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倫
寒露至。諾獎季。日裔英籍作家石黑一雄獲得新一屆諾貝爾文學獎。
與去年不同,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公布之后,除了一些“黑馬依舊”的贊嘆,并無多大波瀾。去年鮑勃?迪倫獲獎,文學界嘩然,傳統(tǒng)經(jīng)典文學的固有觀念受到巨大的沖擊。且其熱度不僅止于文學圈子,“答案在風中飄蕩”甚至成為眾多中學生作文題目。與其說詩歌跨界了、越界了,不如說這一具有蓬勃生長力的文學樣式在不斷拓展自己的邊疆。
“中國詩集”欄目一貫重視詩人的創(chuàng)造力。向未知領域掘進,在形式和內容上的新嘗試,無疑是創(chuàng)造力之一種。只見獨峰不見群峰,絕不是一本刊物的氣度,詩人們攀爬屬于自己的那一座山峰,而我們尊重每一座山峰的高度。因此任何寫法上的努力,都是有益的,都是創(chuàng)造性的。我們期待和呼喚更大更強的詩歌原創(chuàng)力!
詩人突破審美的藩籬,擴大思維的邊界,向著未盡領域深入,呈現(xiàn)給詩壇新的風景,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我刊“紅巖文學獎”得主——美國詩人特蕾茜?K?史密斯加冕今年美國桂冠詩人,便是詩歌原創(chuàng)力一再被肯定的例子。她的父親在哈勃天文臺工作,浩瀚無垠的宇宙和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因子在詩人身上得以展現(xiàn),她敏銳地捕捉到跨學科領域的詩意,在科幻小說和宇宙知識中浸淫,創(chuàng)造出特質明顯的詩歌,超越小確幸和小情緒,呈現(xiàn)了女詩人中不可多見的大氣、遼闊、深邃和溫度感。這是珍稀的瑰寶式寫作,有格局的寫作!
詩歌的創(chuàng)造活力和多樣性不僅體現(xiàn)在對新的學科領域的掘礦式開采,而且每一種新體式的出現(xiàn)一樣意義非凡,具有變法性的新品,也是我們對詩歌的閱讀渴求。與特蕾茜?K?史密斯一起獲得“紅巖文學獎”的翻譯家遠洋,翻譯有一本美國詩人羅伯特?哈斯的詩集《亞當?shù)奶O果園》,詩集中便有一些實驗性的純敘述詩,讀起來似乎是微小說,而其詩意彌漫,讓人確信它們是詩歌,其中關于人際關系的深刻啟示,便是在這種“文體樣式”探索中形成的巨大“張力”里得到的。
我刊曾經(jīng)推出“埃德森詩集”,也是企圖將“國際盤子”中的“鮮味”奉獻給讀者。美國上世紀后半葉最有特質的后現(xiàn)代詩人之一拉塞爾?埃德森以“寓言體式”創(chuàng)作的詩歌,以“反詩歌”為特征,不僅內容上奇詭莫測、荒誕錯亂,而且在形式上有意模糊文體特征,不分行,這實驗性極強的,一度不被認為是“詩”的詩,最終得到了廣泛的關注和喜歡,擁躉無數(shù),其新鮮的體驗和深刻的啟迪,超越了眾多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詩”。當然,從時間看,這些“鮮味”正在經(jīng)歷淘洗,變成“美味”。新世紀期待更多的像特蕾茜?K?史密斯詩歌那樣的“鮮味”,要知道:她還是“七零后”!
從這三個美國詩人那里,我們看到了詩歌的可能性,這種來自未知的召喚,往往令詩人著迷。每當一首具有新面孔、辨識度、標簽性的詩歌問世,詩人便完成一次冒險。新世紀以來,中國詩歌在經(jīng)歷“第三代詩歌運動”后,進入了平穩(wěn)、豐裕、深厚的積聚期,佳作頻繁,漸成氣象,然而,具有明顯“革新”氣質的詩歌并不多見,特別是格局大、影響大的詩歌,尚待發(fā)現(xiàn)。期間由于自媒體的興起,詩歌的推廣普及和創(chuàng)作都空前受益,一些具有個人想法的詩歌涌現(xiàn)了,流派和概念也在不斷變換,但是,“鮮味”多,“美味”似乎少了些!
本期“中國詩集?十六人詩集”便是意在展示當下中國詩歌創(chuàng)作的豐富和多元。如隆玲瓊深度介入生活,在題材開掘上的探索便值得關注。她的以試管嬰兒這一很有挑戰(zhàn)性的內容寫出的一組詩,超越了眾多浮在生活表面的詩歌,掘進到科技進步、人性揭示和人類繁衍相融合的境地,向著微觀世界,進得去,而又出得來,于日常中覓得進階。如此,無論“書面”還是“口語”,無論“意象”還是“事實”,無論“學院”還是“民間”,我們尊重每一種原創(chuàng)性的努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