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醋醋
簡介
身為鑄器司碗勺部的部長,我每日都要為陛下做勺造碗讓他摔,半點沒有人權(quán)??晌覜]想到,陛下竟然讓我去陪那個本應(yīng)該打完勝仗便功成身退的神算軍師玩泥巴!最后我發(fā)現(xiàn),這軍師不僅僅玩泥巴玩得厲害,他的背后,竟然還有很多小秘密……
楔子
自從我們慶國建國百年以來,一直都是風(fēng)雨飄搖。周遭小國時不時來冒犯一下,而慶國雖然地域遼闊,可巧的是陛下都是些不頂事的,于是每屆陛下必打一仗,且每次都是被打到瑟瑟發(fā)抖,朝堂混亂,大臣皇族都時刻準(zhǔn)備背著小包袱跑路。
可偏偏每一次到了慶國山窮水盡之時,卻又能奇跡地出現(xiàn)一個人,救慶國于水火。在打了勝仗之后,那人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一副神龍見首不見尾、淡泊名利的神仙模樣,成為我們慶國的美談。
興許是我們這屆的陛下活得時間有點長,于是土方國便等不及這屆陛下登仙遠(yuǎn)去,在一年前又發(fā)動了戰(zhàn)爭,而陛下好像更老糊涂了一些,竟派了王鐵柱將軍去打仗。
王鐵柱是個戇頭,往日打架行,練兵行,喝酒行,但一遇到要動腦子的兵法,就叼著筆桿子呈白癡狀。
于是眾同僚便在王將軍出發(fā)的那一刻準(zhǔn)備好了小包袱,一邊喊著“這次涼了涼了”,一邊準(zhǔn)備樹倒猢猻散。
雖然按照往日神人每屆在慶國危難之時都出來救一次場的傳統(tǒng),可陛下尚在,這次神人應(yīng)該不會再出現(xiàn)。但或許這王鐵柱是平常沒干過什么缺德事,竟然也冒出來一個軍師來幫他。這軍師用兵如神,料事精準(zhǔn),只用一年時間便帶著王鐵柱將土方國給打老實了。
可沒想到同僚們正準(zhǔn)備夸夸這個淡泊名利的神人的時候,這個神人竟然跟著王鐵柱回到了都城,一副準(zhǔn)備受賞等封的模樣。
大家一致懷疑,這個神人,莫不是個假的?
一、都是玩泥巴惹的禍
自從半個月前王將軍得勝回朝之后,我們鑄器司便忙得底朝天。
鑄器司之下分為好幾個部門,有鑄造兵器的兵器部,有鑄造車馬御輦部,而我們這個部門就非常務(wù)實了,往日專門給陛下燒制鍋碗瓢盆,稱為碗勺部。
半個月前王將軍回朝之后,也不知道陛下抽了什么風(fēng),非要給那個叫作宋無書的軍師辦個接風(fēng)宴,并且還要打造一套陛下所用規(guī)格的碗勺給他用,讓他享受一下帝王級別的待遇。于是我們碗勺部為了這個事情已經(jīng)加班加點地干了半個月,終于在今天見到了完結(jié)的曙光。
可是我剛剛把那一套捏好的碗碟送進(jìn)爐子,便聽到后面有一群人在嗑著瓜子嘰嘰喳喳。
“喲喲喲,一個玩泥巴的竟然還能這么忙,真是開了眼。”
“可不是呢,你可別瞧不起這玩泥巴的,要不是他們的話,陛下都沒有可摔的東西了?!?/p>
“嘖,真是可憐,做出來的東西除了被陛下摔,剩下的一點用處都沒有,哪里像我們做的兵器……”
說話的人是兵器部的鑄造師,往日最瞧不起我們這些做日常用品的。自從王將軍戰(zhàn)勝歸來之后,總覺得自己做的東西多么高大上,殊不知要是在和平年代,他們就等著蹲在墻角發(fā)霉吧!
我被氣得嘴角直抽抽,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隨手揪了一把泥巴朝他們?nèi)恿诉^去,正好糊在了剛才“喲喲喲”那人的臉上,罵道:“吃吃吃,趕明兒個我就把你們的碗全都給砸了,看你們怎么吃飯!”
那人氣極,隨手抹了抹臉上的泥巴,將手上的瓜子往地上一甩,擼著袖子向我沖了過來:“你個玩泥巴的是活膩歪了吧!看我今天不捏死你!”
