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開益 張利平 王在琦

[摘要]近年來，不少日本學者提出將“影子練習”應用于英語和日語的語言教學中，并對此展開了理論和實證研究，而中國國內(nèi)的相關研究還尚顯落后。為了更好地在國內(nèi)外語語言教學中開展影子練習，筆者選擇應用于語言教學中的“影子練習”作為對象，梳理中日兩國相關研究的發(fā)展脈絡，對研究現(xiàn)狀進行總結(jié)和分析，提出前期研究的不足之處，并對未來的發(fā)展趨勢進行展望。期望以此從整體上把握日本“影子練習”的研究狀況，為更好地推動相關理論研究和實踐發(fā)展提供依據(jù)和參考。

[關鍵詞] 影子練習；跟讀練習；認知心理

[中圖分類號]H3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4634（2017）05-0055-08

0引言

最早提出“影子（shadowing）”這一概念的是英國帝國理工學院的科林·吉瑞（Colin Cherry）。根據(jù)巴薩魯（Barsalou） [1]的轉(zhuǎn)述，吉瑞曾做過一個實驗，要求實驗者戴上耳機，閉上雙眼，集中注意力，聽取來自耳機的內(nèi)容，并以大聲說出的方式對其中一段進行“跟讀”（兩個耳朵播放的是兩段同一人說出的兩種不同訊息）。事后，要求受試者描述兩篇信息的特征。結(jié)果，大多數(shù)的實驗對象能回憶起跟讀過的內(nèi)容，而對沒有跟讀的信息只能進行非常模糊的描述。之后，通過幾十年的理論和實證研究，“影子練習”（shadowing exercise）現(xiàn)在已經(jīng)廣泛應用于口譯工作者的同傳技巧訓練中，主要用于增強口譯員的聽說同步能力以及短期記憶能力。

自20世紀90年代起，日本學者（如近藤[2]、染谷[3]、鳥飼[4]、玉井[5]）開始嘗試將影子練習法應用于英語教學領域。從2000年左右開始，影子練習在語言教育中的應用研究領域也由最初的英語語言教學拓展到了日語語言教學[6]。從同為外語學習的角度來看，改善發(fā)音、提高聽說能力同樣也是中國日語教育者和學習者的難題，日本學者的研究值得借鑒。在中國國內(nèi)，張倩華[7]、孫菲菲[8]等曾探討過影子練習在大學英語聽力教學中的應用，但只停留于方法的引入和介紹。肖開益[9]根據(jù)日本既有的研究成果，總結(jié)出影子練習的特點。又在此基礎上，選擇日語專業(yè)二年級學生為對象，通過一年的影子練習實驗，證明了影子練習在國內(nèi)日語專業(yè)的可行性與對提高聽力的有效性[10]。不過，整體看來，國內(nèi)以影子練習為主題的論文數(shù)量較少、研究范圍窄、研究內(nèi)容不夠深入，這一點，筆者將在后文中詳細論述?？傮w說來，相比日本，國內(nèi)的相關研究仍顯落后。

筆者認為，要在國內(nèi)的外語語言教學中開展影子練習，首先相關研究應該跟上步伐。雖然日本已經(jīng)有不少學者（如迫見和松見[11]、萩原[12]、巖下[13]、倉田[14]、高橋[15]等、萩原洋[16]、飯野和藪田[17]、大木和和泉[18]）就影子練習在語言教學中的應用方面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但仍然處于研究階段。同時，這種訓練方式在國內(nèi)的具體實施方法等問題還需要探討，國內(nèi)學習者的訓練情況也需要分析。所以，清晰地梳理該研究的現(xiàn)狀、冷靜地思考其不足之處，是開展“影子練習”實踐亟待解決的一個重要課題，這也是國內(nèi)相關研究的一個空白之處。

