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吟方
中國共產(chǎn)黨老一輩高級干部中,不乏善書者。這里談談三位專攻顏書的書家。
三位善書的黨內(nèi)同志,舒同因晚年擔任中國書協(xié)主席,作品遍布大江南北,為世人留下數(shù)量不菲的書跡。李一氓、方毅的活動范圍基本不在書壇,故存世的應酬墨跡難得一見。偶爾在拍賣會上出現(xiàn)的小幅作品,多為贈友酬答之作。李一氓、方毅的傳世墨跡因少而珍貴,往往為得者視為珍品。
舒 同 (1905-1998)黨內(nèi)書家的代表,毛澤東夸舒同是“紅軍一支筆”。他還是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的發(fā)起人及籌建者之一,被推為第一任中國書協(xié)主席
功勛書藝雙著的舒同,取法顏魯公,兼師晚清何紹基,中年時已經(jīng)具有自己的風格。他的行書亦用中鋒筆法,又縈環(huán)回復,舒卷他內(nèi)心的豪氣。舒同的書法,黃金時段在中年,忙里偷閑,臨池揮毫,由何紹基上窺魯公,恃充沛的精力,復挾槍林彈雨南北征戰(zhàn)的軍人氣概,筆墨里自有一股削鐵銷金的氣勢?!拔母铩苯Y(jié)束之后,上個世紀80年代初,舒同以其地位、資歷及書法上的造詣,為書法界代言,上書建立書協(xié)。此一舉動,為公,有利于弘揚書法傳統(tǒng),復興書法;于私,接續(xù)自己青年時代的翰墨素志。那時,海內(nèi)名勝古跡陸續(xù)恢復,舒同應邀題寫匾額對聯(lián),濃墨豪情,為江山添彩。他有老干部的風范,對普通書法愛好者的求索也能不舍遠近,飛翰賜書,一時墨林滿眼“舒墨”。晚年的書法,典型尤在,英氣收斂,透過衰遲之態(tài)的墨跡,尚能見到其筆墨上的戎馬硝煙。
李一氓 (1903-1990)一直在黨的外宣部門工作,是“長征戰(zhàn)士之一”(自用印文),但他的本色還是書生,生平最后一個職務是國務院古籍整理小組組長
李一氓喜好古籍善本與字畫的收藏,其字脫胎顏真卿、何紹基,筆墨醇厚,整體格局屬恢宏一路。晚年寫字喜用濃墨重筆,有高閣重宇的氣象,而神韻上又不失魯公的韻味。其得意之筆,往往“豪放”“灑脫”“厚重”“蘊藉”兼而具之。
在黨內(nèi)高干善書者中,他的書法氣質(zhì)最儒雅、最見學養(yǎng)。如果說舒同晚年的字越寫越趨于“圓厚”,借強而有力的牽引之筆來加重對“書勢”表達。那么,李一氓正好相反,他晚年書法的取勢越來越接近顏書的“中正”,力求橫平豎直,堂堂正正,重按輕提,隨處可見其濃髯大漢“大踏步便出”的豪邁風度。重處見力度厚度,輕者又不失韻致,執(zhí)筆者的襟懷心胸,隨筆墨的逶迤而灑然瀉出。四川飯店藏有他的大幅精品,琉璃廠的“古籍書店”及“中華書局”的招牌是其晚年的手筆,氣象寬博而雄厚,與古今名人題寫的匾額相比,毫不遜色,堪稱新中國成立以來少見的佳構(gòu)。
方 毅 (1909-2002)專攻顏書。與舒同的環(huán)繞牽引大開大闔、李一氓的儒雅老成不同,他的字顯得平靜含蓄
方毅喜歡用雞毫寫字。雞毫是毛筆書寫工具中最柔軟的一種,極難駕馭,但如果把握得法,自得剛?cè)嵯酀?。方毅用雞毫筆,駕輕就熟,控縱自如,顯出他對毛筆極好的控制能力。琉璃廠安徽四寶堂店堂以前懸掛有兩巨幅“怪石”“奇松”,出于方毅之手,每字有一米見方,揮灑從容不逾矩度。像如此大的字跡,運筆中微微帶著顫動,流露出風味十足的何紹基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