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機器貓?zhí)?/h1>
2017-11-28 21:16金玉
好日子 2017年11期
金玉
我和袁虹是手帕交，我們的學業(yè)供職戀愛結(jié)婚都幾乎同步，學歷職位薪水老公也都半斤八兩，但讓我有點小羨慕的是，她和她老公的關(guān)系比我跟古晨要融洽得多。
好比說，前段時間袁虹的父親中風住院，她的先生在病房里搭著行軍床住了整整一個星期，袁虹想換他回家休息一下他都不肯。想想我媽媽去年做結(jié)石手術(shù)，雖然古晨早早地托熟人找關(guān)系安排好了住院開刀的一切事情，但他一次夜都沒守過。理由是手術(shù)很成功，只需安心靜養(yǎng)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人守護。
他不是沒管，只是從行動上總覺得有距離感，不夠親近。對于這件事，我理解成當年我母親曾經(jīng)反對我倆在一起，所以他心里有隔閡。可是，我跟他之間的相處，也是這種淡淡然的味道，這就讓我搞不明白了。
我覺得我倆是有很扎實的感情基礎(chǔ)的。我們算是一見鐘情，而且我也是扛住家人的壓力義無反顧嫁了他，婚后從租房到買房，我們擰成一股繩使勁，從共苦到同甘，這樣肩并肩走過，一直堅持到如今各有體面的職業(yè)和不菲的收入。可是，生活好了，感情卻不對勁了。當然不是沒了感情，我們的收支依然是一本賬，吃飯睡覺也都不耍單邊，但就是覺得隔著點什么，沒有那種推心置腹零距離的味道。
看得到癥狀，卻找不出病因，我們就只能這樣順著慣性往下走，我心里有那么點發(fā)虛，但卻不知如何是好。
一次跟袁虹逛街，路過一家書報亭時她過去買了一本厚厚的汽車雜志，我問她啥時候?qū)嚫信d趣了，她說買雜志是為了帶回家給老公的。
我這才知道，袁虹每個月5號都會帶一本新出的汽車雜志回家，擺在馬桶旁邊的書架上，作為她老公的洗手間讀物。新雜志回家后，過刊就被她仔仔細細地放進收納箱，不久前她還把這些雜志全都鋪開在客廳的地板上讓老公坐在中間照了張相，用這張照片參加了“汽水大集結(jié)”的活動，得了一個很精美的奧迪車車模。
我慢慢開始有點明白為啥她的先生愿意在醫(yī)院為岳母守夜了。起碼，我是不大清楚古晨愛看什么雜志的，平時他帶進洗手間看的那些東西我很少留意，跟這些洗手間讀物唯一有關(guān)系的行為是抱怨他看完了不拿走，堆在洗衣機上。至于那些他看完的過刊，我更是沒有收撿打點的覺悟，比較雜亂地堆放在書柜下邊的地柜里。
回頭想想，我所了解的古晨其實還停留在幾年之前，那時候我很清楚他愛吃可愛多，最高紀錄是一口氣吃了四個。最怕的是法國梧桐掉毛的季節(jié)，一聞到就噴嚏不斷。對陶作坊的那些茶壺茶杯沒有免疫力，越是外形粗糙古樸的越愛買回家慢慢把玩……
但現(xiàn)在，我一點也不了解他愛好什么討厭什么了。自打在中醫(yī)學院打了脫敏針后，他就不怕梧桐樹掉毛了；為了避免發(fā)胖，他早就戒掉了甜品；至于茶具，除了擺在鏤空的隔斷架上當個裝飾外，似乎也沒啥別的功效……
回家后，我在地柜里翻了翻，發(fā)現(xiàn)他買回家的多半是《特別關(guān)注》之類的男人版文摘雜志，一時福至心靈，我把電話打到了這家雜志的發(fā)行部，問他們有沒有從創(chuàng)刊號開始的合訂本。結(jié)果還真有，我親自出馬，搬回了15本厚重的合訂本，累出了一身大汗。
我把這些書擱在儲藏室里，拿出第一冊帶進洗手間，然后去樓下的居家用品商店買了個可以固定在墻上的可伸縮式書架。坐在馬桶上輕輕一拉，書架就被拉到面前，正好可以平攤開一本雜志，上面還有書夾可以固定書頁，不需要用手按著閱讀。
那天晚上古晨從洗手間出來時，我正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忽然他就把手壓到了我的肩膀上，啥也沒說，就這么輕輕給我揉了揉肩膀后去了書房。我想，這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開端。
我以前一直覺得家里條件好了啥都不缺了，所以就不必操心了。但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去觀察去發(fā)現(xiàn)去了解以及去用心做的。
