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凌
記憶里,再清苦的日子,母親也能過成花。
四十年前,熬米湯粘鍋底了,母親在灶下再加把軟火。粘在鍋底的米飯就干了,就翹起了。輕輕取下,小心切成片,撒些鹽巴花椒粉,脆脆的,很好吃。多年后拿起鍋巴,才知道節(jié)儉的母親早已給我做出了無任何添加劑的綠色鍋巴。
母親更是菜盡其用。將一根蔥用完了,她會把蔥胡子洗干凈,晾曬著。誰受了涼、有了寒氣,用蔥胡子煮水,喝了就可以驅(qū)寒。蒜要出芽了,沒事,干脆養(yǎng)成蒜苗吃。碰到?jīng)]來得及吃就抽了芽開了花的白菜心,母親會把它放進(jìn)碗里,倒些水——竟成了廚房里的景觀。
母親幾乎沒買過花盆,養(yǎng)的花花草草卻擺滿了院子。有些破損的舊洋瓷盆搪瓷盆,各種塑料小桶油漆桶,甚至泡沫箱子,都被母親用來養(yǎng)花種草。院子里長滿花花草草,人說話大點(diǎn)聲都怕驚擾了它們。
母親喜歡收拾家,她常說窮不要緊,得心情好。她的巧手,常?;酁樯衿??;ɑňG綠的毛衣毛褲穿舊了,母親拆了后鉤出來色彩明麗圖案可人的毛線毯子。以前,方便面還是稀罕的吃食。母親突發(fā)奇想,收集了很多方便面袋子,剪開,洗干凈,而后剪成一條一條,折疊成一朵一朵的花兒,串成了好看的簾子。大小雪碧飲料瓶,她也能剪成開著花的花瓶。建筑工地用過的小轱轆,母親鉤個套,就是坐凳。
母親過日子,好像很少扔啥。她老說,東西放對了地方,都是寶。
母親把日子過成了花,我們就都生活在了芬芳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