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勤
時光是一條長河,人生是一場大戲。
民國,似梨園里久不散去的那一幕。你方唱罷我登場。人來人去,情始情終,綿長不絕。張愛玲,無疑是民國這場戲里最令人矚目的大青衣。她舉手投足之間,盡是紅塵,滿是寓意。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臺詞,每一聲唱腔,無不令人沉迷。
是為女子,她生性不羈,骨子里桀驁疏離,甚至有些冷漠孤行。整個人間,之于她而言,便是一個舞臺、一座劇場。她顧自演繹著自己的悲歡傳奇。原本也都是與人無關(guān)的事,可偏偏她又一身詩意,還有一支酣暢淋漓的筆和驚世不凡的才情。橫撇豎捺之間,寫盡世事繁華,道破歲月蒼涼。令這世界無可回避地要注目她。
蕓蕓眾生,皆有惆悵。不能選擇生,甚至死亦不能。怎樣過都是一生,但張愛玲倔強,哪怕生逢亂世,她也要努力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只是,她走得并不容易,當中的得與失,風華與孤寂,喧囂與靜默,執(zhí)著與彷徨,非是三言兩語可以言盡的。
她孤孑地來,又孤孑地去。她是真真正正的亂世奇女子。她一生一世,途徑的每一座城市、每一個人,最終皆變成她生命史冊當中的一道景致。與一朵花、一棵樹、一條清溪無異。
她的人生哲學,從來就是“一個人”,一個人摸索,一個人漂泊,一個人熱鬧,一個人靜寂。唯有寫作與她朝暮不離。
她最好的時光,便是暗夜里提筆,煮字療饑。寫作的人,寫的既是經(jīng)驗,也是人生。張愛玲一輩子的明媚與潮濕,自然在不經(jīng)意間滲透入她的文學作品中。只是創(chuàng)作總是主觀的,有時候甚至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因此,張愛玲在她的文學作品當中關(guān)于自己的人生瑣細透露得畢竟有限。
胡蘭成說張愛玲是“民國女子”,看似只是一個庸常的形容,但也實在沒有比這四個字更能概括張愛玲的人生的了。民國之后,到建國以前,世道從不太平。在這樣的一個亂世當中,張愛玲用一支筆給自己的人生找到了出口。
透過寫作這扇窗口,她得以能夠與歲月兩兩相望,促膝長談。說上海灘的風情,說香港城的旖旎;說妯娌間的瑣細,說男女間的夢囈。她與歲月是知己,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寫作,令她看到了生命原本的更為豐盛的面貌。只是,人生浮涼,她寫盡了人間事、世間情,而她自己的故事又有誰來替她細細去講呢。
或許,張子靜可以。
用張子靜的話說,畢竟“不管世事如何變幻,我和她是同血緣,親手足,這種根底是永世不能改變的”。張子靜是張愛玲的胞弟。張愛玲去世不久,張子靜寫了《我的姐姐張愛玲》一書,我所要講說的關(guān)于張愛玲的一切,也正是從這本書開始。是它觸動我,來寫一寫我這個外人心中的張愛玲。
一百個人眼中,有一百個張愛玲。我不奢望自己的一支拙筆能還原張愛玲的前世今生,只愿你讀到的時候,能從這一冊書里讀到我熱愛她的一點心意。若是,我有幸在某個陽光溫柔的下午遇見你,我定會找一間僻靜的咖啡館,邀你一起,聊聊張愛玲。
從前,人與人相識,萍水相逢亦能肝膽相照。從前,人與人相知,魚書雁帛,往返之間山水跋涉,仍是心意不減。從前,人與人相愛,是當真可以共黃昏、共偕老、共白頭,也真的還有“至死不渝”那么一回事。從前,哪怕人與人分離,也有“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的情懷。
從前,世上還有你。——張愛玲。
時光無盡,聚散有時。惟愿,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