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孝

1

和每個經(jīng)歷過人生重大時刻的人一樣，在短暫的亢奮過后，接著便是巨大的空虛。更何況對生活經(jīng)驗并不豐富的王東來說，這是第一次被關進派出所的拘留室。剛開始新鮮感確實讓王東有些興奮，不禁想到這是一份難得的人生閱歷，從積極的角度來看，他在通往成功的路上，又積累了一份寶貴的財富。

隨著酒精失效，臉上被女人抓破的傷痕以及頭上腫起的大包讓他切實的痛。那位身形圓潤的年輕民警已經(jīng)告知他，留下案底是既成事實，如果再不想辦法取得受害者的諒解，等待他的將是十五日以內的拘留。失去十五天的自由對王東來說并不算什么，身為失業(yè)的大學畢業(yè)生，他缺乏的東西很多，唯獨不缺時間。更讓他擔憂的是，父親半個月前剛做了心臟搭橋手術，正處于安心靜養(yǎng)階段?，F(xiàn)在通知他來領自己，與謀殺無異。民警問，你媽呢。王東說，死了。民警讓他想想有沒有合適的人來保他。

今年六月份王東畢業(yè)，兩個月不到，他還沒來得及恢復與過往朋友的聯(lián)系。即便是在他那不多的同齡朋友中，有經(jīng)濟實力短時間拿出幾千塊錢的也只有馬學兵。打了幾次電話，沒人接。民警失去了耐心，收回王東的手機。第二天早晨馬學兵出現(xiàn)在派出所的時候，王東是不知情的。在狹小的拘留室蹲了一夜，王東精神不佳，看到馬學兵時也沒多大的熱情可言，更沒表現(xiàn)出絲毫的愧疚。這讓馬學兵感到氣憤。

坐在副駕駛上，清晨微涼的空氣沒讓王東心情舒暢，倒有些凄涼。他說，錢過段時間還你。馬學兵說，我又沒問你要，你著什么急呢！王東沒再說話，拿出馬學兵的一根煙，點上。窗外，公路上行人多了起來。馬學兵說，和女人打架，你真夠出息的。王東說，我想去美國。馬學兵歪頭看了他一眼，連北京都沒去過，還去美國。

2

昨天晚上，王東在方宇城中村租住的房子里喝了半瓶白酒。第一次喝白酒，說明王東心情糟糕到了需要借酒消愁的地步。王東痛苦地意識到，他和在美國交流學習的女大學生李婉的愛情已經(jīng)到了名存實亡的地步。如果之前他還對這份跨洋越海的愛情存有一絲幻想的話，這只能說明王東確實單純到了令人發(fā)笑的地步。他固執(zhí)地認為既然得到了女人的身體，那她余生必將也只屬于自己。

在此之前，王東通過某種途徑，已經(jīng)了解到李婉和與其同校名叫杰瑞的白種男生交往過密。在多個不眠之夜，王東想象李婉和杰瑞膚色有明顯差異的胴體糾纏在一起，他痛苦至極，眼角甚至流出了幾滴眼淚。黃種人顯而易見在生理上的弱勢，讓他苦不堪言，只能寄希望于李婉能繼承中華傳統(tǒng)婦女的美德，嚴守貞操。而這完全是自欺欺人，她若當真如此，王東豈能與其有過魚水之歡！

之前的猜疑終于在昨天晚上得到了證實，李婉確實和杰瑞交往過密，而這只不過是她交流學習的一部分，練習英文口語以及更好地融入到當?shù)氐纳钪?。如果說非要有一個人承擔錯誤的話，絕不應該是李婉，也不是王東，而是社會發(fā)展趨勢以及國家對跨國性人才的需要。是的，這是李婉的原話，國家提供金錢讓她出國交流，難道她要被一份來自遙遠祖國的愛情所局限嗎，這是多么自私的行為。因此李婉放開手腳，接納了杰瑞的身體?？紤]王東的感受，李婉并沒有說出，她早在少女時期就夢想有朝一日能生育混血兒，現(xiàn)在機會擺在眼前，杰瑞盡管不受美國白人姑娘的重視，可他體內攜帶的基因是王東無法提供的。

王東感受到了侮辱，這已不僅是兒女私情，而是有關國之尊嚴，顯然他被白種人打敗了，一個四肢健全且略有姿色的中國女人被掠走了。王東怎么向祖國母親交代呢（他尚未意識到，李婉正是祖國母親送她出國的）？越想，王東越自責，他腦袋里冒出了落后就要挨打這句話，歷史課本中所學到的近代一百年的屈辱史在腦海中浮現(xiàn)。像多數(shù)的大清國民一樣，王東想要麻痹自己。