他上來便薅住了我的頭發(fā),我毫不示弱,張口就咬在了他的二頭肌上。我倆扭打在一起,打得水深火熱,直到陛下身邊的福貴公公來帶我去面圣,我們這才停了手。
陛下呼叫得急,我連衣服都沒換便跟著福貴公公奔到了承乾殿。剛到門口,便看到了殿中不僅有陛下在,還有一個身著白衣的人身后正背著一個小包袱,不知道正在和陛下說著什么,反正我看著陛下面色不善,想著要不要等一會再進(jìn)去,免得觸了陛下的霉頭。
可是福貴公公顯然沒打算放過我,連句通報都沒有,就一腳把我踹了進(jìn)去。
我在殿中摔了個狗吃屎,這才堪堪緩解了一下殿中尷尬的氣氛。雖然我有些丟臉,但總不能撲在地上裝死,于是便裝傻抬頭,可是剛剛抬頭便看到了一雙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眼睛。
我一下子亂了心神,看著那人向我伸出了一只手將我從地上解救起來,然后便聽著陛下用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一般的語氣,對著那人殷勤道:“只要宋軍師可以暫留一段時日,什么條件都好說?!?/p>
我愣了一下,悄悄地抬頭看了眼剛剛扶我起來一身白衣的人,原來他就是宋無書啊——那個讓我加班了半個月的渾蛋!
即使你長得好看點,但也不能抵消你在我身上所犯下的罪惡!
“聽聞陛下身邊能工巧匠繁多,甚至連泥人章的徒弟也在宮中為陛下效勞,不知在下是否有緣一見?”
泥人章是我的師父,因為和陛下打小一起玩泥巴長大的,所以陛下便封了我?guī)煾笧橥肷撞康牟块L,直到他幾年前去世,這才將官位交給了我。
“巧了!這位便是張小呆張部長,泥人章的徒弟,往日玩泥巴玩得極好,既然你們兩個有緣,那朕便派張部長到你府上陪你玩泥巴,如何?”說罷,陛下抬手便拍了一下我的后腦勺,輕聲道,“要是你把宋無書給伺候好了,朕就封你為鑄器司的司長!”
我的眼前瞬間冒出了金光。
我的臉上還有剛剛跟鑄造師廝打留下來的泥巴,還有剛剛被他揪住頭發(fā),揪得頭皮現(xiàn)在也生疼,天知道,我做夢都想讓那幫孫子有一天能跪下叫我爺爺!
于是,我便秒換一張諂媚臉對上了宋無書,笑道:“久仰宋軍師大名,能陪宋軍師玩泥巴是下官的榮幸,正巧下官有三十六種花式玩泥巴的方法,不知道宋軍師更喜歡哪一種?”
“嗬,原來是你?!蹦闹浪螣o書竟然輕笑了一聲。那笑聲晏晏,我從沒聽過那么好聽的聲音,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趁著我呆愣的時候,抬手將我臉上的泥巴塊給抹了下去,輕道,“長夜漫漫,小呆不妨將這三十六種技法細(xì)細(xì)展示,慢慢和我玩?”
二、論玩泥巴的三十六種技法
陛下好像是怕宋無書翻臉,待我從承乾殿出來的時候,福貴公公已經(jīng)將我的小包袱給收拾好,扔到了我的懷里,并且給我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夜里微涼,宋無書背著小包袱走在前面,我在后面小步地跟著,想著怎么才能將他留住,畢竟在剛剛宋無書去如廁的工夫,陛下不僅對我進(jìn)行了利誘,還對我進(jìn)行了威逼。
陛下“啪”的一聲將一只我前兩天剛剛燒制好的杯子摔在我的腳邊,威脅我道若是我不能將宋無書的腳步拖住,他就讓我形同此杯!隨即他便交給我一面令牌,告訴我有什么問題隨時回去找他。
可我還是被那個摔碎的杯子嚇得一個瑟縮,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我雖然不知道陛下為什么非要留住宋無書,畢竟如果想要綁住他隨便給他一個官職就好,為什么要這么大費周章地派我去拖住他的腳步?
“小呆好像并不是很想跟在下一起出宮?既然如此,那小呆就留步吧,在下就此告辭?!?/p>
本來在前面走得好好的宋無書也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瘋,回頭看我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眉頭輕皺,一副“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我走還不行嘛”的模樣,向我作了一個揖,抬腳要走。
“宋軍師留步!”我張開五指留住他的腳步。并且一個巴掌把自己打清醒:陛下畢竟是陛下,尤其是活了這么多年的老陛下,心思就更不是我這種小丫頭能搞明白的,當(dāng)下之急還是怎么才能穩(wěn)住宋無書,讓他別動不動地就準(zhǔn)備離開。
畢竟我現(xiàn)在不僅僅是想要升官發(fā)財讓那幫孫子叫我爺爺,我更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此時正值初春,夜里潮氣濕重,我打了個寒戰(zhàn),感覺渾身都被潮氣浸得軟了,又看著面前宋無書鬧脾氣的樣子,心一橫,上去挽住了宋無書的胳膊,三步并做兩步走,道:“下官剛剛是在想那三十六種玩泥巴的方法那種更好玩,既然宋軍師著急,那我們就回去一樣一樣地試!”
