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玲
我不喜食南瓜,卻喜食瓜膛里的南瓜子。小小的南瓜子,留種的極少,大多的,倒進小鐵鍋里,抹一層油,炒著吃。
藍兒是我的同班同學(xué),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臉像一粒南瓜子。秋忙假,我們賦閑在家,主要活計是拔豬草。南瓜子很香,是打牙祭的好食物,拔豬草,我們口袋里裝著炒制的南瓜子。我心急,幾粒南瓜子丟進嘴里便嚼起來,唇角,渣液四溢。藍兒吃瓜子宛若舞臺的青衣,手掌弓攏成筒狀,翹著蘭花指,一粒瓜子,拇指、食指間像銜著一枚金戒指,嗑開,瓜子穩(wěn)穩(wěn)落在舌尖,瓜子皮像蝴蝶般飛出來。
有一個下雨天,我們挎著豬草籃子往家里跑,挨近村口時,南瓜地里站著80來歲的安老太,她裹著的小腳很像兩粒南瓜子。此刻,安老太卸下了兩個大南瓜,卻無能為力搬回家去,瞧見我們,她好像遇見了救星。我們幫安老太把兩個大南瓜安放到家里,她非得感謝我們,可是找不到好的食物,心里好難受。
十天后,安老太拄著一根小拐杖顫顫巍巍地來到我家里,手里提著襪筒一樣的小袋子,滿滿一袋南瓜子。她指指自己癟癟的嘴巴,意思是吃不動了,送給孩子們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