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
2006年7月的一天,為編輯出版王慶同教授的著作《話一段》,我與該書策劃人、裝幀設(shè)計等,陪王教授走訪鹽池油坊梁——他“邊外九年”勞動的地方。車經(jīng)鹽池縣城街道,副駕上的王教授突然縮下全身,催促我開快點,說:“小心我的親戚看見了。”原來,他怕熟人看見,路過而不登門,會被埋怨。車出鹽池縣城,王教授終于松了一口氣,講起他的一次經(jīng)歷:鹽池慶祝解放60年,他一大早應(yīng)邀從銀川而來,到達鹽池縣城后就接著參與各種活動。直到晚上活動結(jié)束后,他要去一個親戚家住下來。走進親戚家門,就聽見這家10歲的男孩子大聲檢舉說:“我盯你一天了,你到哪兒我都能追上,就看你來不來我家?!比堑么笕藗儽е亲有Α?/p>
一個北大畢業(yè)、1958年只身來寧夏工作,后因萸須有罪名而被下放到鹽池邊外,共在鹽池呆了17年的知識分子,在鹽池有了家室,有了兒女,有了朋友,還有了眾多的親戚。
鹽池親戚,這是生命的遇見,這是永遠(yuǎn)的陪伴!不知道世上還有多少人,能擁有魂牽夢縈的“鹽池親戚”!
2017年10月3日,陪王慶同教授看望他跨越半個世紀(jì)友誼的幾位鹽池“勞動伙伴”,他們相見時的其情其景,深深融匯于我心,許多細(xì)節(jié)揮之不去。我的手機還存有一些當(dāng)時拍的圖片,想推送出來;我的心中還有沒有講完的感觸,想講述出來。
1966年9月23日,這是30歲的王慶同從銀川被“遷趕”到鹽池縣高沙窩公社蘇步井大隊雙井子(油坊渠)生產(chǎn)隊的日子,兩天后他被安排住進了生產(chǎn)隊廢棄多年的“喂豬房”。在城市住慣了單身宿舍,一下子被“攆”進墻根鼠蹤遍布的土房子,王慶同“身臨此境,夜寢中枕邊濕了一片”(引自王慶同著《邊外九年》)。
許多次,我想著王慶同老師住過的“喂豬房”,冷風(fēng)嗖嗖,如侵我身,如穿我心。而那些“勞動伙伴”“鹽池親戚”,他們善良而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面孔,他們質(zhì)樸而息息相通的話語,如同最溫暖的光亮,傾灑我心,以至于我不知該如何表達對這種深情厚誼的崇敬。
邊外漫漫九年,日子何其艱難。幸有真情大義的“勞動伙伴”挺身援助,多虧胼手胝足者相融以沫。九年間蒼涼苦難滲透到身心,九年間良知善愿延續(xù)到永遠(yuǎn)。直到39歲,王慶同終于熬到了頭,獲得部分平反,并安排公職,單身赴青山公社當(dāng)上了文書。此后青山六年,更多的“鹽池親戚”闖入王慶同的生活,成為他今生今世的魂牽夢縈。
悠悠歲月,欲說當(dāng)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難取舍。我們讀王慶同教授的悠悠往事,講他這悲歡講他這情。讓我們一同走進鹽池,看看這“故土民風(fēng)”“鹽池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