3

酒后，王東出去散心。他急需投入到人群之中，感受世間的溫暖。晚上九點多的城中村正是熱鬧的時候，寄居在此的青年男女們魚貫而出，像是早已約定好的那樣，嘲弄孤單影只的王東。王東漫無目的地走，來到一條燈光粉紅的小巷，各種字樣的按摩招牌在黑夜中甚是晃眼，沒走多遠，已有多名衣著暴露的女性對他嬌聲招呼。之后不幸事情的發(fā)生，王東那尚在康復期的父親，有著不多不少恰到好處且不可推卸的責任。一直以來王東潔身自好，但受年齡限制還沒到對性欲收放自如的地步。若不是王東在這個城中村租住，又恰好近距離經(jīng)過按摩房，他絕不可能放縱自己。而他從家里搬出來，完全是遵照父親的旨意。

王東十三歲那年，公交車司機王仁珍出軌被其原配發(fā)現(xiàn)，原配一時想不開賭氣上吊自殺。十年后的現(xiàn)在，王仁珍因心臟問題走下工作崗位，這些年來他沒有再娶，對外宣稱顧慮兒子情緒，實際情況是他經(jīng)歷了那次捉奸在床后徹底無法勃起了。每次想到性事，妻子上吊的那張臉就浮現(xiàn)在眼前，揮之不去。因此，王仁珍對妻子的愧疚被怨恨所占據(jù)。他怎么也沒想到，和肥胖的售票員于女士的交媾是絕唱。交代至此，我們就容易理解王氏父子的關系。和一個徹底萎掉的男性，而且他還是你的父親，不管你如何孝順和聽話，家庭氛圍都難以溫馨。畢業(yè)回到家的當晚，王仁珍將兩千塊錢擺在王東的面前，讓他搬出去自尋出路。不可避免，兩個人進行了激烈的爭吵，王仁珍那顆脆弱的心臟在王東的辱罵之下罷工了。王東及時把他送到醫(yī)院，才撿回來一條命。

當王東躺在狹小隔間的床上接受異性按摩服務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騙了，經(jīng)過再三交涉，對方不肯脫掉上衣，并要求王東不要動手亂摸。屢次的求歡失敗后，王東和對方廝打在一起，他將隔間的門踹爛，用平時觀看MMA綜合格斗所學到的過肩摔將一個弱女子摔暈。緊接著尚在醉酒狀態(tài)的王東被聞訊趕來的姐妹們群毆。帶到派出所后，在民警的提醒之下，王東意識到，他去的那家按摩房，是合法的正規(guī)場所。王東反問，那為什么要價這么貴呢？三百塊連摸一下都不肯。民警說，對于行業(yè)亂要價的行為，你可以去當?shù)叵M者協(xié)會反映情況，為什么要動手打人呢。

4

在少年文化宮旁邊的早餐攤上，馬學兵咬了一口煎餅果子。王東說，你幫我個忙。馬學兵騰出嘴巴，我不是剛幫了你嗎。王東說，你再借我筆錢。馬學兵搖頭說，沒有。王東說，我還沒說多少錢。馬學兵說，多少也沒有。王東放下湯勺，你們放高利貸的會沒錢？馬學兵說，有也不會借給你，你拿什么還？王東說，這么說就沒意思了，我們認識十年了，高中你被學校開除混社會沒錢花，是我?guī)湍闱迷p的同學，你都忘了嗎？馬學兵說，滾你媽的，你上大學和李婉沒錢開房，誰給你匯的錢？畢業(yè)回來兩個多月了也不找我，媽的遇到事了有本事別找我啊，你是我兒子啊我給你錢？周圍吃早餐的散客紛紛投來關切的目光，期盼爭吵轉變成一場斗毆。但王東埋頭吃飯一言不發(fā)，這讓大家興致索然，連吃飯的心情也沒有了，陸續(xù)起身離開。endprint