我學會了做軟冰激凌，買回奶粉沖調(diào)好之后，加一點生粉一邊攪一邊加熱，等到生粉與熱牛奶融為一體后冷卻，最后加一點鮮果汁后倒進冰激凌模具放進冷凍室。3小時后，各種果味的原味軟冰激凌就大體成型了。再撒上一點磨碎的杏仁、奧利奧和巧克力，細膩柔軟的冰激凌裹著有嚼頭的各種堅果餅干碎，用勺子舀著吃一點兒也不比冰雪皇后的出品遜色。
第一次端給古晨時，他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表情，我笑著說：放心吃，我用脫脂牛奶做的。然后，他戒了好幾年的甜品就這樣續(xù)上了。
家里備有新牙刷，我每兩個月?lián)Q一把，但古晨總忘記這件事，以前我還經(jīng)常提醒他，后來提醒得麻木了，也就懶得管了，所以他的牙刷總是超期服役，動不動用上三個多月還不換。
動手比動口其實有效得多。我換牙刷時順便把他的舊牙刷一起扔進了垃圾桶，在牙刷架上擺了一支新的。以后每逢我換牙刷時就幫他也換掉，舉手之勞還不用嘮叨。
與牙刷有關(guān)的另一件事是，古晨晚上不愛刷牙，經(jīng)常要三請四催都不見行動。如今我也不催他了，刷完牙后往他的牙刷上擠好牙膏，拿著他的牙刷遞到他手里，刷牙這個事兒就圓滿解決了。
古晨抽煙，我一次趁他不注意在他背包的內(nèi)夾層里塞了一包蘇煙和一個打火機。過了有半個多月，他跟我說中午時打火機沒油了，抱著姑妄一找的念頭在包里亂翻，結(jié)果不僅翻出了一個備用打火機，還翻出來了一包煙，很是神奇。見我笑得很燦爛，他這才明白過來這是我未雨綢繆的準備。
我越來越喜歡這種讓他在不經(jīng)意間感受到我的存在的小謀略了。好比上次他忽然說要帶我自駕去泡溫泉，因為不知道怎么走，只能用手機導航。結(jié)果走到半道手機就沒電了，我讓他把手套箱打開，里面就藏著一個我好幾個月前就放在里面的車載充電器。
更有趣的是，當我們在國道邊上的一家衛(wèi)生條件一般的小餐廳吃農(nóng)家菜時，他問我有紙巾不，我從包里掏出一包紙巾，他又問我有牙簽不，我又從包里拿出一盒旅行裝的牙線，他饒有興致地摸著下巴問我：你有帶筷子沒？我點點頭，從包里掏出了兩雙折疊式的不銹鋼筷子遞給他。古晨像不認識我一樣上上下下打量我，我幽幽問他：老公，我像機器貓不？
我現(xiàn)在依然經(jīng)常跟袁虹走動來往，但我已經(jīng)越來越不羨慕她了，因為我能感受到她老公能為她做的那些事情，古晨也都愿意為我而做。
我跟古晨已經(jīng)進入了一種新的婚姻狀況，我知道他的需求，而且不需要他提出，我就能事先打下埋伏未雨綢繆，像機器貓一樣隨時能掏出他需要的那樣東西。對于我們婚姻的前景，我越來越樂觀，我忽然想起了這么句話——兩人因為有感覺在一起，叫做喜歡；兩人沒了感覺還在一起，叫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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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說，前段時間袁虹的父親中風住院，她的先生在病房里搭著行軍床住了整整一個星期，袁虹想換他回家休息一下他都不肯。想想我媽媽去年做結(jié)石手術(shù)，雖然古晨早早地托熟人找關(guān)系安排好了住院開刀的一切事情，但他一次夜都沒守過。理由是手術(shù)很成功，只需安心靜養(yǎng)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人守護。
他不是沒管，只是從行動上總覺得有距離感，不夠親近。對于這件事，我理解成當年我母親曾經(jīng)反對我倆在一起，所以他心里有隔閡。可是，我跟他之間的相處，也是這種淡淡然的味道，這就讓我搞不明白了。
我覺得我倆是有很扎實的感情基礎(chǔ)的。我們算是一見鐘情，而且我也是扛住家人的壓力義無反顧嫁了他，婚后從租房到買房，我們擰成一股繩使勁，從共苦到同甘，這樣肩并肩走過，一直堅持到如今各有體面的職業(yè)和不菲的收入。可是，生活好了，感情卻不對勁了。當然不是沒了感情，我們的收支依然是一本賬，吃飯睡覺也都不耍單邊，但就是覺得隔著點什么，沒有那種推心置腹零距離的味道。