因此，筆者將口譯訓練等其它領域的“影子練習”研究剔出，選擇應用于語言教學中的“影子練習”作為對象，梳理中日兩國近二十年的研究發(fā)展脈絡，對中日兩國語言教學中的“影子練習”研究現(xiàn)狀進行總結(jié)和分析。同時，提出并解答以下3個問題：（1）近二十年來，中日兩國的“影子練習”研究的演進脈絡和現(xiàn)狀如何？（2）國內(nèi)外相關研究有什么不足之處？（3）“影子練習”研究未來的發(fā)展趨勢如何？對于這些問題的梳理，有利于從整體上把握日本“影子練習”的研究狀況，為更好地推動相關理論研究和實踐發(fā)展提供依據(jù)和參考。

1國內(nèi)“影子練習”研究的統(tǒng)計情況

截至2015年7月，通過CNKI輸入“影子練習”進行搜索，以主題、篇名、關鍵詞、摘要搜索得出期刊論文或博碩論文分別為28篇、6篇、4篇、25篇。采用同樣的方法，以主題、篇名、關鍵詞、摘要輸入“影子跟讀”，同樣以主題搜索得出的20篇論文，并且這20篇論文涵蓋了其它3種方式搜索得出的所有論文。

以上兩種方式搜索得出的文章，有3篇（鐘曉鳴，2013；張倩華，2009；林英蘭，2013）論文重復。因此，以主題為“影子練習”和“影子跟讀”搜索得出的論文共計45篇，表1為統(tǒng)計表。根據(jù)表1，可以得知，在中國國內(nèi)，自2004年起就有研究涉及影子練習，語言教學中的影子練習研究也從2006年開始就出現(xiàn)了。從這一角度看，影子練習在語言教學中的應用研究的起步時間并不算晚。不過，超過一半（57.78%）的論文只是在同聲傳譯研究中提及影子練習，且2006年之后，除1篇（張倩華，2009）論文以外，直到2011年開始，才逐漸得到關注。也就是說，影子練習在語言教學中的應用研究在2006年之后，出現(xiàn)了近5年的空白時期。從數(shù)量上看，只有18篇論文涉及影子練習在英語教學和日語教學中的應用，而其中6篇論文是在論述語言教學方法時提及影子練習，只有12篇是專門對此進行的論述。從研究范圍來看，基本上是探討影子練習對提高聽說能力方面的作用；從內(nèi)容和深度來看，基本上止步于影子練習的背景理論或方法的介紹，只有2篇是實證研究。因此，可以說，從整體來看，國內(nèi)的相關論文還停留在引進國外研究成果和教學應用的階段，而對教學應用過程中的練習者心理分析和策略分析、如何有效地將其引入語言教學課程、如何改善練習方式、提高練習效果等方面還尚未有研究涉及。

2日本的“影子練習”研究現(xiàn)狀與分析

如前文所述，“影子練習”最初并沒有應用于語言教學。在日本，提出將其應用于英語學習并成為此類研究代表的是玉井健和門田修平。在下文中，筆者以研究主題進行分類，對日本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和總結(jié)。

2.1影子練習的定義

蘭伯特（Lambert）[19]將影子練習定義成為了機械模仿的、“鸚鵡學舌”式的練習方法。對此，玉井[5]提出異議，他認為影子練習并不是無意識的行為，它不是機械性重復，它是有意識的、保持高度注意力的、需有極高認知能力的行為。因此，玉井[20]將其定義為：所謂影子練習，一言概括之，是指盡可能地將聽到的語音信息忠實地、不間斷地“口頭再現(xiàn)”的行為。這個定義為諸多日本學者引用（如巖下[13]、倉田[14]、高橋[15] 等）。之后，望月肇[21]、門田[22]等也對影子練習進行了定義。肖開益[9]根據(jù)這些定義，歸納出“影子練習”的要點和特點。首先，影子練習的要點包括：（1）同步；（2）完全重復所聽內(nèi)容和語音語調(diào)；（3）是一種跟讀形式。其次，影子練習也有著與其它通常采用的聽說教學方式（聽寫、聽力練習、朗讀練習、復述練習、意譯重述、綜述練習等）不同的特點：（1）“輸入”與“輸出”同時并存；（2）帶文字材料、但練習過程中不使用文字材料；（3）同步且完全重復所聽內(nèi)容。