馬學兵問，一會把你送到哪里？王東不說話。馬學兵笑起來，怎么，你個傻逼還真生氣了。王東埋頭吃飯。馬學兵將用過的餐巾紙卷成一團扔進王東正在吃的餛飩里。王東裝作沒看見，端起碗，將餛飩和泡軟的餐巾紙一起喝進肚子里，將碗反扣對準馬學兵，滿意了嗎？馬學兵臉上有些掛不住，我還有事，先走了。王東問，什么事？馬學兵說，和你沒關系。王東跟著馬學兵上車，到底什么事？馬學兵說，一個逼從我這里拿了五十萬，到期不還款，人也跑了，我足足找了他小半年，昨天好不容易打聽到他藏的地方。王東問，你打算怎么辦？馬學兵說，能把錢追回來，斷他一條腿，沒錢的話，下輩子就別想走路了。王東忙問，打斷一條腿市場價多少？馬學兵說，你想干什么？王東說，我替你打，欠你的錢兩清，怎么樣？馬學兵看了眼王東，我自己沒長手嗎，雇你？王東說，你就當是幫我個忙，讓我?guī)湍愦驍嗄羌一锏耐?，行嗎？馬學兵說，你不合適干這個，我送你回住的地方，你好好睡個覺。一聽這話，王東生氣了，我怎么不合適了？你知道我平時最愛看MMA綜合格斗了，我雖然打的架不多，但我看得多啊。馬學兵聽煩了，打開車門推王東下車。王東死死拽著車門，我們還是不是兄弟？你現(xiàn)在混好了也不幫襯我，你要這樣，欠你的錢我沒法還了。馬學兵收手，讓王東上車。他嘆了口氣，王東啊，你怎么成這樣了，好好找個工作不好嗎？非要跟著我犯法。

昨晚在拘留室，王東想了許多，他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出了問題，之前他總覺得人生在世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比如說愛情理想以及內心的精神生活，他以誠待人不阿諛奉承，可他得到了什么呢？李婉離開了他和外國雜種搞在一起，而本國女性中連按摩女都瞧不起自己。為什么？就因為他沒錢。以前王東從未想過發(fā)財這事，現(xiàn)在他特別想成為有錢人。傾訴完畢，馬學兵看著王東，可你真不合適，你這個人太好了。王東反問，好人就應該沒錢??？馬學兵說，去年我讓你幫我打電話罵個人，你都不干。王東說，不一樣，那件事本身是你做得不對，你還反過來罵人家。媽的，馬學兵拍了下王東的腦袋，你這么有正義感，去當警察好了。王東笑起來，放心，這次不一樣，是他不對，欠錢不還。馬學兵說，今天我就讓你做，你下不去手的話就老老實實找個地方上班，別他媽的凈想發(fā)財。王東點頭，我肯定行。他撿起車后座上的橡膠棍，在手里掂量了幾下，用手一揮，打在馬學兵的腦袋上。

5

小區(qū)里沒什么人，停好車，王東和馬學兵在小區(qū)里找6號樓2單元。馬學兵不時用手捂頭，總感覺頭會流血。王東在一旁竊笑。時間尚早還不到九點，兩個坐在樓下草坪里的石凳上抽煙。馬學兵說，你要真想去美國，可以申請出國勞務，我有個朋友做這個，交幾萬塊錢就能去。王東說，你幫我聯(lián)系下，我想盡快去。馬學兵說，最快也要幾個月，出國前先在國內培訓。王東說，我又不是真去美國打工，培訓什么呢！馬學兵說，基本程序還是要走的，你以為美國這么容易去嗎？王東說，半年時間太長，我等不了。馬學兵說，我看你也沒必要去，為個女人不值得，你也找個外國妞搞一下好了。王東問，你搞過嗎？馬學兵說，你可以買個越南新娘。王東說，媽的，越南新娘算哪門子外國妞。馬學兵問，越南是不是外國？王東說，可和中國人長得沒區(qū)別啊。馬學兵說，我問你一句越南是不是外國。王東點頭，你這么說不對。馬學兵問，怎么不對？王東起身，往門洞走去。

來到五樓，馬學兵看著東西住戶，不確定哪個是。王東說，敲門問問不就知道了！他啪啪敲東邊住戶的門，門打開，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婦女問，找誰？王東看著馬學兵。馬學兵問，石慶寶住這里嗎？婦女說，沒這個人，找錯了。用力把門關上。王東說，那就是西邊這戶。王東敲門，如果這個還不是怎么辦？馬學兵說，不可能。門打開，沒人走出來。王東和馬學兵走進去，看到一個只穿著內褲的女的正朝臥室走去。馬學兵問，石寶慶住這里嗎？女的嚇了一跳，兩只手遮擋住胸部回頭，你們是誰？馬學兵說，他朋友。女的跑回客廳，半分鐘后，她穿著一件套頭衫出來。她說，石慶寶去超市買東西去了，你們等會吧。

