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兒
與先生相識在金秋十月。
他去北京做短期游學,彼時我在一家荷蘭人開的培訓中心工作,上午教他們漢語,兼職做他們的導游。我?guī)麄內ミ^798、天壇、長城,我跟他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兩周快結束的時候,他說:“老師,您有U盤嗎?我把這幾天的照片拷給你?!笨絹碚掌也虐l(fā)現(xiàn),照片里除了風景和寥寥幾張大家的合影外,鏡頭里都是我。
他在回國前的周五偷偷問我:“老師,我可以單獨請你吃頓飯嗎?”我說:“可以,但不能告訴培訓中心是我跟他一起吃飯?!彼肓撕镁?,找了個借口。我站在地鐵口等他的時候,看他滿臉通紅地跑過來,他跟我說:“這是我第一次撒謊。”當時的我并不相信,可后來我知道那是真的。
第二天,我趕去送他。他握了握我的手,問我:“我回去以后,可不可以給你打電話寫郵件?”我微微一笑:“自然可以啊?!钡睦锵氲氖牵骸熬瓦@么—說吧,你們這些老外我還不知道嗎?”
他伸手從我的線衫上小心翼翼地揀起幾根我散落的頭發(fā),用手指繞起來,打開錢夾,裝進了側邊的一個小袋里。
我戲謔地笑:“可不可以別這樣假啊?誰不知道你們西方人熱情開放,尤其是荷蘭人。能記得我,做個朋友就好啦?!?/p>
他正色道:“你這是偏見。你看過《傲慢與偏見》嗎?你就是那個伊麗莎白,我好比是達西先生。你對我存在偏見!”他漲紅了臉。
真是好氣又好笑。
回去的路上,我買了個大柚子。到了晚上,一部美劇還沒看完,柚子才剛剛吃了一半,手機響了起來。
“嗨!我在阿姆斯特丹機場。飛機安全降落了?!彼Z調高昂。
“嗨!”我很意外,沒料到他會給我打國際長途,而且這么快就有聯(lián)系。掛了電話以后,我開始認真回憶起兩周來的點點滴滴?!八粽J真,一切就順其自然吧。”我對自己說。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的郵箱里已經靜靜地躺著他的一封郵件,報平安、表達思念之情,還有兩張照片是在機場的時候他鏡頭里的我。
從這天開始,他的郵件和短信再沒有中斷過。每天固定匯報行蹤,出門在外就短信聯(lián)系,他用最原始的方法讓我知道他的真心:他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留給了我。視頻電話的時候,他給我看他的房子,問我想要把墻壁刷成什么顏色;他換車的時候,先拍車子的照片,讓我給建議。
后來我在北京的4年里,他去看了我17次。他把所有的假期都攢起來來了中國。他并沒有給我買多貴重的禮物,但他用他的方式俘獲了我的心。24小時開機,盡量秒回我的信息。雖然遠隔千山萬水,但我知道,他始終在那里等著我。
4年以后,我終于決定追隨他遠赴天涯。他來中國接我:“你現(xiàn)在還覺得老外都很隨便嗎?還對你的達西先生有偏見嗎?”
“還有,你要用一生證明給我看?!蔽夜虉?zhí)地說。他捏了捏我的鼻子,嗔怪地說:“好?!?/p>
婚禮那天,賓客散盡以后,我說:“荷蘭語的結婚誓言那么長,用我們中文,16個字搞定:‘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太美了!”我解釋給他聽以后,他纏著要我教他讀。
睡眼朦朧中,聽著他洋腔怪調地讀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鼻子一酸,眼睛濕潤了。
過去的歲月里,我經歷了許多挫折,先生的出現(xiàn)讓我原諒了之前生活對我所有的刁難。他用實際行動瓦解了我的偏見,冰釋了我對生活的前嫌。因為他,我愛上了這個世界。
(吳雄東薦自《特別關注》)
責編: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