2.2影子練習的種類和步驟

門田[22]將外語教育中的影子練習分成了shadowing、mumbling、parallel reading、content shadowing、delayed shadowing5種。此處的shadowing與上述定義中所指的影子練習基本相同；mumbling是指小聲的影子練習；parallel reading是指一邊看教材一邊進行的影子練習；content shadowing是以理解含義為主的影子練習（在英語影子練習中，須充分掌握英語韻律之后再進行）；delayed shadowing是緊隨音源（約遲一秒）的影子練習。諸多研究（如門田[22]、門田和玉井[23] 、鳥飼[24] 等）將影子練習導入語言教學時，都采用listening→mumbling→parallel reading→確認含義→prosody shadowing→content shadowing的順序。不過，李翠芳[25]提出學習者要在完全理解所聽內(nèi)容后進行跟讀練習，也就是無需“parallel reading”一環(huán)。但這兩種訓練步驟，都是教師依據(jù)個人教學經(jīng)驗而提出的，并沒有實證研究。對此，巖下[11]根據(jù)認知心理學的理論，假想練習者在反應所聽內(nèi)容的同時如果還要查看視覺呈現(xiàn)的文字材料，那么文字材料可能會對輸入的信息造成干擾。不過，巖下通過實驗（對比有文字材料和無文字材料的兩個實驗組的練習效果）卻推翻了他的假設，可見是否翻閱文字材料并不會影響訓練效果。

2.3練習教材和材料

門田和玉井[23]認為最為理想的影子練習材料是“i-1（即比實際外語水平低。例如，中級學習者要練習初級水平的內(nèi)容）”的材料。鳥飼[24]認為練習材料的理想條件是：（1）未知語比率為5%左右；（2）要選擇演講、采訪、新聞等內(nèi)容上有一貫性的材料；（3）長度為3～5分鐘；（4）語音速度：以英語為例，每分鐘160±20字左右”。上述結(jié)論都是對英語影子練習材料的分析，而對于日語影子練習，巖下[13，26]參照上述要求選擇日語影子練習材料。更多的學者出于英語與日語詞匯構成方式不同，根據(jù)自身研究目的，判斷內(nèi)容和難易度后選用帶CD的聽力教材（如山森[27]、高橋[15]等）或句型、語法學習教材（倉田[14]、松見[28]）。根據(jù)這些研究中日語練習材料選擇依據(jù)的論述，筆者總結(jié)出以下幾項選擇日語影子練習材料的原則：（1）新單詞在5%左右；（2）選擇前后有所關聯(lián)的語篇，而非單句式的片段內(nèi)容；（3）要選擇比練習者外語水平低一個程度的練習材料；（4）音源速度不能太快；（5）每周更換練習材料。