房子是一室一廳，背陰，光線并不是很好，客廳有張長條沙發(fā)，對面是一個液晶電視，茶幾上擺放著不知多長時間的剩菜。王東去廁所小便。馬學兵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倚靠在臥室門框的女的，問，你和石慶寶什么關系？女的自稱小舒，真實姓名不詳。石慶寶是她所在洗浴中心的熟客。小舒一時也不知如何形容她和石慶寶之間的關系。馬學兵了解后說，消費者與消費品的關系，對吧？小舒有些不悅，回臥室，再次出來的時候，小舒換上緊身短裙，抽著煙，手里拿著一個金色的坤包。馬學兵問，你去哪？小舒說，這和你有關系嗎？早已埋伏在身后的王東，摟住小舒的胳膊，將其放倒在地。

二十五分鐘后，石慶寶提著食品袋回來，關上門后，他看到小舒嘴巴貼著膠帶，雙手反綁著躺在沙發(fā)上。沒等他反應過來，馬學兵和王東從后面合力將其摁倒在地。石慶寶和小舒四肢被綁嘴巴貼著膠帶并排坐在沙發(fā)上，對面的馬學兵和王東在翻找食品袋。地上淌出一股水跡，小舒尿褲子了。馬學兵從食品袋中找出一盒避孕套，他拿在手里端詳一會，起身朝石慶寶的頭上抽打起來，還有錢買避孕套，拿著我的錢買避孕套，還找女人，我讓你找。石慶寶左右躲閃，王東起身兩只手固定住他的頭部，讓馬學兵繼續(xù)抽打了一陣。石慶寶的臉被打得紅潤起來。小舒嚇得往旁邊躲，發(fā)出嗚嗚的聲音。馬學兵將小舒嘴上的膠帶撕掉。小舒忙說，不關我的事，把我放了吧，求你們了。馬學兵說，和你沒關系，你怕什么的，呆在旁邊好好看著，別吵別鬧，行不行？小舒點頭。馬學兵解開她身上的繩子，先去換身衣服吧，都濕了。馬學兵點上一根煙，坐在沙發(fā)上。王東將地上的石慶寶拽起來，他身體軟成一團，只好癱坐在地上。

小舒換好衣服后，坐在馬學兵的旁邊。馬學兵伸出胳膊摟著她。王東問，還打不打？馬學兵說，先問問我的錢。王東撕去石慶寶嘴上的膠帶。石慶寶忙說，聽我說，不是我不還錢，我之前出車禍了，腿斷了，剛出院沒幾天還沒來得及聯(lián)系你，你真誤會我了。馬學兵拿起茶幾上裝著剩菜的盤子朝石慶寶扔過去，你媽的，出院了有時間找女人，沒時間還我錢。石慶寶說，錢在銀行里，五十萬一分不少。馬學兵說，是六十萬，我他媽的白借給你啊。王東從石慶寶的口袋里找出錢包，將幾百元現(xiàn)金和幾個銀行卡攤在茶幾上。石慶寶說，一張工行，一張建行的，密碼是764563。馬學兵將卡裝進口袋里，對王東說，我去銀行查查，你在這里看著他們，我不回來不能放他倆走。王東問，還打斷腿嗎。馬學兵說，打啊，他不是腿剛好了嗎，再打斷也不費勁。endprint

6

綁在椅子上的石慶寶在拼命掙扎。王東喊小舒過來，你幫我抓住他的腿。王東手里拿著橡膠棍問石慶寶，左腿還是右腿。石慶寶搖頭。王東說，打剛骨折的腿比較好，你說呢。石慶寶點頭。王東說，左腿嗎。石慶寶搖頭。王東說，那就是右腿。石慶寶點頭。小舒兩只手用力將石慶寶的右腿拽直，王東握住棍子試著瞄準。突然，石慶寶開始拼命掙扎，前所未有的幅度，將小舒拽倒在地。王東嚇壞了，用棍子照著石慶寶的頭敲了一下。掙扎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人和椅子一起翻倒。說他在掙扎不如說是在抽搐，他全身上下有節(jié)奏地抽動，眼睛泛白。王東急忙撕掉膠帶，嘴巴里的白沫咕咕往外冒。小舒躲在一旁，臉色都白了。王東投過去詫異的目光，他這是怎么了？小舒說，應該是癲癇。王東問，這怎么辦呢？小舒說，往嘴巴里塞個東西，別讓他咬斷舌頭。王東趕忙將手里的棍子插進石慶寶的嘴巴里，還有呢？小舒起身，別急，我用手機查查癲癇急救辦法。她跑去臥室拿手機。王東用力攥住手里的橡膠棍，石慶寶長著嘴巴像是被插住的魚，以橡膠棍為準點在地上打轉。王東嚷道，你媽的快點啊，查到?jīng)]有?。啃∈婺弥謾C跑出來，查到了，我念給你聽，有先兆發(fā)作的患者應及時告知家屬或周圍人，有條件及時間可將患者扶至床上，來不及者可順勢使其躺倒……王東大喊，說重點。小舒說，迅速松開患者衣領，使其頭轉向一側，以利于分泌物及嘔吐物從口腔排出，防止流入氣管引起嗆咳窒息。王東照做，還有呢。小舒說，不要向患者口中塞任何東西，不要灌藥，防止窒息。不要去掐患者的人中，這樣對患者毫無益處。不要在患者抽搐期間強制性按壓患者四肢，過分用力可造成骨折和肌肉拉傷，增加患者的痛苦。王東說，能做什么??？小舒說，癲癇發(fā)作一般在5分鐘之內都可以自行緩解。王東看著小舒，就這些嗎？小舒看了眼手機屏幕，還有最后一句，如果連續(xù)發(fā)作或頻繁發(fā)作時應迅速把患者送往醫(yī)院。