宋無書暫住在陛下賜給他的房子中,本來宮女太監(jiān)都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可是沒想到這宋無書卻一個都不要,全都給陛下退了回去。宋無書畢竟是傳說中的“神人”,在我們慶國有著很高的地位,所以陛下也不敢奈他何,只好將那些本來已經(jīng)安排好盯著宋無書的人全都給調(diào)了回去。
而這次宋無書竟然破天荒地張口要我跟著他回去,陛下這才將重任扔到了我的肩上。
這些我也是到宋無書這里才知道的,畢竟我來到他家之后,不僅要跟他玩三十六式泥巴,甚至還要給他當(dāng)起了管家。而且如果他有一個不開心,便要背著包袱離開,其惡劣程度好像是來專門找我報仇的一般。
于是每天早上,我都要趁著天還沒有亮便到山溝溝里面給他挖一筐黃土回來加水和成泥,然后再巴巴地等著他醒過來,帶著他玩泥巴。
其實說是我?guī)е?,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用泥巴沾過手,一般都是坐在一旁吃過瓜果,然后看著我在他面前倒騰泥巴。雖然我覺得他更像個神經(jīng)病,但我權(quán)當(dāng)他在欣賞我的行為藝術(shù)。
雖然表面上是我?guī)е螣o書玩,但是宋無書卻好像比我會玩兒得多,每天都有新花樣。半個月前他看了《三打白骨精》便讓我捏出來一個女妖怪,前幾天又心血來潮非讓我把師徒四人給捏出來。不僅這樣,他還侮辱我的技術(shù),說我捏的東西連街角的小屁孩兒還不如,妖精沒腰、沒屁股,師徒四人軟趴趴,一看就不能打。
這些我都默默地忍了,畢竟除了造鍋碗瓢盆之外,做其他的我技不如人,也是沒有辦法。畢竟連我?guī)煾付济^我的頭,勸我說我可能不是這塊料。
我這邊的泥巴剛和好,那邊的宋無書好像掐準(zhǔn)了點一般一屁股坐在了貴妃椅上,我扯著面皮對著他笑:“不知道宋軍師今日想看我捏點什么?”
宋無書想了想,忽然笑道:“對了,我今天早上做飯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鍋給砸了,今天你就給我捏個鍋吧,正好也是你平常的業(yè)務(wù)范疇?!?/p>
我眼皮直跳:“能請問一下宋軍師,你家是打算用瓷鍋炒菜嗎?”
“你不覺得很高大上嗎?”宋無書眼睛發(fā)亮。
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句話,只好不作聲,悶頭糊著自己的泥巴,而宋無書也不打擾我,靜靜地拿出來了一本書在那看得津津有味。
等我終于把大鍋的形狀捏好之后,宋無書才緩緩地開口道:“最近,我看了一本書,很不錯……”
我一愣,抬頭便看見了他手中書的封皮上面印著“水滸傳”三個大字。心頭的火氣便壓制不住地噌噌往外冒。
而宋無書卻毫不自知,念叨道:“里面故事不錯,講的是一百〇八個好漢搞事情的故事,若是能捏成……”
“宋無書!”我壓著脾氣叫了他一聲,而他竟然還不怕死地應(yīng)了。
于是我的氣便再也壓不住,將剛剛糊好的鍋砸個稀巴爛,對著他伸出手來,吼道:“宋無書,你欺人太甚,我這些天做這些東西做得手都要爛了!”我盯著這口被砸出來了一個窟窿的鍋,悶著不說話,渾身上下的怨氣不知道往何處發(fā),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連外面的狗都感覺得到。
偏宋無書竟然毫無察覺,甚至還輕飄飄地道:“小呆,你這好端端的還把我的鍋給砸了,這下我們兩個都沒得飯吃嘍?!?/p>
語氣里面竟然還有一絲幸災(zāi)樂禍。
我憋住不說話,連看他都不想看一眼,生怕見了他的臉之后,就把滿肚子的氣給吞了下去,于是徑自往外走,任憑他在后面叫我我也不回頭。
這種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的機會,我是一點都不想要了。
三、能不能控制你的撩
我直沖沖地向?qū)m門走去,滿臉怨氣的樣子活像鬼,連城門口的守衛(wèi)兵見了我都想叫娘。
或許是我身上的怨念太過強大,于是我拿著陛下給我的令牌一路橫行,連個阻攔都沒有便沖到了陛下的寢殿,“撲通”一下跪在了陛下的床前,一嗓子號了出來:“陛下,看在我?guī)煾笍男「阃婺喟偷姆謨荷?,你讓別人去吧……”
不巧的是,陛下的屋子里面正在煙熏火燎地熏著長生丹,也不知道陛下從哪兒搞來的這么些邪門歪道的東西,說是可以延年益壽,所以便每天都熏著。
待到仙煙散去,陛下看到了我這一副鬼樣子,眼中閃起了光,問道:“你這副樣子……他是按捺不住對你的愛,把你給……了嗎?”
