，同學(xué)們可就全給我搶光了。”龐眾望說這話，媽媽信。從小到大，兒子不僅樂觀、開朗，和同學(xué)還打成一片?？墒牵@些整額的大鈔票到底從哪里來的呢？兒子從沒“坦白”過，龐志芹卻能猜得出，這都是孩子從牙縫里摳出來的。別人一頓吃三個饅頭，他就減半吃一個半。肚子餓了，就用水頂。

龐眾望從小學(xué)一直到初中，都是全校第一，是名副其實的“學(xué)霸”。而對于成績和名次，卻是龐志芹唯一對兒子不苛求的。龐眾望偶爾考糊了，很愧疚。龐志芹就會說：“考不好沒關(guān)系，下次再努力?！眿寢屧绞沁@樣說，龐眾望越是每次都爭第一。

2012秋，龐志芹因長期營養(yǎng)不良患急性貧血，住院接受治療。龐眾望請了半個月的假陪媽媽。娘倆吃一份盒飯根本不管飽，兒子怕媽媽營養(yǎng)跟不上，就每天到菜市場揀人家扔的菜葉子，到餐館求師傅幫忙炒一炒。龐志芹看著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再看看兒子一張熱切期待的笑臉，硬是把溜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里。兒子的自尊心太強(qiáng)了。如果追問菜肴的來源，也許會傷害他稚嫩的心靈。龐志芹強(qiáng)忍了三天，最終，她還是沒憋住。龐眾望不得不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龐志芹擔(dān)心兒子在師生面前自卑，眼含熱淚地問兒子：“爸媽這樣，你嫌棄嗎？”龐眾望看著媽媽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你們這樣就夠痛苦的了?？墒?，誰也不愿意這樣??！再丑再窮再有病，咱們砸斷骨頭依然連著筋啊。誰讓我是你們的兒子呢？！”一句話，說得龐志芹無語凝噎。兒子，真的長大了。

叩開清華大門

龐眾望個子越長越高，很快躥到一米八。龐志芹有時多塞幾塊錢，讓兒子買點好吃的。龐眾望走在路上，看到乞討的殘疾老人，往往毫不猶豫地把零錢給了他們。他對媽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那么多比我們更需要同情的人?！蹦軌蚪o予比自己更窮苦的人，龐眾望很快樂。這些樂觀、豁達(dá)的基因，都是媽媽遺傳給他的。

狠心娘功夫沒白花。龐眾望以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取吳橋中學(xué)，這是吳橋縣最好的高中。離家遠(yuǎn)了，兒子每月回一次家。龐志芹擔(dān)心自己想兒子，吃不下睡不好。龐眾望開學(xué)第一個月，利用課間空為媽媽寫了30封信。

第一次回家，龐眾望就告訴媽媽：“您每天看一封，等看到第30封的時候，就能看到兒子了。”龐志芹哪有那份耐性，兒子前腳剛出家門，她就忙不迭地讓親友幫忙，一個下午全部聽完了這30封信。

兒子在信中說：“媽媽，當(dāng)您讀到這第一封信的時候，兒子已經(jīng)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了。這是我們?nèi)h最好的高中。兒子學(xué)文化，明事理，都是托媽媽的福。您是天下最偉大的母親。兒子永遠(yuǎn)愛您……”

第二封信像是名言警句：“媽媽，咱家從來沒有脫離貧窮，是典型的窮代表?？墒?，兒子一直覺得咱家很富有。您堅韌不拔，不向命運低頭，從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第三封信是默默的關(guān)懷：“媽媽，您的胃不好，千萬聽兒子的話，多喝熱水，請不要再喝生水了。如果您的胃疼，兒子即使身在幾十公里外，也是能夠感應(yīng)到的。古語不是說‘母子連心嗎？如果您身體健康，沒有疼痛，兒子也就能夠安心地讀書了?！眅ndprint

……

聽著聽著，兒子的懂事讓龐志芹既高興又悲痛，滴滴淚水打濕了信上娟秀的筆跡。

第三十封信，龐志芹笑了。信中，兒子用格外愉快的口吻寫道：“從很小的時候，兒子就喜歡聽您唱《東方紅》。我問過您：‘毛澤東在哪里？媽媽說：‘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門。從那時起，兒子就發(fā)誓，一定努力改變命運，終有一天帶著媽媽到北京天安門，到全國各地轉(zhuǎn)轉(zhuǎn)。圓您一個中國夢?！?/p>

