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河
1980年春,我17歲,因身體的變故我輟學在家求醫(yī)治病,轉眼過了一年多,跑遍了省內外有名的醫(yī)院,用遍了中西醫(yī)開的丸丹膏藥,藥鍋熬爛好幾個,花完了家里所有的積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由輕到重、由低熱變高燒、由局部疼變全身疼、四肢由正常變畸形,其痛苦是常人難以理解的;欲哭無淚,想死不能,整天躺在床上除了說話思維正常外,簡直就是個“活僵尸”,一日三餐,吃喝拉撒全靠家人照顧。足足有大半年的時間,我每分每秒都在被病魔殘酷地折磨著,過的就是人間地獄的日子。有幾次我想到過死,但有腳不能走,有手不能拿,連尋死的能力都沒有。
當時農村文化生活相當落后,點的是柴油燈,沒有電視機,就連十幾元錢的半導體收音機十家八家也沒有一個,每到中午12點,經??梢钥吹綆资畟€人圍著一個巴掌大的收音機在聽柳蘭芳老師播講的《岳飛傳》,只有學校大隊才訂得起報刊雜志。
我爸爸是小學教師,知道我從小酷愛文學,就用公家叫他訂《河南教育》的錢給我訂了一份1982年的《奔流》雜志,為此還被校長在教師會上點名批評。
接到了第一期《奔流》,我如獲至寶,竟然在沒人攙扶的情況下從床上半坐起來,母親連忙給我掖好被子,在我面前的被子上放了一個小凳子,把《奔流》斜靠在上面一頁一頁翻開供我閱讀。
愛文學,勝過愛一切,在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就在《向陽花》上發(fā)表了我的兒歌處女作《家》,雖然只有四句話,卻在學校名噪一時。從小學到初中,我都擔任著學校板報編輯。初中二年級的時候,語文老師第一次在班上讀了李先生的《不能走那條路》,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奔流》這么優(yōu)秀的文學刊物。
1983年,我母親用賣雞蛋的錢分兩次給我訂了全年的《奔流》,父親又在學校給我報名參加了山西刊授大學寫作班,我一邊學習理論知識,一邊看《奔流》上的那些優(yōu)秀作品,從中汲取營養(yǎng)。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鄭彥英老師的《二八月,云飄飄》、劉學林先生的《品茶》、喬典運先生的《滿票》、陳忠實先生的《征服》、孫方友先生的《戲鄉(xiāng)閑話》、段荃法先生的《古道旁的小樓》,等等等等。
后來,病情似乎穩(wěn)定了一些,我除了看《奔流》和一些大刊的理論書籍外,又忍著劇痛,叫家人把削好的鉛筆綁在我手上,又開始了我的寫作生涯。最初是只白天寫,最多也不過寫一二百字,后來我又叫家人在我的床前掛了一盞煤油燈(準確地說是燃六分錢一斤劣質柴油的柴油燈),一晚上一兩油,啥時候熬干啥時候睡覺。
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我的寫作速度和技能都有所提高,最多的時候一天一晚上能寫千把字。
有一天晚上,我因為看新出版的《奔流》太專心,不小心讓燈頭燃著了胸前的棉衣,等叫醒家人澆滅了燃燒的棉衣,右襟上還是落了一個雞蛋大的窟窿。
再后來,我試著投稿,但終因質量問題而石沉大海。我不氣餒,寫、寫、一直寫!
1984年春,我有幸和《奔流》的小說作者喬典運、陳忠實、孫方友取得了聯(lián)系,按照他們的指導建議,首先夯實文學基礎,寫自己熟悉的生活,本照著先粗后精、先短后長的原則去練筆。從小到大,慢慢向文學作品過渡,在這期間,我將身邊的好人好事寫成通訊報道,將農家的種養(yǎng)經驗寫成科普小文,對號入座給相應的報刊電臺,百分之七十得以發(fā)表。同年六月,我將我的小說處女作《萬元戶的煩惱》寄給了刊授大學??庉嫴?,沒想到也順利地得以發(fā)表。雖然稿酬只有十幾元錢,但是足夠抵我父親半月的工資,我第一次嘗到了成功的喜悅。自此,我一發(fā)不可收,陸續(xù)有散文、小說、散見于報刊電臺,粗略算來,也將近三十萬字吧!
盡管當時的文學刊物很多,我唯獨對《奔流》情有獨鐘,它不但是我的良師益友,更是我人生最低谷那段時期的精神支柱,是《奔流》送我步入了文學之門。三十多年來,每當閑暇之時,翻閱一下那一時期舊《奔流》,我的心中就會泛起一種甜蜜的親切感!
作為《奔流》的老讀者、老投稿人、老朋友,除了對《奔流》的感激!感謝!就是感恩!
適逢《奔流》六十華誕之際,衷心地祝愿《奔流》紅綠飛涌,健康長壽!愿《奔流》在中原這片既古老而又年輕的土地上像母親河一樣《奔流》!《奔流》!永遠《奔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