我完全不懂陛下的腦回路,只能將宋無書對我的種種惡行添油加醋地說道一番,陛下雖然頻頻點頭,卻還是拍拍我的肩膀道:“讓你回來是不可能的,畢竟你可是唯一能幫朕搞定他的人,朕教你一招?!?/p>
陛下瞧了瞧我,比了一個愛心,道:“你可以讓他對你動心啊,這樣的話,他不就聽你的話了嗎?!?/p>
陛下的話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天知道,雖然宋無書往日的行為讓我恨不得一天捅死他八遍,可是有的時候,他真的很能撩啊,時常撩得我怦然心動。有時候我被他氣得奓毛,他也只是輕輕地說幾句話,便能將我的火氣撫平……
所以這趟進(jìn)宮不出意外,陛下沒有讓我回宮,所以我只能披頭散發(fā)的像一只戰(zhàn)敗的公雞低著頭慢慢往回走。
可剛剛蕩出宮門,我便看著有一雙腳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抬頭,便望進(jìn)了宋無書的眸子里。
宋無書是那種一看就很聰明的人。往日雖然有點不著調(diào),一點也不像民間那般對于“神人”的夸贊,但是他真的很睿智,把什么事都可以放在他的身上都很放心,讓人有一種想依靠的感覺。
何況,他還那么好看。
我抬頭望著他的眸,看著他的眼里滿滿地都裝著我,心跳突如其來地跳快了一拍,連我自己都被嚇了個夠嗆。
而宋無書好像還在撩人而不自知,伸手撫了撫我散亂的頭發(fā)別在耳后,隨即牽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扣在了他的手心。他一邊牽著我緩緩?fù)饷孀?,一邊念叨著“家里面的鍋被你砸壞了,我們今天只能出去吃嘍?!?/p>
我跟著他亦趨亦步地走,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他的嘮叨,好像是平常夫妻吵架之后和好一般。
我頓住了腳。
宋無書也停住了腳步,回頭看我,問道:“怎么,看來你還是不餓啊?!?/p>
我看著他,心底的話居然脫口而出:“宋無書,你這個樣子,很容易讓人心動啊……”
宋無書笑著搖了搖頭,也不說什么,只牽著我的手緩緩向飯館走去。
吃過飯的我精神瞬間好了許多,因為是宋無書請客,所以我半點沒有給他省錢的意思,照著“撐死自己不虧”的吃法成功地把自己撐得連路都走不動。
宋無書看著我撐得半死,也不好意思再擠對我吃得多,只帶著我慢慢散步遛彎,也不知道怎么的,這一遛彎便遛到了悅心湖旁邊。
我看著水就犯怵,拉著宋無書往旁邊走,半點不想靠近,可宋無書卻像是專門跟我作對一般,就往湖邊去,說是月色多么美,倒映在湖中的月影惹得他心醉。
可我看他不僅心醉,甚至連神智都不太清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左腳絆在了右腳上,徑直向湖里面栽了進(jìn)去。
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撈,卻差點被他帶進(jìn)了湖中,幸虧我穩(wěn)住了腳,撫了一下我快要跳出來的小心臟。我看著他在湖水里面撲騰著沒個完,這才對著他道:“別撲騰了,這水還不及你的腰?!?/p>
宋無書聽完之后,乖乖地站了起來,自己爬上了岸。
雖然他沒有被淹到,卻是實打?qū)嵉刈兂闪寺錅u,連他想繼續(xù)拉我的手我都覺得嫌棄。我快步走在前面,而他卻像個受氣包一般渾身濕漉漉地跟在我的身后。
可沒想到,剛剛回家,他便打了幾個噴嚏,發(fā)燒倒在了床上。
我一驚,沒想到這宋無書的身體這么差,只落了淺水便發(fā)燒燒到不省人事。于是我便給他請大夫煎藥照顧他,這么一搞竟然折騰了一晚上。而我也抵擋不住困意,倚在了他的床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甚至還做了個夢。
夢里宋無書蒼白著臉,將一把匕首插進(jìn)了自己的胸膛,下手之狠,血都濺到了我的臉上,而我卻像被定住一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順著匕首接了一碗自己的血,然后往我嘴里面灌。
這真是一個怪異到極點的夢。
我醒過來的時候,宋無書還在睡著,除了臉色比昨天晚上更蒼白了一點之外,剩下的也沒什么不同,倒是我睡完這么一覺之后,整個身體像是被重組了一般,有活力得很。
他這一覺睡了很久,我的早飯都做好了,他才堪堪醒了過來。
宋無書剛醒,便盯著我看,好像我欠了他多大的人情一般,我把他扶起來,一勺一勺地給他喂著白粥,他倒是不客氣地全都吃了,還說道:“昨天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變成這樣。”
這傲嬌的語氣,搞得我像個提上褲子就不認(rèn)人的渣男一樣!