龐眾望后來似乎是一夜之間網(wǎng)上爆紅，其實并非如此。在多年前，他們母子的故事就感動了很多人。學(xué)校為他們減免學(xué)雜費，村委、縣鎮(zhèn)各級機(jī)關(guān)和部門紛紛捐款捐物，還為他們辦理了低保，一家三口每月可以領(lǐng)到320元錢。面對各界的幫助，龐志芹卻告誡兒子：“我們在泥潭里，好心人把我們拉出來。上岸后，就要自己去走路。哪怕就像媽媽一樣爬，也要爬到春天里?！饼嫳娡X得媽媽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像一位詩人。他發(fā)奮苦讀，把大學(xué)夢想定為清華、北大。他想等到自己圓夢時，帶爸媽到天安門看一看毛主席。

高三壓力山大，爸爸的極度弱智并沒有因為兒子的緊張學(xué)業(yè)有絲毫好轉(zhuǎn)。有時龐眾望回家，爸爸一句話要說三四個小時?！澳闳硎褰Y(jié)婚了”、“你三表叔結(jié)婚了”、“你三表叔結(jié)婚了”……龐眾望累了，也不煩躁，他只是輕輕地說：“爸爸，我累了，想睡覺了，您也休息吧?！眱鹤拥倪@份寬容和坦蕩，讓龐志芹無比感動。龐眾望從姥姥家?guī)硇抡狞S瓜和西紅柿，總是用清水洗干凈，先讓爸媽嘗，然后自己才吃。哪怕能給家人帶來一點點幫助，他都會覺得非常開心。

2017年7月24日，龐眾望接到清華大學(xué)機(jī)械、航空與動力類專業(yè)的錄取通知書，一夜爆紅?？吹酵ㄖ獣哪且惶欤嬛厩郯褍鹤淤N滿一面墻壁的獎狀收起來。她鄭重其事地說：“上了大學(xué)，考驗?zāi)愕牟粌H是學(xué)習(xí)。媽媽希望你走正路，走得穩(wěn)當(dāng)?！饼嫳娡斫鈰寢尩目嘈?，笑著答應(yīng)了。社會各界看到寒門學(xué)子考上清華大學(xué)的消息，不少人為之淚奔，很多人還要求捐款捐物。龐眾望和媽媽卻一律婉言謝絕。

龐志芹為兒子代言：“孩子已經(jīng)十八歲了，算是成人了。成人就得自食其力，不能再向社會伸手?！饼嫳娡麑嵲诙悴贿^媒體的圍追堵截，就用清華大學(xué)的校訓(xùn)作答：“自強(qiáng)不息，厚德載物。這是對清華學(xué)子的要求?，F(xiàn)在我被錄取了，就應(yīng)該用這個要求嚴(yán)格要求自己。”

龐眾望在縣城同時做了兩份家教，每天早上五點多起床，晚上11點備好第二天的課才休息。他告訴媽媽，要利用暑期攢夠讀第一年大學(xué)的學(xué)費。龐志芹擔(dān)心兒子累著，給兒子打電話。龐眾望接通了電話，卻在電話那頭不說話。龐志芹問：“怎么了，兒子？”龐眾望的嗓音是沙啞的：“媽媽，我只是有點兒累了。不過，想想能自食其力，通過勞動賺足學(xué)費，我就覺得自己好偉大?！薄昂脗ゴ蟆边@個詞，在以前的他們看來，是描寫大人物的。如今，用在兒子身上，而且還是兒子評價的自己，龐志芹卻覺得一點兒也不夸張。

龐志芹躺在床上，看著空空的墻壁。那里，隱約露出兒子青春陽光的臉龐。龐眾望挺拔的身材向媽媽走來，微笑著說：“媽媽，您就是兒子的大山。兒子要和您一樣，站得直，走得正，任憑風(fēng)吹雨打都不怕?！?/p>

編輯：成小晟 happycxc303@163.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