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小令,是詩人在參加湖南農(nóng)民詩人研討會期間所作的一組[卜算子·瀟湘十二拍]中的第十一拍,寫的是在湘西鳳凰古城觀看大型演出《煙雨鳳凰》時的所見、所思、所感。這組小詞,一拍一景,有如一組隨行隨攝的近鏡頭,錄下了此行中留給詩人清晰印象的場景和人物,狀物繪景,簡潔明快,現(xiàn)實語平常心,讀來親切平實,很有親和力。
十二拍各自獨立,又互相映襯,融合《卜算子》的特有節(jié)奏,像一幅畫、一首歌,讓湘西風(fēng)光、民俗、特色相互融合,構(gòu)成了一組風(fēng)格清新活潑、富有動感的山水清音。
十二拍如果是一首歌,那么,第十一拍就是它的高潮,也是它最抒情的一個樂章。它承載了詩人對古城的觀感、對感情的體味、對生命的理解、對鳳凰的詮釋。
依舊是那樣平實的懇切,依舊是那樣親切的語言,在不知不覺中,將讀者帶入深沉的感受中,與讀者分享那淳樸深邃的人生感悟。
小詞的上闋,寫環(huán)境,是劇中,是外景,是想象,還是歷經(jīng)塵世坎坷精神磨礪之后尚留存于心中的一片凈土,我們不得而知。但是,簡短精煉的十個字之間,已經(jīng)勾勒出一個澄明清靜的神仙世界,那就是鳳凰落地和再生的世界吧?清澈明晰,不著一絲俗世的風(fēng)塵,像神話,像傳說,像夢境,像……人們理解向往的鳳凰古城。
“月淡鳳凰奇,水碧清涼界”可能是實寫舞臺的觀感,但也是詩人心中澄澈清明的鳳凰古城印象。虛實之間,誰又能分辨得出眼前所見與心中所想的真正界限呢?
一“奇”一“碧”,點出了奪人眼目的繽紛色彩和如歌如泣的傳說世界,而“月淡”的聯(lián)想,塵世之人對“清涼界”的渴望,把讀者的感受帶入神奇神秘的環(huán)境中。
就在這樣唯美澄凈的世界里,忽然一聲“嬌啼”打破了寧靜,是人聲,也是鳳鳴吧?鳳凰的傳奇魂魄,在這一聲嬌啼中,落入了舞臺上那個神一樣的少女身上了吧?
就像大幕的開啟,一個輾轉(zhuǎn)悱惻的愛情故事被推到臺前。
借助《卜算子》的特有節(jié)奏,此處一片留白。留白處是人世間、神仙界、舞蹈中、音樂里,“上窮碧落下黃泉”“錯怨狂風(fēng)飏落花”的纏綿悱惻……
也許是詩人被舞臺的光景吸引住了,筆停在此處,直到……
下闋,直接抒發(fā)感受,“不是不傷情,只是情難再”,簡單質(zhì)樸的心情寫照,透露了詩人真摯深沉的情感積淀和灑脫達觀的人生態(tài)度,沒有鋪紅疊翠的羅列,沒有故弄玄虛的婉致,沒有千嬌百媚的修飾,沒有搔首弄姿的乞憐,那種心靈深處的滄桑,那種欲說還休的悲涼,那種冷靜超然的豁達,那種堅韌剛強的實在,帶著生命的潛力,帶著進取的骨感,深沉而慷慨,滿載著對人生、對感情的深切體驗和感悟,于平實質(zhì)樸處,留下深刻冷峻的思考。
“收拾悲歡謝幕時,瘦了原生態(tài)”,乍看之下,像是實寫觀劇的情形,畢竟,再唯美的舞臺,總有燈光暗下來的時刻。謝幕的時候,把被演出“誘惑”的心情,重新收回到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中,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人生也就像一個舞臺。個體的生命,就像一場演出:有高潮,有結(jié)束;有輝煌,有平實;有真有假,虛虛實實,到了真正謝幕的時刻,我們得到什么呢?
“收拾悲歡”與“檢點收獲”,有那么一些不一樣的地方。這不一樣,就是對待生命的態(tài)度和登臺演出的立場,悲歡有謝幕,收獲任天裁。我們所知道的,只是“瘦了原生態(tài)”。
每經(jīng)歷一次悲歡的洗禮,我們就少了一些初生的真摯和清澈,不是走向虛幻,就是更加真實。走向虛幻的,是聰明地選擇了人生的捷徑,走向真實的,就是用原生態(tài)的資本,老老實實地換取人生路上的經(jīng)驗和教訓(xùn)。
肯收拾悲歡的,正視每一場的謝幕,是面對現(xiàn)實的;不肯收拾悲歡的,就蹲在倒下的地方舔傷口,或者飄向理念的渴望中去麻痹,不再有下一幕的演出。
所以,“收拾悲歡”是生命的活力和堅強的骨鯁,是灑脫的襟懷和進取的精神,也是一步一個腳印一路踏實走來的人生長路。
寫小令,寫感情,有情致而不矯揉做作,有風(fēng)調(diào)而又質(zhì)樸平實,語短意深,卻不故作腐儒發(fā)前人老朽之慨,風(fēng)格清新,不肯落紅顏珠淚的粉膩俗套,讓人感動之余,也心生鄭重,于今人寫詩者中——尤其是女性詩人中,實在是不多見了。
其實,簡簡單單,實錄下眼前所見和心中所感,就成就了這一個莊重雅致、無脂粉氣、更無朽木味的清新小令,自然的節(jié)奏和天然的色彩,有這塵世間最和諧美麗的觀感。
(李曉鳶,系中華詩詞學(xué)會會員、影視編劇、影視策劃人。為新浪詩友寫作詩評60余萬字。著有長篇小說《真情無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