學者們之所以在選擇練習材料時注意上述（1）（3）（4）3個原則，是基于認知心理學對人腦處理信息過程的分析，即由于影子練習需要練習者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非常容易感到疲倦，所以文章過難、過長都會帶給練習者壓力，從而影響練習質(zhì)量。出于同樣的考慮，學者們雖然沒有嚴格規(guī)定每周、每天練習的次數(shù)，但普遍認為每次的練習時間應控制在15分鐘以內(nèi)。關于上述的第（2）項原則，前述文獻認為練習材料要選擇完整語篇，例如新聞、演講等，而不贊成缺乏前后關系的短句。不過，荻原[12]選擇了一本關于日語句型和表現(xiàn)的教材，原因是因為這本教材附帶CD，且CD中的所有內(nèi)容都同時帶有“慢速度”和“正常語速”兩種模式。這可以讓練習者先放慢節(jié)奏跟讀，然后再跟讀正常節(jié)奏，以增強練習者的練習信心，減少他們的壓力和不安。荻原的這一出發(fā)點與上述原則（4）中關于音源速度的要求是吻合的。而對于音源速度的具體要求，蘭伯特[19]認為英語音源速度要保持每分鐘在120±20字左右，也就是最佳語速是2字/秒。而日語方面，根據(jù)戶田[29]的教材，日語的速度約268～294拍（mora）/分。荻原[12]選擇日語影子練習材料的考慮帶來兩個啟示：（1）在實際操作時，可以讓學生利用電腦內(nèi)的聲音播放軟件，調(diào)整音源語速至自己可以跟得上的語速，然后再根據(jù)自己的練習情況逐漸加快；（2）日語影子練習也可以不使用完整的篇章，選擇短句、慣用句、如寒暄語等套話。

根據(jù)亞馬遜日本站的統(tǒng)計，2000年至2009年出版的影子練習書籍共27本，其中針對英語學習的有23本，針對日語的1本，漢語的2本，俄語的1本。而在2000年之前，沒有出現(xiàn)含日文或英文“影子練習”一詞的語言學習書籍。以提高聽力為號召，或搭配外語錄音（CD等）的聽力學習書籍，在日本市面上并不特別。但強調(diào)影子練習的要點并提高具體練習方法的專業(yè)類書籍，是近年來才大量出現(xiàn)的。

目前，在日本出版的針對“影子練習”的訓練教材多為英日兩種語言，根據(jù)大久保雅子[30]的統(tǒng)計，出版的常見的有以下幾本，（1）英語影子練習入門篇（最終版，CosmoPier Publishing，2008）；（2）英語影子練習（最終版，CosmoPier Publishing，2005）；（3）從零開始的影子練習（Jresearch出版，2008）；（4）第一次的影子練習（學習研究社，2003）；（5） 影子練習：開口說日語（初～中級篇，kuroshio出版，2006）；（6） 影子練習：開口說日語（中～上級篇，kuroshio出版，2006）；（7）用影子練習的日語發(fā)音課（3A network，2012）。

以上（1）～（4）是英語影子練習教材，（5）～（7）是日語影子練習教材。在（4）中，對于練習的頻率和每日練習的分量都有明確規(guī)定。上述書籍都在書中針對練習方法、步驟、效果等加以詳細介紹。此外，與上述書籍不同的是，戶田[31]針對外國人的日語發(fā)音教學，研發(fā)了一套日語影子練習的DVD，并在網(wǎng)絡上公開。整個練習材料包含了實踐方法、適用教材、搭配練習等。這套練習系列課程的規(guī)劃，源于戶田在研究學生學習日語發(fā)音過程中的一個意外發(fā)現(xiàn)：戶田訪談了短期內(nèi)習得日語發(fā)音的學生，發(fā)現(xiàn)他們之所以在短時間內(nèi)就能迅速、有效地掌握日語發(fā)音，其訣竅是他們都能積極地自行進行影子練習?？梢?，日本的影子練習教材既有有聲CD，也有專門針對影子練習開發(fā)的電腦輔助軟件，甚至包含影像的DVD，這表明影子練習在日本已經(jīng)不只是在外語教學課堂上出現(xiàn)，也演變成為了一種自學式的練習方法，與課堂訓練相輔相成。

在國內(nèi)尚未出版相應的教材，這也是國內(nèi)研究的空白之處。肖開益[10]曾讓學生使用《新編日語》的前文進行了練習，認為使用該教材有助于學生復習、記憶已學過的單詞和句型，學生也比較容易進入訓練狀態(tài)，但同時也存在內(nèi)容陳舊、文章較短的缺點，練習材料并沒有完全符合上述選擇練習材料的原則。