于是我把他的嘴一抹,轉(zhuǎn)頭便向?qū)m里走去:“我知道啦,我這馬上就去彌補我沒有把你拉住,讓你掉在水里的過失行了吧!”
四、有一點點,小吃醋
我在宮里的時候,聽說御醫(yī)署的一個藥方子對于風(fēng)寒十分有效,喝了之后不僅能立刻病除,而且還能強身健體。但是因為這藥方子里面全都是些珍貴稀有的藥材,甚至有幾味還是皇家特供,于是這藥方子在民間可是抓不到的。
于是我便賣了一個好大的面子,這才讓御醫(yī)署的人偷偷地給我配了幾服藥,打算回家給宋無書熬了服用??蓻]想到我剛走回家門口,便聽到了里面鶯歌燕舞、嘰嘰喳喳的聲音。
我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將信將疑地推開門一瞧,竟然是王鐵柱那個糙漢子帶著一群姑娘和戲班子來了。
我鐵青著臉進(jìn)門,王鐵柱正在那對著弱不禁風(fēng)的宋無書喝得正嗨,見我回來還招呼著我道:“妹子回來啦,我聽說宋大兄弟生病了,于是便帶著姑娘們來給我兄弟熱鬧熱鬧,這單小病還吃什么藥!喝兩口酒就好了!”
我轉(zhuǎn)頭進(jìn)了廚房,把我好不容易搞到的藥給宋無書給煮了,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正好瞧見一個大胸妹在給宋無書喂葡萄。
而宋無書這個天殺的竟然還接了下來!
真是不要命了!
我的一股悶氣從心口沖到天靈蓋,直接把煮好的藥丟在了宋無書的桌面上,對著他冷道:“把藥喝了之后,我們兩個就互不相欠了!”
說罷,我便一扭頭沖了出去,循著酒味便鉆進(jìn)了一個酒館里,準(zhǔn)備來個不醉不歸。于是我將那酒像是不要錢一般往肚子里面灌,直到后來我腦袋都不清醒了,才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我身邊好像有個人。
我睜眼,蒙眬中看去好像是宋無書,卻又看不清楚,于是便秉承著“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態(tài)度,一拳向他捶了過去。
可我雖然感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捶到他身上的時候卻像是在撓癢癢,而我甚至還一個支撐不住,歪倒在他的身上。
宋無書的氣息撲面而來,雖然我現(xiàn)在有點看不清,但是我的鼻子卻是異常靈敏,便確定了來的人,是他。
他一來,我心里的憋屈勁兒全都涌了出來,眼淚卻好像憋不住了一樣往下流,我一邊抹眼淚一邊絮叨著什么,他也沒聽清,輕聲問道:“小呆,你怎么生氣了?”
“哼,還不是因為那個大胸妹,為什么她給你喂葡萄你要吃啊!哼,”我吸著鼻子,借著酒勁兒說道,“你這個樣子,我有一點點小吃醋了……”
我一邊說著,一邊還控制著眼里的淚不往外流,宋無書看著我憋屈的樣子,抬手抹掉我眼角的淚,道:“傻小呆,想哭就哭唄。”
我搖搖頭,指著心臟的位置委屈道:“不、不能哭,哭了淚流到心里,心會化掉的……”
如果我要是清醒的話,我肯定是不認(rèn)這些丟臉的事情是我做出來的,所以當(dāng)宋無書將我從酒館里面背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微微清醒的我果斷選擇斷片。
宋無書沒有理會我,只專注地走著路。他腳步很輕,生怕吵到我,可是藏在暗處的黑衣人卻好像并不是這么想的。
只見我盯著宋無書耳垂的工夫,幾個黑衣人便躥到了我們兩個面前,站定之后上下打量了我們兩個一番,好像是確認(rèn)了自己接下來不會砍錯人之后,才舉起刀向我們沖過來。
我這個時候?qū)嵲谑菦]辦法夸獎他們的職業(yè)素養(yǎng),畢竟我和宋無書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菜雞,一個只知道蹲在土堆里面玩泥巴,一個只知道在兵書里面藏話本子,這真刀真槍的,我和宋無書肯定扛不住。
我也顧不上什么丟臉,從宋無書背后跳下來便抓著他的手一路瘋跑,可我們倆這種身體素質(zhì)怎么能比得上那些個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還沒跑兩步,便被那兩個黑衣人給追上了。
我滿腦袋都是“涼了涼了”,而宋無書卻將我一把護在了身后,用手臂堪堪接了黑衣人砍下來的那一刀。我本以為我們兩個今天都要交待在這里,但這兩位黑衣人卻好像對我們兩個的命沒有什么想法,只砍了宋無書一刀之后,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一驚,剛才我看黑衣人砍在宋無書的手臂上面的那刀可是沒含糊。而宋無書一邊看著那些黑衣人消失的背影,一邊依舊將我護在身后,護得好好的。
