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婉君
見書如晤
□ 陳婉君
學校訂了一批書,拉到樓下。主管領導通知安保處,讓保安們幫忙把書從一樓搬到五樓圖書室。在搬書過程中,我突然聽到一陣雷傾萬鈞的摔打聲,在空曠的樓道里咆哮而來。果不其然,送上來的書捆外包裝都被摔裂了。
能想象,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新保安,要徒手從一樓搬送四五十斤的重物到五樓,而且還要至少跑兩趟,內(nèi)心該有多么的崩潰和無奈。只能用書撒氣,卻也無可奈何。
其實,學校那位年近古稀的送書人每次來送書,五六十斤重的書,背上五樓都是平和溫柔。而二十多歲的保安身搬四五十斤的書,卻為何大為動怒。除了專業(yè)和業(yè)余之分外,更多的還是內(nèi)心的巨大落差,那位保安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份差使,本來以為不過站站崗值值班。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多的雜事兒,突然對自己處境嚴重不滿。據(jù)心理學家分析:憤怒多是自己對自己無能的一種絕望。說心里話,志乎中只能取其下。這么年輕,就從事一個看門的職責,自己內(nèi)心恐怕也有一種對不起自己大好年華的無奈。看著這位小師傅發(fā)紅的面龐,急促的呼吸,靠著墻脆弱的神態(tài),我趕緊拉了把椅子讓他坐下休息。其他年長的師傅們,態(tài)度卻還從容。就連另一位二十出頭的小師傅,表現(xiàn)也是平靜如水。
誠然,如果這位小師傅能因此苦練本領,離開這個保安這個崗位。說不準能獲得一個更加光明而燦爛的前程,畢竟他才二十多歲。細想自己當年,高考未中而寄人籬下做了一名臨時工,被人無端指使一會兒干這個,一會兒干那個。因為職位低,學歷淺,出門在外沒有背景,心高氣傲而無可奈何。氣急敗壞,往往是內(nèi)心有所不甘,尤其是對自己絕望所致。那位小師傅的舉動,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在生活面前,不談男女。
窮則思變,這是人們奮發(fā)進取的好契機。如果這位小師傅能就此沉下心,努力學習,也能演繹一段保安考上大學的傳奇佳話。近年來許多高校的保安,就是在強烈的對比中,不甘人后而奮起直追。這也是人生最美的蛻變!
在網(wǎng)上看到一位姑娘,因為一碗米線的分量不夠和老板大吵而崩潰。也讀到一篇勵志短文《我月入幾十萬,怎么會少你一個雞蛋》,讓人的思緒再一次直抵心靈深處,有一種見字如晤已是深秋的感覺。年輕,需要勵志。記得著名作家柳青說過:“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關鍵處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你年輕的時候。”
女人四十是座分水嶺,以前讀書看景,要么心不在焉,要么憤世嫉俗,要么心猿意馬,總之,只在書中尋找自己,在景中追尋新意。
人到四十,眼前一亮,大好年華已過,必須回到現(xiàn)實,繳槍投降,盡管內(nèi)心有點潰不成軍。深秋夜,擁枕衾,細數(shù)當年心頭事。雁塔旁,廣場上,有人深夜賣《延河》,兩元一本。朋友勸,現(xiàn)實點,文學現(xiàn)狀如此,《延河》和其他的世俗刊物一樣,沒有太多人珍藏,還不是當廢品賣掉。我珍愛的《延河》雜志,是內(nèi)心一顆明珠,一枚值得收藏的寶貝。當然,人之砒霜,我之甘怡。
畢竟,好東西不能落在三道頭手里。說不定,這位在大雁塔廣場上賣《延河》的老人,正在擺著一局殘棋,等待接局之人。想到這里,第二天晚上,我借著月光出門,在那個老地方又看到那位賣《延河》雜志的老人。我緩緩走了過去,慢慢俯下身去,看著那些已經(jīng)揉的如布一般封面的《延河》,好像一位飽經(jīng)滄桑的老者的臉。我捧著一本舊雜志,就好像冷夜里捧著一杯香茗。這些舊雜志,我全要了!那位老者抬頭望著我,打量著我。他的目光如炬,在昏黃的路燈下熠熠生輝。我給了他一百元錢,準備數(shù)一下雜志的本數(shù)。他搖搖頭,示意我不用數(shù)。我拿回找的零錢,提著雜志回到住處,一看怎么找回的錢竟然還是我那一百元大鈔,只是折疊了一下而已。
我驚呆了!之后,我再去大雁塔廣場遛彎,這么多年再也沒有看見有人在夜幕下賣《延河》雜志了。那一夜,舊書攤上的《延河》,讓我想到了書本的最后結局。書本的結局,也將意味著人類靈魂的大結局,將如何落幕。抑或如太陽,一直高懸在人類精神的折疊方陣之上;抑或如空氣和水,繼續(xù)與人們一起同呼吸共命運;抑或如杯中酒城市夜空的霓虹燈,閃耀在人類疼痛的失落和追求中。
總之,物以稀為貴。有人喜歡用血寫成的書,品起來有味兒?!堆雍印吩谖倚闹?,就是十年磨一劍有味之書的范本。
很幸運,總能如獲珍寶得到朋友的贈書,然后自己讀完了,有喜歡的讀者,也會借給他們品讀。我時常撫摸著這些珍貴的贈品,感慨萬分。
出書就會暴露自己的隱私,把自己的觀點和理念一股腦抖出來,晾曬在大庭廣眾之下。只有勇敢的作家,才敢參加新書發(fā)布會,好像給自己的孩子擺席做滿月。細觀身邊越來越多的朋友,都有了自己的文集。出書對于寫作本身,細想也是一個隆重的儀式。要參加某些交流和組織,有自己的專輯是硬杠杠。所謂著作等身,也是逝去光陰的一種告慰?!澳讶胨梢怀厍嗷?;風月花鳥,一笑塵緣了?!眲㈢妗栋雺丶啞返木渥?,為那些出了書的朋友勾畫出一幅幅愿景圖。其實,出書就是把自己平時的思想和故事勾兌成烈焰紅唇,讓那些思想不安寧的人細細品味。
書是什么?書的結局又是什么?《現(xiàn)代辭源》對書的解釋是成本的著作,一個人的思想有多么豐富而深刻,靈動而有趣,要用一本本書的文字來刻畫。讀讀《紅樓夢》《三國演義》等大書,我們就會知道,沒有驚天閱歷和世事滄桑演變,誰也寫不出驚世駭俗的大作。讀讀自己的小作,誰都會感受到普通人的掙扎和庸人自擾。書,終歸不是一般人寫的,它代表一種智慧,一種信仰,一種精神。
那書的結局不言而喻,只要智慧不滅,信仰不散,精神不倒,書在未來絕不會滅絕。人腦,仍然是靈動的大書資源庫,只是書形式不拘一格。電子書、游戲、視頻音頻等各種現(xiàn)代化載體,將會演繹書的千秋大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