看得到癥狀，卻找不出病因，我們就只能這樣順著慣性往下走，我心里有那么點發(fā)虛，但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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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才知道，袁虹每個月5號都會帶一本新出的汽車雜志回家，擺在馬桶旁邊的書架上，作為她老公的洗手間讀物。新雜志回家后，過刊就被她仔仔細細地放進收納箱，不久前她還把這些雜志全都鋪開在客廳的地板上讓老公坐在中間照了張相，用這張照片參加了“汽水大集結(jié)”的活動，得了一個很精美的奧迪車車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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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想想，我所了解的古晨其實還停留在幾年之前，那時候我很清楚他愛吃可愛多，最高紀錄是一口氣吃了四個。最怕的是法國梧桐掉毛的季節(jié)，一聞到就噴嚏不斷。對陶作坊的那些茶壺茶杯沒有免疫力，越是外形粗糙古樸的越愛買回家慢慢把玩……
但現(xiàn)在，我一點也不了解他愛好什么討厭什么了。自打在中醫(yī)學院打了脫敏針后，他就不怕梧桐樹掉毛了；為了避免發(fā)胖，他早就戒掉了甜品；至于茶具，除了擺在鏤空的隔斷架上當個裝飾外，似乎也沒啥別的功效……
回家后，我在地柜里翻了翻，發(fā)現(xiàn)他買回家的多半是《特別關(guān)注》之類的男人版文摘雜志，一時福至心靈，我把電話打到了這家雜志的發(fā)行部，問他們有沒有從創(chuàng)刊號開始的合訂本。結(jié)果還真有，我親自出馬，搬回了15本厚重的合訂本，累出了一身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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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古晨從洗手間出來時，我正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忽然他就把手壓到了我的肩膀上，啥也沒說，就這么輕輕給我揉了揉肩膀后去了書房。我想，這應(yīng)該是個不錯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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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來越喜歡這種讓他在不經(jīng)意間感受到我的存在的小謀略了。好比上次他忽然說要帶我自駕去泡溫泉，因為不知道怎么走，只能用手機導航。結(jié)果走到半道手機就沒電了，我讓他把手套箱打開，里面就藏著一個我好幾個月前就放在里面的車載充電器。
更有趣的是，當我們在國道邊上的一家衛(wèi)生條件一般的小餐廳吃農(nóng)家菜時，他問我有紙巾不，我從包里掏出一包紙巾，他又問我有牙簽不，我又從包里拿出一盒旅行裝的牙線，他饒有興致地摸著下巴問我：你有帶筷子沒？我點點頭，從包里掏出了兩雙折疊式的不銹鋼筷子遞給他。古晨像不認識我一樣上上下下打量我，我幽幽問他：老公，我像機器貓不？
我現(xiàn)在依然經(jīng)常跟袁虹走動來往，但我已經(jīng)越來越不羨慕她了，因為我能感受到她老公能為她做的那些事情，古晨也都愿意為我而做。
我跟古晨已經(jīng)進入了一種新的婚姻狀況，我知道他的需求，而且不需要他提出，我就能事先打下埋伏未雨綢繆，像機器貓一樣隨時能掏出他需要的那樣東西。對于我們婚姻的前景，我越來越樂觀，我忽然想起了這么句話——兩人因為有感覺在一起，叫做喜歡；兩人沒了感覺還在一起，叫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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