但現(xiàn)在我也顧不上什么感動,只一心撲在了剛剛他被砍傷的那條胳膊上,我揪起他的胳膊,拋去衣袖上面的破口,只見胳膊上除了一條淡淡的血印,剩下的什么都沒有。
我一驚,抬頭看著他。
宋無書滿臉不在乎,摸了摸我的發(fā)頂對著我道:“剛剛天黑,他們沒看清,所以沒砍到我。”
我撇著嘴,摸著他手臂上的痕跡,不說話。
而往日不僅是逗我笑還是氣我哭的宋無書,竟然也是一路無話,只兩個人并肩走回了家。
回去的時候,王鐵柱早已經(jīng)帶著那些姑娘散了場子,連帶著東西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打包帶走,整個屋子跟我早上去宮里之前一個模樣。
宋無書瞧了瞧,把茶幾上那個已經(jīng)喝空了的藥碗端給我看,討好似的道:“小呆你看,我全都喝光光嘍?!?/p>
我心下一甜,但是表面上還裝作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可是宋無書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到我眼睛中的小竊喜。
我也不再佯裝無意,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燒已經(jīng)完全退了下去,于是便拉著他的手到了他的房間,將他壓在了床上給他蒙上了被子:“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徹底好啦?!?/p>
宋無書將被子蒙在了鼻子上,只露出那雙眼睛眨巴著看我:“那小呆今天晚上還留下嗎?”
我輕笑一聲,心想:果然不管是多大的人,只要一生病,就會變成孩子。
于是我點點頭,學(xué)著他的樣子也摸了摸他的發(fā)頂:“你快睡吧,你在這里陪你?!?/p>
興許是累極了,又加上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fù),所以不一會便傳來宋無書那均勻的呼吸聲。我聽著他的聲音,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快要入眠,可是我卻看著他的臉舍不得睡著,可我的頭一點一點的不聽我使喚,最后竟然頭一低,吻到了他的嘴角。
我輕碰一下,然后迅速離開,隨即品品這滋味,竟然是甜的。
五、泥人
我覺得昨天晚上沖著我們兩個來的黑衣人,一定是暴風(fēng)雨的前奏。我本以為最起碼能讓我和宋無書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到自然醒,沒想到天剛微微亮,我便被外面的砸門聲叫醒。
我打著哈欠去開門,一開門,外面的那群官兵便沖了進(jìn)來,帶頭的侍衛(wèi)將我控制住,然后一擺手,剩下的人便魚貫而入,將整個屋子搜查個底兒朝天。
最后竟然在宋無書平常那個時不時就要背著走的小包袱里面,搜到了土方國的通關(guān)文書還有往來信件。
而宋無書在東西被搜查出來之后,便被官兵壓著出了門,連我也被官兵帶回了宮中。
清晨,承乾殿。
我被官兵一路壓著到了承乾殿的門口,這一路上我也明白了為什么宋無書會被抓。
有人舉報說,宋無書實則是土方國的奸細(xì),當(dāng)時慶國與土方國交戰(zhàn),他便裝作“神人”,在土方國兵退之后,便跟著王將軍回到都城,打入慶國內(nèi)部,竊取機密。
可這些話我半點都不信。
只見承乾殿中有濃煙冒了出來,是陛下在不分晝夜地熏著長生丹,但我并不能顧及那些,只推開了承乾殿的門,連福貴公公的通傳都沒等到,便“撲通”一聲跪在了陛下的床前。
“陛下,宋無書是冤枉的!請陛下明察!”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在這煙熏火燎中見看到了陛下的臉,幾日不見,陛下好像忽然老了好多,甚至有一種油盡燈枯之感。
陛下瞧著我,蒼老的聲音好像是從地獄傳過來的一般,他對著我說道:“你說他是冤枉的,但你總要告訴朕冤枉他的人是誰,朕才好為他辯解。而且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想要推翻可不容易??墒悄闳羰窍刖人膊皇菦]有辦法?!?/p>
我一低頭:“請陛下明示?!?/p>
陛下咳嗽了兩聲:“朕時日不多了,看在泥人章跟朕從小玩泥巴的情分上,朕也不愿意為難你,這樣,你去牢里對著宋無書說,那文書和信件是你放到他的包里的,為了就是嫁禍他,便能洗了他的罪責(zé)?!?/p>
我心一痛,點了點頭。
“再者……”陛下瞧了我一眼,“小泥人兒,你要知道就算他洗清了罪責(zé),你們兩個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你不如這一次,去斷了和他的情緣,放他一條生路?!?/p>
