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塔·穆勒[德國]
這是朋友剛死的時候。
漫長的旅途猶如一條軌道,這是當(dāng)局的鐵器。車廂在行進(jìn),窗玻璃追趕著畫面。只是頷骨被打碎了,只是目光被審訊的冰冷僵凍,只是信件和詩歌赤裸著,任人嘲笑。
抵達(dá)時是冬天,人地生疏。樹木修剪過了,二月好冷。
上方有扇窗。
我沒到過那兒,只是在夜里感覺到什么叫做近,在白天體會到什么東西可以像距離一樣隨身攜帶。我一步步地靠近齊街沿高的窗子,問鳥兒哪來的這般堅強(qiáng)。
赤足二月,我不知道。腳趾比飛翔時垂得更低,我關(guān)上窗子。
一天的時光會跨過這街道。
沒水,沒火,沒有繩子。思想的細(xì)白嫩芽,無需動手去碰。
腳趾微曲。世界很深。
這世界壓在朋友的死亡之上,和時光一樣流逝的東西,不會是生活。
大地躺著,我行走其上。
時日交疊,我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