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央霏 袁依琳
【摘要】:從古至今,無數(shù)文人墨客對白居易《長恨歌》的主題思想都進行了探討。而今,大多數(shù)的學者都認為《長恨歌》的主題可分為所謂愛情說、政治主題說、雙重主題說等等。我比較贊同愛情說的觀點。首先從作品的四個層次來分析,肯定自居易井非像陳鴻寫《長恨歌傳》那樣板著說教的臉孔去描寫李楊故事,而是以“情”作為主旋律,用一生濃郁深情去感動讀者,使之產生共鳴,取得審美上的極大成功。
【關鍵詞】:愛情;政治;歷史
唐憲宗元和元年(806)冬,三十五歲的白居易被授周至縣尉,閑時,曾與好友陳鴻、王質夫外出旅游至馬嵬仙游寺,聽到當?shù)孛耖g流傳唐玄宗李隆基與楊貴妃的故事,深有感觸,于是創(chuàng)作了千古傳誦的長篇敘事詩《長恨歌》?!堕L恨歌》就是歌“長恨”,“長恨”是埋在詩里的一顆牽動人心的種子。而“恨”什么,為什么要“長恨”,詩人不是直接鋪敘、抒寫出來,而是通過他筆下詩化的故事,一層一層地展示給讀者,讓讀者自己去揣摸、回味、感受。尤其是結尾“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二句,那是愛情的嘆息與呼聲,是對于愛情受命運播弄,被政治倫理摧殘的痛惜,此恨之深,已超越時空而進入無極之境。這樣,詩人便以“長恨”而表現(xiàn)了愛情的長存,點明了全詩的主題。
從白居易的身世及當時的政治環(huán)境可以看出,白居易正是通過塑造這樣一個令人同情的,悲劇性的君王來警示今王引以為戒的。因此,詩中有些問題就容易理解了,如寫楊貴妃是“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而避開唐明皇搶兒媳婦的史實不談,將他們的愛情描寫得純真堅貞,到后來,寫唐明皇到了國破妃亡的時候仍然還不悔悟,還要上演“人鬼情未了”的標準愛情悲劇,把一個何等癡情的君王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然而正是因為他是君主,所以他的“癡情”和“重色”才導致了國家的滅亡。如此看來,當了解了白居易對唐明皇的看法以及他的寫作目的之后,便不難看出,表面上的矛盾實非矛盾,而是作者的匠心所在。白居易生處中晚唐時段,他的思想以貶官江州司馬為界,經歷了由積極入世到消極出世兩個階段,實踐了他所信奉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儒家人生模式。
《長恨歌》所涉及的安史之亂歷史題材,或許可以寫成正義與邪惡的斗爭,但他卻選擇了另外的主題,這源于詩人儒家知識分子的政治立場。其道德主題并不體現(xiàn)在直接的政治批評中,而是從更一般意義上來規(guī)范人們的倫理關系和社會行為,感情主題與歷史主題交織在一起。應該說白居易在此問題上并沒有太多的道德禁忌,或者說,他對道德問題的看法比較單純。禮防所不容的事情不能做,人本有的情欲也應有適當宣泄。但即使在禮防較寬的唐代,白詩的這種公然將“重色”、“風情”當作詩歌主題,盡情謳歌女性美的描寫也已經對某種道德規(guī)范和文學模式造成了沖擊。他在道德與感情之間有時也有非此即彼的選擇,有些可能更為無形但卻約束人心的道德鎖鏈是他不愿接受而拋在一邊的。白居易在道德與感情問題上也常常陷于困境,在其成長過程中也必然發(fā)生過若干次精神危機,他的感情生活也許肯定會有不少難言的隱衷吧!畢竟,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長恨歌》這首詩歌的前半部分作者采用了寫實的手法,直露地諷刺了唐明皇的荒淫誤國,整個詩歌的開頭就用了“漢皇重色思傾國”這么一句蘊含著作者深深的諷刺色彩的句子,點開了詩歌的感情基調,更是為下文的敘事性的詩歌內容的書寫作了鋪墊,從楊玉環(huán)被選至“君王側”,接著又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更為后來的安史之亂的發(fā)生埋下了伏筆,更從側面揭示出出安史之亂發(fā)生的必然性。