陛下說的話我自然是明白,可是我卻遲遲狠不下心。
陛下看著這般,好像不愿與我多說,只是對著我道:“小泥人兒,你本就是個死物,不應(yīng)該有情緣,更不應(yīng)該有心肝,有時候缺心少肺,或許好過得多。”
我點點頭,轉(zhuǎn)身出了寢殿。
我叫張小呆,是我?guī)煾改嗳苏滤蟪鰜淼男∧嗳藘骸?/p>
二十年前,我的師父發(fā)妻離世,而師父不愿意再娶,亦不愿意將捏泥人的手藝失傳,于是便以命破了禁術(shù),將我捏了出來,并賦予了我生命。我像個正常的娃娃一般長著,可我不管怎么像活的,終究是個泥做的死物。
我終究也沒有繼承師父的衣缽,師父捏泥人的手藝半點沒學(xué)會,更不要提將泥人活用這種高端技術(shù),只學(xué)會了一些捏碗造盆那種最淺顯的手藝。
我?guī)煾敢仓雷约航K究違拗不過天命,也就沒再苛求我多學(xué)會一些什么。
在師父離世之后,我便努力地像個正常人一般活著,畢竟我只是一個死物,好像根本不配有情感?;蛟S是我?guī)煾冈谀笪业臅r候用了心思,竟將我的心肝五臟全都給捏全了,所以我才不是缺心少肺的模樣。
因此我才喜歡上了宋無書。
陛下說得沒錯,我本來就是個死物,既然要救宋無書,那就必須救到底,從心到身。
于是我便拐著王鐵柱跟我到牢中跟宋無書攤牌。
王鐵柱一臉蒙,但是聽我說這是能救宋無書唯一的辦法,他便無條件地跟著我來到了牢里,任憑差遣。
天牢的最底下有一個水牢,聽說那里只關(guān)著最厲害的犯人,卻沒想到宋無書這么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竟也要被關(guān)在這里。
我拽著王鐵柱走到了水牢之中,聽著里面的滴答聲心里發(fā)怵,于是抓著王鐵柱的胳膊,看著里面被綁起來的人,叫道:“宋無書?!?/p>
“小呆,你怎么來了?”宋無書看到我的身影有些詫異,繼而急道,“這里這么潮濕你來這干什么,趕緊離開!”
“沒事,我只是想來看看階下囚的模樣。”我冷哼一聲。
宋無書呆呆地站在原地,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的書信是我放的,為的就是栽贓嫁禍你,另外,”我一把抓住王鐵柱的胳膊,“我之前接近你也是為了陷害你,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之前那些吃醋也都是假的,我喜歡的人是王將軍!”
說罷,我便轉(zhuǎn)頭,連沒有圓全的謊話都不忍再說,只轉(zhuǎn)身跑出了牢房。
我終究還是做不了那個缺心少肺的張小呆,甚至我懷疑,我?guī)煾冈谀笪业臅r候,將我的心摻多了水,才會這樣軟綿綿的。對著宋無書的臉連句狠話都說不出口,連這種演出來的恩斷義絕的橋段,臺詞都無法用盡感情去說。
對,就是這樣,他恨透了我,然后一會兒陛下便會派人將他放了,并且將我捉拿歸案,待日后再來查清到底是誰來陷害的他,畢竟我連一刻的牢獄之災(zāi)都不想讓他來承受。
我一路跑著回了承乾殿,對著陛下報告進(jìn)度。
可是我這面剛剛說完,便有典獄長來報,說是在我離開之后,宋無書口吐鮮血,現(xiàn)在正在昏厥當(dāng)中。
而與我不同的是,陛下聽到這個消息,好像很興奮一般,立即令人將自己抬到了水牢之中。
六、借壽
我跟著陛下的步輦一路跟到了水牢,發(fā)現(xiàn)剛剛還算精神的宋無書現(xiàn)在竟然嘴角流著鮮血,整個人昏迷不醒。
我一下子驚了,看著宋無書的樣子對著陛下求道:“陛下我已經(jīng)認(rèn)罪了,求陛下趕緊將宋無書給放了,我來坐牢還不好……”
“多事?!北菹码S手一甩,便將我甩開,隨即便有兩個大漢將我制住。
此時的宋無書雖然狼狽,但是正在慢慢轉(zhuǎn)醒,他睜開眼睛看到陛下和我,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虛弱地勾唇笑了下,道:“陛下好計謀?!?/p>
“不算,其實朕也算是為你做了件好事,”陛下陰笑一聲,“好久不見,鬼谷一門的傳人?!?/p>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他們兩個在說些什么。
鬼谷一門,行事隱秘,居于幽處,不見外人。每輩只收一名弟子,自嬰兒時便被收入鬼谷門中,其人聰穎,奇門遁術(shù)皆在話下,且能掐會算測得天命。身體即便受傷,也可無藥自愈。
而鬼谷一門的弟子,生死與常人無異,可若是受過情傷,斷心絕愛,便可永生。若常人每日服用一碗永生之血,便可以與永生之人同壽。
所以,陛下當(dāng)時那里是要我去拖住宋無書的腳步不讓他離開,他分明是要我去勾引他心動,然后再狠狠地傷他的心,讓他得以永生。這樣的話,陛下便可將宋無書扣住,每日飲一碗他的鮮血,以此借壽。
所以,還是我害了宋無書!
