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擲骰子嗎:量子物理史話》的作者曹天元近日在接受“上海書評”訪談時稱,目前中國的中小學對“科學”概念的教育是極為失敗的。我們教育孩子要“相信科學”,但科學最核心的觀念之一恰好就是“不要迷信”。我們讓孩子以為科學對所有問題都能得到“確定無疑”的答案,但真正的科學方法論,它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強調(diào)“不確定”,而這也正是它和宗教之類思想的最大區(qū)別。
“相信科學”不只是對學生(大中小學)的倡導和灌輸,也是對所有人的現(xiàn)代教化,早就承接和揚棄了精神產(chǎn)品的“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和“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的作用,成為一種認知、價值觀和理念上的“政治正確”。
但是,早就有相當多的人對“相信科學”這樣的“政治正確”提出了懷疑,例如,英國《自然》雜志的資深編輯亨利·吉(Henry Gee)就一再提出,科學不是關于真理的,它是關于懷疑的;不是關于確定性,而是關于不確定性的。發(fā)表在《自然》雜志的所有文章都是錯的(注意,是肯定,不是可能)。
面對這樣的說法,需要從科學的本義和對科學本身的認知來看待,才能確定我們對科學的態(tài)度——對事物、科學結論是相信,還是懷疑。
科學應當說是一種實踐過程,即對事物規(guī)律和真相的探索和認知的過程,當然是關于真理的。但是,這個過程除了會很漫長,即探索的過程包含時間這個要素,此外也包括探索方法(方式)、態(tài)度和如何面對獲得的結論。對于科學的態(tài)度和結論比較全面和“科學”或理性的做法,就是既懷疑,又相信。
對所有事物和結論的懷疑是因為事物、環(huán)境和條件都是在變化的,科學認定有自然史和人類史以來的很多事物都是不確定的,也因此并非是絕對正確,或者并非絕對反映了事物的本質和規(guī)律。正是在這一點上,很多研究人員認定自己的發(fā)現(xiàn)是絕對正確和真理,以及哲學認知論上把科學研究和獲得的結果都當成了真理,但是這違背了科學的一個界面——不確定性和證偽。
所有科學結論和科學探索本身都要接受時間和實踐的重復檢驗,因此,在時間的長ca0Ydp5Gq0Sw4YlMaocB/tv1To0EcCfEknNOZbpArfA=河中,我們現(xiàn)在所得出的所有結論都有可能是錯誤的。從亞里士多德的理論被伽利略的實驗推翻,從地心說被日心說取代,從牛頓經(jīng)典力學被量子論和相對論所質疑和更迭,無一不說明科學和科學結果(結論)的不確定性和相對性,也說明了科學探索和認知的反復性和無限性。
如果認識不到這一點,甚至連科學家自己也無法逃脫迷惘、困惑,更談不上追求和發(fā)現(xiàn)事物的真相和本質,或真理。如果愛因斯坦不懷疑牛頓,就不會有相對論;如果李政道、楊振寧不懷疑“宇稱守恒”,就不會有他們后來推翻宇稱守衡的“宇稱不守衡”,并因此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相信科學是認知和科學探索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科學一體二面或多面的另一面。所謂相信科學,是指相信在較大的范圍內(nèi)和較長的歷史時間內(nèi)被反復證明了的結論、結果、原理和規(guī)律,如果不相信被反復證明的結論,我們就會無所適從,既無法正常生活,也難以工作和進行科學研究。
所以,科學除了有不確定性外,還有可驗證性和確定性,以及包括試錯原則,因為科學包含反復驗證,以及用試錯來證明錯誤的對立面可能就是正確。經(jīng)過反復驗證后的結論就是可信的。也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人們說相信科學是指,相對而言,尤其是相對于宗教,科學是正確、適宜、適合、理性和可驗證的代名詞。
對于科學的態(tài)度,應當是相信與質疑并存;對于科學而言,不確定性和在一段時間和一定范圍內(nèi)的確定性又是并駕齊驅。因此,韋爾蘭德可以質疑愛因斯坦,并提出韋爾蘭德引力學假說,這是質疑和不確定性。正是因為沒有對韓春雨的研究進行驗證就認定其研究結果是諾獎級的成果,違背了科學的懷疑和不確定性原則,也導致了撤稿。
但是,在韋爾蘭德的假說沒有得到更多的驗證之前,人們,尤其是專業(yè)界還是更為相信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這就是相信和確定性。張?zhí)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