這里作者對唐明皇的昏庸予以了極大的批判,但是作者注意到了民憤的重要性,現(xiàn)實主義的寫實手法用反映社會動態(tài)的民歌、民謠“姊妹兄弟皆裂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眮磉M行攻擊,的確有著明顯的諷喻效果但作者在創(chuàng)作這首詩歌的同時,從愛情的角度又是對唐明皇愛情悲劇的同情及對他所對愛情專一的大加褒揚,上半部分所述及的他重色傾國導致了自己愛情悲劇的發(fā)生,卻在唐明皇身上所體現(xiàn)出的因果報應又恰恰是民眾所愿望的,畢竟是誰種下的種子,誰就要承擔自己所造成的后果?,F(xiàn)實已經給予了他應有的報應,然而恰恰是這么一個報應,卻突顯出愛情的真正的價值與意義,如果題材不是這么一個具有戲劇性色彩的特殊例子,那么還會有作者的這首《長恨歌》在當時的廣為流傳?也不會有“長恨歌主”的美譽,可以說這后半部分才是“長恨”的正文。如果沒有后面道士求神的幻想部分,就不可能有“歸來池苑皆依舊”一段傳神的描繪,在海上仙山的奇特境遇描寫,所虛構的人物形象生動,讓它有了與現(xiàn)實生活場景中一樣的真實感覺,然而正是這讓人感到真實而欣慰的場面的虛構,才有了最后的“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感嘆。恰恰正是這一個感嘆暗示了唐明皇重色傾國造成這無可挽回的終身恨事,也正是這種感嘆暗含著諷意。和整個詩歌的開頭一樣的諷刺之意,這里是對整個詩歌的最后點題。開頭或者說是前半部分只是在論述“長恨”的原由和結果,即唐明皇昏庸所導致社會動蕩和愛情結局的諷刺。而這之后在“長恨”的正文即是在詩歌的后半部分中看到結局所體現(xiàn)出的同情以及對愛情專一的贊美成了主題思想的一大部分。
我認為《長恨歌》并非是一篇政治諷諭詩,而是一篇歌頌愛情的詩篇。如果說李、楊的生離死別是個愛情悲劇的話,那么,這個悲劇的受害者恰恰正是悲劇的制造者自己,這無法不叫人遺憾?!堕L恨歌》所寫的歷史題材是依照史實想像而成的帝妃間的愛情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唐玄宗又是唐朝歷史興衰轉折期中的關鍵人物。由于受傳統(tǒng)觀念根深蒂固的影響,讀者對于《長恨歌》的認識,便常常在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之間游移,把藝術形象當作歷史真實人物看待或者把對歷史人物的評價同文學批評混淆起來,或者以倫理的批評來取代審美評價,從而產生理解上的困惑與分歧。這種分歧,大概在白居易寫這首詩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吧。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長恨歌》實際處于這樣一個交匯點上:它是一個重大的歷史題材和政治題材,又是一個來自民間的具有悠久傳統(tǒng)的人性和心理題材。讀者掩卷之余,甚至會忽略造成這一愛情悲劇的根源,而完全將審美意識集中于李、楊之間纏綿悱惻、難舍難分的感情渲染。生離死別的悲痛、綿綿長恨的情思、宛轉動人的傳說、虛無縹緲的仙境完全將讀者帶進一個透明的純情世界,它沒有塵世間的喧囂與齷齪,其中凝聚著詩人的理念,也層層積淀著歷代讀者的理想。
正是由于詩人追求功利的淡化與藝術的深化,以“情”為中心,描繪了中國版的“人鬼情末了”的動人場景,是一部現(xiàn)實主義與浪漫主義完美結合的作品。文中對人性美的歌頌使讀者之間產生了互動,惟其綿綿“長恨”的主題和對真情的向往與追求,使此詩獲得了永恒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