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戈
心頭永遠的淡淡幽情
程戈
從小到大,背詩無數(shù),隨著歲月的流淌,大多都已經(jīng)還給了書本,唯有一首《木蘭辭》深深地刻在腦海中,這是童年時媽媽教我的唯二兩首長詩,還有一首是白居易的《賣炭翁》。學(xué)齡前的懵懂,字都認不全,只是仗著兒童的好記性,將兩首拗口的詩囫圇背了下來。一個是“伐薪燒炭南山中”的老翁,一個是“安能辨我是雄雌”的少女,漸漸的,情感的天平傾向了“木蘭”。隨著對詩意的理解,《木蘭辭》更是成了我的最愛。女扮男裝的勇氣,戰(zhàn)場殺敵的血性,功成身退的淡泊,這樣的木蘭是女孩子心中最美的夢,而一切和木蘭有關(guān)的故事也成了我追逐的對象,家鄉(xiāng)的豫劇《花木蘭》,邵氏的電影《花木蘭》,袁詠儀和趙薇飾演的花木蘭,每一個我都在看,我都愛看。一首詩成就了我心中永遠的木蘭情結(jié)。
上了大學(xué),沒有學(xué)中文,詩詞不再是課本上的要求,而成了閑暇時的點綴,但長年累月的積累總會在你意想不到時蹦出來。記得有一次上廣告設(shè)計課,老師要求自己想一條廣告語,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兩句詩“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張口就把它變成了廣告詞“同是天涯覓偶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同學(xué)們登時大笑不已,紛紛打趣我有一顆恨嫁的心,老師則毫不吝嗇對我的表揚。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過去了20年,全首的《琵琶行》我早已背不下來,但這“變異”后的兩句詩,卻成了青春歲月的酸酸甜甜,靜靜地沉積在心靈的角落,偶爾想起來,品一品年輕的滋味,挺好。
“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這首范仲淹的《蘇幕遮》如果讓我來背誦,應(yīng)該是磕磕巴巴的,但是我能很流暢地把它唱出來,因為鄧麗君。同樣是大學(xué)時,一次晚上躺在上鋪聽收音機,突然聽到了這首歌,好美,接著還有很多首根據(jù)古詩詞改編的歌曲,它們的演唱者是鄧麗君,廣播里正在介紹她的專輯《淡淡幽情》。夜色中,絕妙好詞、頂尖配樂加上天籟之音,如繁星一樣點亮了宿舍八個女生的心,從此我們的話題總是離不開這些詞與歌。暑假,媽媽買來了磁帶,我把隨身聽放在枕邊,一遍一遍地傾聽、吟唱。開學(xué)后,這盒磁帶在我們寢室傳了個遍,人人嘴里都能哼上幾句?!昂s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無數(shù)個夜晚,這些宋詞隨著歌聲伴我們?nèi)朊?。直到畢業(yè)時,磁帶封面上鄧麗君的圖像已經(jīng)磨得發(fā)白,而我仍然珍視地把它放進了行囊??上В瑤状伟峒?,磁帶已不知所蹤,但“淡淡幽情”始終縈繞在我的心頭。女兒出生后,我唱著這些歌當她的搖籃曲,如今她已能和我一起歌唱“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于她,這樣的歌唱是一種游戲;于我,這樣的歌唱是一種回憶。無論是游戲還是回憶,詩詞都是我們繞不開的生活。從母親到孩子,再從母親到孩子,就在這樣一次次的傳承中,中國人把詩詞愛進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