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學明
晚23點的地鐵是末班地鐵
歸鳥靠翅膀飛回竹林,沒有翅膀的人
要鉆入地下
我們離開月光下的河面
那些閃著迷離動感的光,離開很軟很軟的風
我們在水之下,在風之上
在黑夜的黑色里,在厚厚的泥土之下穿行
涂著綠色的地鐵多么虛假
擁擠的行人早已散盡,在我的對面
坐著兩個少婦,她們不穿襪子的腳裸露
像鄉(xiāng)下樹林散養(yǎng)的母雞外皮粗糙
所有的人埋頭假寐
他們或她們都只留下一具干癟的軀體
沒有相異的哭,或笑
我突然被要求閉上眼
那些已經(jīng)遠行的軀殼丟棄的靈魂
在車廂里若隱若現(xiàn),他們像蒼蠅一樣飛舞像秋風一樣沉默
沒有一棵樹能將全部的葉片抱在懷里
一路乘坐地鐵的人在遺忘中丟失時間
那長長的自動扶梯將我拉升向上
我回過頭,那地獄一般底下,空無一人
我們回家,巨大的冰箱結滿了冰凌
(我們?yōu)槭裁匆丶?,地鐵將沉重的軀體停在它的家里,野風穿墻而入)
在一片汪洋中,我們做夢,開始漂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