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
《記承天寺夜游》是蘇軾的一篇小品文,編在人教版八年級上冊第六單元第27課,寫于作者被貶黃州期間。文章僅84字,卻創(chuàng)造了一種清幽寧靜的藝術境界,傳達了作者復雜而微妙的心境。對整篇文章的情感基調,大家基本認同,“《記承天寺夜游》表達的感情是微妙而復雜的,貶謫的悲涼,人生的感慨,賞月的欣喜,漫步的悠閑都包含其中。作者‘解衣欲睡的時候,‘月色入戶,于是‘欣然起行,月光難得,不免讓人欣喜。可是沒有人和自己共同賞月,只好去找同樣被貶的張懷民,這里面有多少貶謫的悲涼與人生的感慨呀!兩人漫步中庭,又是悠閑的。自比‘閑人,則所有意味盡含其中”(配套《教師用書》“練習說明”)那么,這種“閑”又有哪些含義或意蘊蘊含其中呢?
“‘閑人,即清閑的人,這里并非是指閑極無聊、無所事事的人”;“閑人”者,沒有事情去做、沒有必要去做的人,那么全文又有幾個“閑人”呢?答案是兩個,作者蘇軾、張懷民,二者均遭遇貶謫,情形類似,心境相同。他們作為“閑人”,有哪些“閑”處呢?
“閑人”有“閑心”:“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詳細地寫明年月日時間,以明示確有其事;一個“夜”字,既寫出了具體時間,又為下文“月”的出現提前做了背書?!耙埂崩锬茏鲂┦裁茨??“解衣欲睡”,原來和正常人、一般人、普通人一個樣子啊,睡覺而已;也說明蘇軾此時此刻,并沒有很多事情要去做,類似賦閑一般,非常閑在。就在這時,“月色入戶”而來,一個“入”字,寫盡“月色”光顧,似乎有情有義的樣子。而被光顧的主人“我”即蘇軾能怎么樣呢?“欣然起行”,高高興興的,快快樂樂的,“起行”可見已經睡下,不是“欲睡”;睡下而能夠再起來,可見“月色”的誘惑還是很大的,光明的誘惑也是足夠大的,“我”的“閑心”可見一斑。與此同時,“承天寺張懷民”是否也有這份“閑心”呢?一句“懷民亦未寢”,道出了同樣的“月色”、同樣的誘惑、同樣的“閑心”。二人都有無所事事的底色,借月閑游的閑在,貶謫之后的無奈。
“閑人”有“閑情”:夜深人靜,“月色入戶”,即便已經“解衣睡”了,還得“欣然起行”,可見蘇軾真有這份“閑情逸致”?。 捌鹦小敝笕ジ墒裁茨??并不僅僅是賞月,“念無與為樂”,可見是自己要去尋點“樂”子。光是賞月,肯定“樂”子不夠,所以還得約伴同游,方可盡興,于是“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為什么找張懷民呢?同樣被貶謫,同樣郁郁不得志,“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未必曾相識”?。∵@份“閑情”,成就了二人的此次夜游承天寺尋樂,享受那份賞月的欣喜,來解脫那種沉重的壓抑。
“閑人”有“閑行”:當然指的是蘇軾與張懷民夜游承天寺賞景。被明媚月色誘引,既有“閑心”,又有“閑情”,還有時間,當然就促成了這次“閑行”,也就是“閑游”——相與步于中庭?;蛞磺耙缓?,或一左一右,沒有談論什么,沒有不談論什么,就這樣在中庭散步;沒有疾緩,沒有步幅,沒有步數,就這樣在中庭散步。所能看到的就是“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其中,“‘積水空明寫月光的清澈透明,‘藻、荇交橫寫竹柏倒影的清麗淡雅。作者以高度凝練的筆墨,點染出一個空明澄澈、疏影搖曳、似真似幻的美妙境界”(同上“整體把握”)。細目觀瞧,原來只是“竹柏影”啊。就這“竹柏影”,也能夠喚起二人多少聯想,多少想象??!這景賞得,那簡直就是悠閑自在地閑庭漫步啊。
“閑人”有“閑思”:文末兩問一嘆“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道出多少“閑思”,多少“閑情”,多少“閑心”啊!“何夜無月”意思是哪個夜晚沒有月亮啊,也就是哪個夜晚都有月亮?!昂翁師o竹柏”意思是哪個地方沒有竹子和柏樹,也就是哪個地方都有竹子和柏樹。言其普遍性,是為了說出它的特殊性。那么明媚的月光,那么幽美的景色,又有幾個人,又有誰去看去呢?“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沒有啊,沒有誰在如此夜深人靜時,前來欣賞月色美景??!只有我們兩個,沒有事情可做,沒有他人眷顧提攜,沒有別人重視重用,所以有時間來賞月觀景,聊解“閑愁”罷了。這份人生的感慨,只有蘇軾與張懷民如此經歷的人才能體悟得出啊。
可是,“相與步中庭”的二君,又有多少“閑情”、“閑心”去觀賞風景呢?只不過中和一下那份“閑愁”罷了,這真是“清閑”不自在,枉費閑心思啊。所以,文學內容更需要“美學”的賞析啊。
(作者單位:山東省泰安高新區(qū)北集坡街道辦事處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