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林 平
生活有多深
文_林 平
11月間的雞公山,秋色濃郁,寒意陣陣,陰雨、大霧、低溫成為常態(tài),屋里的被子都是潮濕的,不開電熱毯根本無法睡覺。我在山上小住的日子里,幾乎一直身穿往年我在市內(nèi)過冬的衣服。雞公山是豫鄂兩省交界處的一座名山。說其名,是其具有避暑之實,“三伏炎蒸人欲死,清涼到此頓疑仙”。
深秋時節(jié)上山小住,是為創(chuàng)作以雞公山及雞公山電工班為背景的長篇小說《紅房子》積累素材,也為有一個較為安靜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和集中的創(chuàng)作時間。
眾所周知,雞公山上留存著大量風(fēng)格迥異的別墅樓,還有一百多戶民房構(gòu)成的南北街,這在別的名山上是極少見的。雞公山電工班的職責(zé)是服務(wù)于山上眾多別墅及居民用電。紅房子是一座石頭樓,它是電工班所在地和山上的供電中樞。供電服務(wù)是小說要呈現(xiàn)的一條明線。
小說還有一條暗線。傳說中,1938年8月,武漢會戰(zhàn)期間,蔣介石曾飛臨雞公山部署會戰(zhàn)事宜,大批國軍將領(lǐng)涌上雞公山。開赴前線之前,有將領(lǐng)把無法攜帶的金銀珠寶埋在了山上,并繪制了藏寶圖。然而,藏寶的人或戰(zhàn)死沙場、或突然失蹤,藏寶便成了一個無人知曉的謎。七八十年過去了,藏寶圖和所藏之寶一直沒有出現(xiàn),最后竟然都與紅房子扯上了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演繹了一段或明或暗的爭斗。
一明一暗兩條主線,始終貫穿著這部小說,平靜中偶現(xiàn)詭異,危機中驟現(xiàn)安寧,拓展著小說的深度與廣度。也許,這就是真實的生活吧?然而,我對山上的生活了解甚少,不深入其中,不可能描摹其真實面目。于是,上山小住成為必然,名曰深入生活。
前些年多次上山,每次都是走馬觀花,沒有刻意去了解什么。雞公山于我,只是一個客觀存在。在山上居住的日子里,我常常獨行于山上的各個角落,對很多東西都非常感興趣,見到一個山民也會聊一會兒,哪怕一個清潔工,即便所聊的內(nèi)容在小說中作用不大。我還了解到一個細節(jié),山上的冬天,自來水都將停用,吃水用水都去水井里提,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就想,閉門造車真的會脫離生活,寫出來的文字會貽笑大方。
時間長了,我對雞公山的地理布局便有了大致的了解。在消夏園,我曾問一個年輕的業(yè)余導(dǎo)游:你覺得雞公山主干道像什么?導(dǎo)游迷惑地?fù)u了搖頭。我告訴她:像一個巨獸的骨架。這一點,在小說中有具體的描述:
這頭巨獸骨骼分明,頭朝北,脊背朝東,四肢朝西,尾巴朝南,整個骨架呈順時針旋轉(zhuǎn),10度左右安放在雞公山上。寶劍山口和星湖在嘴巴上,頭骨隆起的地方是一三一偵察連,脖子處是美國大樓和鐵路療養(yǎng)院,前肢與脊梁骨連接處是派出所,前腳串著天街,后肢與脊梁骨連接處是美齡舞廳,后腳處是報曉峰,尾巴處是中正防空洞和花旗大樓。紅房子則處在脊梁骨的正中腹部。
一天夜里,我在南街吃完飯,獨自往所住的十九號別墅走去。山上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登上石階,突然聽見“嘎”的一聲在頭頂炸響,心里陡然一緊,汗毛霎時立了起來。我知道,那是烏鴉的鳴叫,從東往西掠過頭頂。剛緩過勁兒,以為沒事了,不料那瘆人的叫聲又折返了回來,“嘎”的一聲再次響起,讓人腦海里閃現(xiàn)出《聊齋》的恐怖。
我想要的,就是山上生活的真實感覺。任何創(chuàng)作,感覺都是非常重要的。感覺,跟靈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但又不同于靈感。生活博大精深,是文藝創(chuàng)作的寶庫,其中有任何我們想要的東西,也有太多我們不了解的東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無論是文學(xué)還是藝術(shù),離開了生活,都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如今,《紅房子》已經(jīng)完成了初稿,正在修改之中。希望在與讀者見面時,能夠看出現(xiàn)實與歷史的影子,真實而親切。
林平
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出版有散文集《菱角米,葵子仁》、詩集《月亮河》、長篇小說《逃離北京》《立地成塔》等?,F(xiàn)供職于信陽供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