2.4影子練習的作用

“影子練習”的理論根基是認知心理學對人大腦的分析。巴德利（Baddeley） [32]認為工作記憶模型是語言理解、學習和思考等認知活動的系統(tǒng)，用于暫存和處理訊息。工作記憶由“中樞處理裝置”“音韻回路”“視覺空間圖板”三部分構成。影子練習在工作記憶里的處理過程，由謝哈本登（Schweichert）和布魯夫（Boruff）[33]的實驗得到驗證。實驗結(jié)果表明，進入耳中的聲音如果不經(jīng)任何處理，約1.8秒就會消失，而如果用“默讀（subvocalization）”就可以被保留下來。也就是說，可以保存在工作記憶中的是1.8秒內(nèi)以默讀、跟讀等方式得以處理過的訊息。影子練習就是刻意地重現(xiàn)聽到的聲音，借此加深理解和認知的處理成效。

玉井[34]認為聽解能力由“知識面的能力（詞匯、語法、音韻、一般知識等）”和“認知、處理能力（抓住語音、短期儲存和處理）”兩部分構成。他用下圖說明了人從聽到聲音到分析理解該聲音的處理過程，并提出影子練習可以對圖1中的①、②、③三個環(huán)節(jié)都起到作用。

巴德利[31]和玉井[34]的研究成果成為日本學者實證研究的理論依據(jù)。根據(jù)近年來日本學者對影子練習應用于英語、日語教學的實證研究結(jié)果，可以歸納出影子練習在四個方面對提高學生外語能力具有成效。即“提高聽力”“改善發(fā)音”“提高記憶力、加速產(chǎn)出”“有助詞匯、語法學習”。

1） 提高聽力。如上文所述，“影子練習”的最大作用就是能夠提高學習者的聽解能力。例如較早將其用于英語教育并詳細分析的玉井[35]、建內(nèi)[36]，以初級英語學習者為對象進行論證的平尾[37]等。根據(jù)近年來日本英語教學的研究成果，在影子練習過程中，不斷認知和重復的歷程成為訓練聽力不可或缺的方法之一。玉井[35]認為短時間的訓練有助于聽力測試成績的提升。另外，他還比較了影子練習和聽寫這兩種方式，發(fā)現(xiàn)進行影子練習的初中級學習者的聽力測驗成績同只做聽力練習學習者的成績相比，提升更加明顯。與此同時，玉井還事先根據(jù)綜合聽力測試成績將實驗對象分為上、中、下三類，接著讓他們做影子練習，在練習后再次進行測試并比較測試成績。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訓練前測試為“中”“下”的學生通過訓練，聽力有了明顯的提高，而成績?yōu)椤吧稀钡膶W生卻沒有什么變化。玉井由此認為影子練習對提高學習者聽力的作用是存在偏差的。不過，巖下[26]讓高級日語學習者進行了持續(xù)一個月的影子練習，他發(fā)現(xiàn)雖然練習前和練習后的SPOT和LST的測試成績沒有變化，但聽寫成績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可以推斷1個月的訓練能夠讓通過所聽材料的音韻信息瞬間再生。這推翻了“影子練習對日語高級學習者沒有什么效果”的結(jié)論。

2） 改善發(fā)音的作用。門田[22]認為，通過影子練習，學生可以記憶英語語音知識。荻原[12] 針對英語發(fā)音，進行了如下的教學設計：（1）讓學生一邊聽音源一邊看著原稿小聲朗讀；（2）不看原稿進行影子練習；（3）一邊聽音源一邊看原稿，查看聽不懂或發(fā)不出音的單詞；（4）不看原稿進行影子練習；（5）錄下自己跟讀的聲音，隔周同老師一起確認錄音并讓老師指出錯誤的地方。通過將練習前的發(fā)音記錄（錄音）與練習后的錄音相比，表明影子練習有改善外語發(fā)音與語調(diào)的效果，學生的聲韻感加強。山根[38]等比較了音讀教學法和影子練習，指出影子練習對學生發(fā)音的四個音韻層面（節(jié)奏、停頓、連貫性、印象）的改善，比大聲朗讀文稿的音讀教學效果顯著。唐澤麻里[39]發(fā)現(xiàn)，通過短期的影子練習訓練，學生開始留意日語跟讀材料以及自己發(fā)音的語速。清水慶子、齊木由香里[40]以日語中級學習者為對象，證明影子練習可以提高中級學習者發(fā)音的正確度和流暢度，影子練習可以改善學生的發(fā)音。

