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龍興
窗含西嶺千秋雪,古人誠不欺我們!前些天看新聞,說是成都市民很驚喜在自家窗前,看到了大詩人一千多年前看到的風景。這是要怎樣的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才能成就如此歡愉的一份賞心悅目。
我在二千多公里外的吳地,在盛夏的江南,看到這樣的新聞,心里多少是有些嫉妒的。去年十月曾入蜀,窗含西嶺千秋雪是來成都的一個理由,只是尋尋覓覓,終不得見。一千多年前大詩人眼前的尋常風景,對于現(xiàn)在的我們來說,已然稀缺至極。在那個注定被記住的屬于成都的日子里,當看到海市蜃樓般的一百多公里外的西嶺雪山時,我想再熱的天,身心都是涼快的。
其實我的窗前,也有這樣的一處風景。時值盛夏,氣溫連連刷高,天氣卻是出奇的好。天空澄澈,一碧如洗,白云朵朵,時緩時舒。在這樣的水晶天里,視野非常的開闊,幾十公里外的常熟虞山,化成一抹青黛,靜靜的在天際線那頭。然后時不時在我閑暇放空時,帶給我絲絲清涼。
十里青山半入城,說的就是常熟虞山,點點吳山之一。吳地江南這一帶的山都不高,一般海拔二三百米。而我覺得在江南魚米之鄉(xiāng),這兩三百米剛剛好,不顯得突兀。近了可以順勢開始一座城市的最初營建,遠了也是幅秀美水墨山水圖。
對了,文化的江南不能沒有山。典型的是園林。園林里有一類見山樓的建筑,通過借景的手法借園外幾十公里外的真山。只是跟窗含西嶺千秋雪一樣,隨著城市天際線的拔高,見山樓同樣也快成了只屬于前人的風景。園林里還有假山,通過匠人推山疊石,達到“雖有人作,宛自天開”的意境。
這都是前人的奇思妙想,到了新世紀,當年已退休的貝聿銘欣然接受家鄉(xiāng)的邀請,設(shè)計一座新的蘇州博物館時,考量的卻是現(xiàn)代人的智慧?,F(xiàn)在的我們步入嶄新的蘇博新館,遠遠便能看到正前方用片條石勾勒出的近山遠山。相比于隔壁拙政園的假山,這是一種另辟蹊徑。可我看著這像極了我窗前的那抹青黛,我想這更多的是一份返璞歸真吧。
木瀆也有園林,但我們對木瀆的第一印象是古鎮(zhèn)。很多城里的蘇州人,來木瀆古鎮(zhèn)游玩時,發(fā)現(xiàn)那些在古城園林里已然看不到的遠山,就在眼前,就是路的對面。更欣喜的是木瀆也有幾處可以媲美古城園林的園子,我想他們流連在嚴家花園里,更多的是因為在園子的假山上回眸看到了秀麗的靈巖山的身影。這是屬于木瀆古鎮(zhèn)的魅力。
之前曾在木瀆旅游公司工作過一段時間的緣故,我會隔三差五來一次木瀆。這個夏天,又來木瀆。我從翠坊橋下車,穿過山塘街,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徑自來到了靈巖山腳下。木瀆古鎮(zhèn)與靈巖山只是一街之隔。
盛夏,我來爬一座吳山。拾級而上,左邊茂林修竹,右邊青松翠柏,熱汗盈盈,卻是難得的清涼,那是山的饋贈。爬了半個小時左右,感覺快撐不住時,聽到身邊有人說再走幾步就是山頂了。又不無感慨,這二三百米的海拔如此相宜妥帖。待到山頂,清風徐來,二三百米依然能俯瞰,木瀆的繁華一覽無余。還能看到古鎮(zhèn)的那一頭,另外的一座吳山。
吳山點點,“愁”是前人給的,但現(xiàn)在的我們更多賦予了愛憐的意思,其實我們心底是喜歡著這片風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