石慶寶停止抽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小舒說，好了，應該是自我緩解了。王東試探他的心跳和呼吸。小舒關切地問，怎么樣？王東癱在地上，你怎么不早說呢？小舒說，怎么，死了嗎？小舒往門口挪動，王東起身採住她的頭發(fā)。

7

王東在考慮是否結果了小舒。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腦袋被射進子彈只是早晚的問題。想到這些，王東坐在沙發(fā)上哽咽了。小舒四仰八叉綁在床上，早已意識到了危險，只是掙扎累了，躺著喘粗氣。馬學兵開門回來，這把王東嚇了一跳。他趕忙擦了下臉上的淚珠。馬學兵很高興，進門便說，卡里還真有五十萬。說音剛落，他看到趴在地上的石慶寶，伸腳踢了一下，問王東，怎么了，打休克了嗎？王東說，他有癲癇你知不知道？馬學兵搖頭，我怎么會知道？王東嘆了口氣，死了。馬學兵頓了一下，抬手給了王東一耳光。

兩人坐在沙發(fā)上，抽著煙。王東問，怎么辦？馬學兵埋怨道，我讓你打斷他的腿，沒讓你要他的命啊。王東說，我沒想要他命，他自己要死我有什么辦法。馬學兵問，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王東說，那女的怎么辦？馬學兵說，你去，都弄死一個了，也不怕再多一個。王東說，我不去，我都為你弄死一個了，這個你自己去。馬學兵不高興了，什么叫為我？我可沒讓你殺人。王東說，怎么不是為你？我根本不認識他啊。馬學兵擺開架勢，對王東曉之以理，不是我讓你來的吧，是你非要來的，要是沒你，也不會搞成現(xiàn)在這樣，你說對不對？王東說，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他把橡膠棍遞給馬學兵，快去吧你。馬學兵站起來，指著地上的石慶寶，你找個東西，把他裝起來，看著瘆人。

馬學兵走進臥室，坐在床邊。小舒恢復了體力，開始劇烈掙扎。馬學兵將毛巾被蓋在小舒的頭上，翻找她的坤包，一塊手機，錢包里有幾百塊錢，他裝進口袋里，在側袋里，他找到一條黑色的丁字褲。馬學兵拿著手機，打不開，需要密碼，又放回包里，

王東從背后用胳膊環(huán)抱著石慶寶的胸部，在地上拖動。在拖拽的過程中，不時有嘔吐物從石慶寶的嘴巴里噴出來，有些恰好噴濺在王東的手背上。他撒手，石慶寶摔在地上。王東看著手上的嘔吐物，低頭干嘔起來。等他抬頭時，看到石慶寶蹲在地上發(fā)愣。王東以為是詐尸，嚇得大喊了一聲。石慶寶起身，慢慢悠悠地朝廁所走去，扯開褲子，撒尿。馬學兵聞訊趕來，見到癱坐在地上王東，便問，人呢？王東指著廁所。這時，石慶寶走出來，沒看他倆，自己坐在沙發(fā)上，發(fā)愣。

四個人圍坐在客廳。馬學兵問，慶寶，你有癲癇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們呢？石慶寶說，我說你也不信啊。馬學兵看著王東，又看了眼在一旁竊笑的小舒，自己忍不住也笑起來。王東給石慶寶點上煙。石慶寶抽了一口，仰起頭，嘆了口氣，你們對我太缺乏耐心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