3） 提高記憶力、加速產(chǎn)出。雖然根據(jù)認知心理學對大腦工作記憶的分析已經(jīng)證實了影子練習對提高記憶力的作用，依然有不少學者將影子練習應用于外語教學，實證影子練習在這方面的作用，并將研究繼續(xù)深入，提出了不少讓人驚喜的實驗結(jié)論。例如，迫田和松見[41]實驗證明，只要持續(xù)一定時間的練習，就能夠提高學習者的聽解能力和記憶力。之后，迫田和松見[11]為了與普通的音讀練習進行比較，再次進行了持續(xù)一個月、每次15分鐘的影子練習和音讀練習的對比實驗。實驗發(fā)現(xiàn)：兩種練習過程中，學習者的“音韻”活動都很明顯，而影子練習還能促進學生包括“意義處理”的語言信息處理能力，這一點是音讀練習無法辦到的。同時，學生在影子練習后的語言能力測試成績有顯著的進步，因此迫田和松見認為影子練習對學生的單詞學習、語法理解、閱讀能力第方面都有促進作用。倉田[42]以高級日語學習者為對象，以人的工作記憶大小是否對訓練時反應原文的含義有所影響為內(nèi)容進行了試驗，其結(jié)果是：在進行影子練習時，學習者的大腦不僅要處理“音”，還要進行“含義的分析處理”，而且跟讀過程中容易受到前文語言信息的影響。因此，倉田推斷由于影子練習需要同時進行“瞬間的分析處理”和“輸出處理”，所以應該可以成為提高交際能力的一種學習方法。倉田[14]等人的研究還顯示，日語學習者接受影子練習訓練后，正確復述日語的能力也得以提高。這表明，影子練習有助于提高日語產(chǎn)出的速度。

4） 其它方面。船山[43]證實，借助影子練習可以加深單詞的記憶。宇治宮[44]嘗試將影子練習應用于發(fā)表課程。通過一學年的試驗，雖然沒能測試出練習的效果，但問卷調(diào)查結(jié)果證明被試者認為自身的“音聲”“聽力”有所提高。由此，宇治宮提出“影子練習”可以成為一種自主學習方式。松井、小野[45]通過影子練習發(fā)現(xiàn)學生長期形成的“化石化”錯誤，因此影子練習可以成為考核會話能力的“評價法”。白木[46]等在課堂上實施影子練習教學法后進行了問卷調(diào)查，被調(diào)查99名學生在接受10周的影子練習后，19.2%的學生表示對英語更加感興趣。由此白木證實影子練習在對“提高專注力”和“提高學習興趣”方面也有作用。肖開益[10]的實驗中，學生普遍表明影子練習可以成為一種記憶單詞、復習語法的方法。

根據(jù)上述研究成果可以得知，從語言的認知能力（聽、讀）和語言運用能力（聽得準確、說得流暢）的角度來看，影子練習對外語學習的作用是十分明顯的。正如玉井所說，影子練習不是鸚鵡學舌，它不是停留于語言表層形式的聽說練習，無論理論還是實證都證明，它對語義理解和記憶保存都有很大的作用。