宋無書輕輕一笑,對著陛下道:“陛下接下來還要干什么?”
“自然是取你的血嘍,朕日后還需要你來多多照拂?!北菹抡f罷,便將手中的匕首插進(jìn)了宋無書的胸膛之中,宋無書嘴角又不斷地涌出來鮮血,一滴一滴,好像滴在了我的心上,我掙扎著,但是卻掙脫不開。
陛下將匕首插進(jìn)了宋無書胸膛的一瞬間,他的周身突然都充滿了力量,手上的鐵鏈也被他輕輕掙脫開。沒了束縛的宋無書對著陛下笑道:“慶國皇帝,我們鬼谷一門與慶國的契約,終結(jié)至此?!?/p>
陛下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暴怒的他雖然瀕死,但是身上的怨氣卻凝結(jié)出了巨大的力量,將我一把拽了過去,對著宋無書陰笑道:“宋無書,既然朕活不了,那朕就帶著這小泥人兒一起走,接下來的無窮歲月,你就自己過吧!”
說罷,他便將我扔下了水牢之中,我在水中瞬間沒辦法動彈,似墜下了無間地獄一般。
尾聲
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輛把我快要晃吐了的馬車上,宋無書坐在我的身邊昏昏欲睡。
我盯著他的眉眼不敢相信我自己竟然沒有融化在水里,雖然我在正常的水里面沒有問題,只是身為泥人對水有一種下意識地懼怕。但是那水牢中的水卻是加了酸的,就算是常人進(jìn)去了久了也要被剝掉一層皮的,更何況我這個泥娃娃?
“你醒啦?”
宋無書微微睜開眼睛,瞧著我一臉“為什么我沒有死”的疑問,摸了摸我的頭,道:“傻小呆,怎么還這么個傻樣子?”
我看著宋無書的臉依舊不明白。
宋無書說,其實之前我做的那個夢,是真的。鬼谷一門弟子的心頭血可將死物化為活物,雖然不能長生,只能跟常人一樣,但是身體卻可以用好多年,而他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便給我喂了下去,變成了一只泥人兒精。
他這次出山,其實也是為了解鬼谷一門與慶國的契約。
傳說慶國的先祖皇帝在登基之初,救過鬼谷一門,于是鬼谷門為了報恩,便許了慶國定國之愿,只要是慶國有難,鬼谷一門便會派弟子前來助他們一臂之力。這個契約長久存在,封存在血液之中,只有當(dāng)慶國的皇帝對鬼谷一門產(chǎn)生歹念之時,契約才會解除。
而這一屆的陛下為了長生,早就已經(jīng)命人去尋鬼谷一門的蹤跡,宋無書這次,不過是順?biāo)浦?,將捆綁了鬼谷一門百余年的契約解除。那黑衣人的刺殺也是為了驗證宋無書被刺不會受傷,還有通關(guān)文書,其實也都是陛下在確定了宋無書的身份之后,為了誆我入局,才設(shè)的。
我撇著嘴,問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宋無書點點頭:“我掐算過你的生辰,發(fā)現(xiàn)世間并無此人,而且你下意識地怕水,再加上你師父的身份,我便猜到了一二?!?/p>
我瞧著他,心里止不住地心疼:“宋無書,抱歉,我之前騙你害你傷心,而且這輩子我也只能陪你不過百年,接下來的無盡歲月,還要你一個人過……”
想到這里,我就更難受了。
誰知道宋無書卻敲了一下我的腦袋,道:“傻小呆,我都知道了整個局,怎么還可能不知道你是來騙我的。更何況,沒有你的日子,我可一天都過不了?!?/p>
我眼睛一亮,道:“所以,你沒有變永生?”
“那是自然,沒有你在身邊,永生有什么意思?而且其實我早就掐算過,我命中的娘子叫張小呆,卻沒想到會在宮中遇見你。不過麻煩的是,回去之后要找下一個弟子了。”宋無書想了想,隨即他忽然貼近我的耳朵,輕聲道,“找個孩子太費事,要不然……我們兩個生一個?”
我臊得臉紅,抬頭便看見他那閃著星光的眼睛。
于是我便牽住了他的手,輕輕應(yīng)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