2.5影子練習的訓練形式和提高練習效果的方法

如上所述，影子練習既可以提高練習者認知能力，又能成為外語各方面技能訓練的訓練方法，因此如何運用影子練習并使其發(fā)揮最大成效是影子練習相關研究的一大課題。

根據(jù)鳥飼[24]、玉井[20]對影子練習實施方法的論述，可以將影子練習的基本訓練形式歸納為：影子練習的最終目標是“延遲跟述”，而要達到這個目標，可以搭配“同步朗讀”“音素跟讀”“默讀”等方式。所謂“延遲跟述”是指練習者不僅要識別輸入的聲音并辨識自身跟讀的品質(zhì)，還要兼顧理解和掌握語義內(nèi)容?！巴嚼收b”則是指一邊聽音源、一邊看稿朗讀的方法，這是在練習者尚未熟悉練習材料時的練習方法。這種方法可以幫助學生理解練習材料的句型結(jié)構、增加生詞的熟悉程度?！耙羲馗x”強調(diào)只著重模仿發(fā)音，因此是應用于還未有練習經(jīng)驗的練習者或練習初步階段的方法?！澳x”是指在還沒能完整跟讀之前，在心里默念或低聲朗讀的方法。除此之外，戶田[29]的教材也提供了一種“視譯跟述”的方法。即聽音源的同時看翻譯語原稿、或也可視情況選擇是否跟隨音源發(fā)出聲音。這有點像看外語電視節(jié)目時耳朵聽外語而眼睛看字幕的情況。不過，不同的是，練習者既要專注所聽材料的內(nèi)容也要對應關注譯稿，借此把握雙語之間的對應關系。因此，這其實是將跟述與翻譯結(jié)合的練習方法。

玉井[5]認為影子練習對提高聽力的作用與其訓練的技巧無關，并以實驗證明。中山、鈴木[47]的實驗卻推翻了這一結(jié)論。如何有效提高學生們的訓練技巧也成了近年來研究的一大課題。例如，中山[48]提出要提高影子練習的效果，必須準確地聽取所聽材料的內(nèi)容。而要做到這一點，則首先要清楚日語與英語的語音差異。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學者試圖通過分析練學生在練習過程中的想法和影響練習的內(nèi)在因素，以此找到更好的指導方法，提高學生的練習效果。高橋、松崎[49]曾讓學生用日記記錄下影子練習過程中的問題點和難點，指出影子練習指導者要注意訓練者留意語音改善方面。大木[50]發(fā)現(xiàn)，與所聽材料的含義相比，練習者更注重“音”的“聽取”和“輸出”。因此，他提出：指導者應該對練習者如何平衡“音”和“義”兩方面的注意力進行指導。為更有效地推行影子練習，了解學習者的難點，減輕練習者訓練時的壓力，城保江[51]圍繞訓練者練習時的“元認知（meta-cognition，對影子練習過程中個人思考與行動等對象化的認知）”進行調(diào)查，其結(jié)論是：練習者覺得困難、有壓力，是因為過度注意聽讀材料的發(fā)音，擔心自己不能發(fā)出準確的讀音。這個結(jié)論與大木存在不同之處。

3“影子練習”研究的演進脈絡和階段劃分

在前文中，筆者歸納總結(jié)了迄今為止中日兩國英日語語言教學中的影子練習理論和實證研究。總體看來，中日兩國的相關研究歷時都比較短暫。中國國內(nèi)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絕大多數(shù)的論文還只是簡單介紹影子練習，或單純引入語言教學，并沒有就影子練習的訓練方法、成效、練習者的感受等展開研究。而日本則明確地將“影子練習”從同聲傳譯中脫離開來，應用于語言教學，并在其它國家的研究基礎上，結(jié)合日本的教學情況獨立地開展研究?？梢哉f，日本的相關研究，尤其在實證研究方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態(tài)勢。

為了更加清晰、直觀了解日本這短短十年來的研究情況，本文從研究主題和研究方法的角度，對實證研究部分進行了分類匯總（見表2）。從表2可以看出，這些研究涵蓋了影子練習的基本方法、使用材料、對外語學習的作用、影子練習的改善方法等等，所涉及的內(nèi)容非常廣泛。研究數(shù)據(jù)采集的方法也比較多樣，既有問卷、評價測試，也有錄音、日記等。其中，所采用的測試法包括SPOT（simple performance-oriented test）、OPI（oral proficiency interview）、LST（listening span test）、CST（conceptual span test）等。這也促進了聽、說評價法、測試的應用與研究。

4未來研究的空間和思考

從前期研究的內(nèi)容和方法來看，除了上述存在爭議的問題點以外，筆者還發(fā)現(xiàn)部分概念模糊的內(nèi)容和有待深入的問題，并引發(fā)了一些思考。

1） 日本的研究逐步深入，國內(nèi)學者的研究需要加強。應該說，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時間，影子練習在外語教學中的應用研究已經(jīng)從過去的摸索階段發(fā)展到逐漸深入、盛行起來。相比日本，國內(nèi)的不僅研究成果少，且45篇論文中，無1篇為核心期刊，缺乏質(zhì)量，研究主題和研究方法也很單一。這從一個側(cè)面說明國內(nèi)外語教學者并不重視外語教學研究，另一方面也表明國內(nèi)學者對國外已經(jīng)普遍采用的研究方法不甚了解。不過，與此同時，國內(nèi)相關研究的相對匱乏也表明國內(nèi)的“影子練習”研究還有很大的研究空間。既然“影子練習”方法對外語學習的有益作用已經(jīng)得到廣泛認可，國內(nèi)學者更應積極引入這種學習方式，學習、借鑒其它國家、其它學科的理論和方法，才能推動國內(nèi)外語教學的進一步發(fā)展。

2） 依據(jù)訓練目的選擇練習材料和練習方法?！坝白泳毩暋笔欠翊嬖诰毩暭记?？這些練習技巧又是否真的會對練習效果有所影響？這些問題還存在爭議。但不可否認的是，不同外語水平的練習者應該選擇不同的練習材料。而目前，并沒有研究以練習材料為主題加以探討，按照練習者外語水平編寫的教材也基本處于空白。同時，如果要以外語水平選擇跟讀材料，外語水平評價標準也相應地加以明確，因為依據(jù)歐洲共通參照框架和日本can-do體系，已經(jīng)無法簡單地憑借能力測試或其它考試成績來衡量學習者的外語水平了。

另一方面，“影子練習”可以分為側(cè)重改善發(fā)音（prosodic shadowing）和側(cè)重內(nèi)容理解（content shadowing）兩種。正如前文所述，有研究提出練習者如果同時關注發(fā)音和內(nèi)容，會感覺壓力很大而出現(xiàn)焦慮情緒，這對提高“影子練習”效果會出現(xiàn)負面影響。筆者認為，在練習時究竟是側(cè)重發(fā)音還是側(cè)重內(nèi)容，需要根據(jù)練習目的分別探討。例如，如果日語初學者在學習假名時進行影子練習，則只需要重視發(fā)音的改善，無須考慮內(nèi)容。側(cè)重內(nèi)容理解可能更多地運用于口譯訓練。另外，針對練習者自身的分析研究，基本都從練習者練習策略的視角展開，而對于練習材料、練習時間、練習目的等是否對練習者對“影子練習”的接受度、喜好以及焦慮情緒等產(chǎn)生影響，都暫時沒有研究涉及。這些都是目前研究的不足之處，有待深入分析研究。

3） 缺乏縱斷研究。如上所述，迄今為止進行的實證研究，其研究對象外語水平不盡相同，實驗規(guī)模或大或小、實驗期間或長或短，但整體說來，基本沒有縱斷研究?！坝白泳毩暋背掷m(xù)半年、一年后，同一練習者的意識是否會出現(xiàn)變化？練習效果是否會存在變化？這些都需要針對同一對象進行長期、持續(xù)地追蹤調(diào)查。這也是目前前期研究的一大不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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