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

2017年5月10日，江蘇省如東縣縣城一小區(qū)的樓下傳來一聲慘叫，一個女人倒在了血泊里，而殺害她的正是其前夫黃洪波。五年前，黃洪波力排眾議，在迎娶嬌妻顧芬的同時，還把她的前男友——身患骨癌的董力接到家里照顧，在當(dāng)?shù)匾粫r被譽(yù)為佳話?？扇缃顸S洪波為何要將顧芬殺害？這五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竟讓這段人人稱羨的佳話以如此悲劇收尾？

三個人的婚姻，成就一樁美談

2012年初，黃洪波在一個朋友聚會上認(rèn)識了30歲的顧芬，當(dāng)時她滿腹心事，在喧鬧的人群中顯得格外落寞。從朋友口中得知，顧芬早年離異，現(xiàn)在交往的戀人董力身患骨癌，她不顧家人的反對守在董力身邊。他轉(zhuǎn)頭看向顧芬，她正好攏了攏額間的碎發(fā)，白凈的額頭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亮，整個人顯得格外圣潔，黃洪波的心怦然一動。

1968年出生的黃洪波是江蘇省如東縣人，擁有一手精湛的焊接技術(shù)，加上勤奮苦干，小有積蓄。唯一不足的是婚姻不順，離婚后一直沒有遇到合適的。那天聚會后，顧芬的倩影一直在黃洪波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三天后，黃洪波又一次遇到顧芬。當(dāng)時他正和朋友在馬路邊的燒烤攤上吃夜宵，卻見顧芬穿著睡衣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原來董力突然暈倒在衛(wèi)生間，因住的小區(qū)門牌號雜亂，顧芬跑出來迎接救護(hù)人員。

后來，黃洪波也跟著她一起去了醫(yī)院。幸好搶救及時，董力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醫(yī)生檢查后發(fā)現(xiàn)是董力沒有按時吃藥引起暈厥。顧芬責(zé)怪董力時，他把頭扭到一邊，流出了眼淚。

那天，送黃洪波出來時，顧芬蹲在醫(yī)院走廊嗚嗚地哭了起來。悲傷的氣氛一下子攫住了黃洪波的心，顧芬哭著說：“他這是在逼我呢……”原來，顧芬和董力都曾經(jīng)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兩人相識后非常珍惜這段感情，沒想到在談婚論嫁前，董力被查出患了骨癌。在顧芬的鼓勵下，董力積極配合治療。但是半年后，癌細(xì)胞不斷擴(kuò)散。絕望的董力不愿意拖累顧芬，用各種方法想趕跑她，都沒有成功。這次，他是用性命逼顧芬離開呀。這邊，顧芬的父母也對她以死相逼。其父母從董力患病后，就極力勸說女兒離開他。見顧芬“我行我素”，顧母在家鬧了幾次自殺……

一座座“愛”的大山把顧芬壓得喘不過氣來！顧芬哭了會，站起來擦干眼淚，扯出笑容，對黃洪波說：“謝謝你今天幫我，還聽我嘮叨半天。”她故作堅(jiān)強(qiáng)的樣子在黃洪波的心里蕩起了陣陣漣漪。

之后，黃洪波經(jīng)常出入醫(yī)院，陪伴在顧芬身旁，幫她跑腿、打雜。和顧芬接觸越多，了解越深入，黃洪波就越是欣賞她、疼惜她。這天，顧芬的父母又逼她和董力分手，還威脅她要斷絕關(guān)系。顧芬又傷心大哭，這時黃洪波拉住她：“你和我結(jié)婚吧，我們一起照顧董力，這樣天塌下來有我扛著，你不用一個人受累，也不用擔(dān)心傷父母的心了……”顧芬身形一頓，嘴唇囁嚅半天說：“別瞎說了，這對你不公平?！秉S洪波大步上前，緊緊抱住她說：“我不怕，我早就愛上你了……”顧芬掙脫著跑開了。

黃洪波捅開了那層窗戶紙后，還主動找董力，說了想娶顧芬的想法，董力沉默后問道：“你，是真心的？”黃洪波點(diǎn)點(diǎn)頭，把對顧芬的種種情愫向這個男人說了一遍。董力沉默地聽完后，嘆了口氣說：“只要你是真心愛顧芬，她的工作我來做！”

果然，董力做起了黃洪波和顧芬的月老，起初顧芬堅(jiān)決不同意，董力再次以死相逼。這邊，黃洪波對顧芬許諾：婚后將董力接到身邊，一起照顧他。顧芬被這個男人的大義感動，她含淚答應(yīng)。

娶老婆還要捎帶上老婆前男友！黃洪波的行為引來周遭人一片議論聲，他的大義和無私也感動了許多人，當(dāng)?shù)匾患颐駹I汽車?yán)习宓弥氖论E后，出高薪邀請黃洪波去公司做電焊工。此后，他工作之余，就和顧芬一起照顧董力，出錢給他看病。他的誠信和真誠，深深溫暖了顧芬的心。

病魔無情，2012年7月，董力離開人世。在彌留之際，他將顧芬的手放到黃洪波的手里，黃洪波紅著眼眶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他這輩子一定會好好照顧顧芬。

共難易同甘難，情可斷恩難了

送完董力最后一程，顧芬心情一直不好。見此，黃洪波請假，帶她去上海散心。沒想到這一次旅行卻顯現(xiàn)出兩人在生活習(xí)慣上的差異。

黃洪波喜歡抽煙，一次在上海一個禁煙餐廳和服務(wù)員吵了起來，看著周圍人嫌怨的目光，顧芬覺得特別丟臉。黃洪波在外灘、東方明珠等景點(diǎn)前拍個照，就嚷著回酒店休息，讓顧芬覺得沒意思極了。

回到南通后，顧芬就心事重重地對閨蜜說：“我發(fā)現(xiàn)和黃洪波根本說不到一塊?！迸笥褎袼骸叭思覍δ闱樯盍x重，知足吧！再說了，哪對夫妻不是需要慢慢磨合??！”也許是覺得朋友的話有道理，此后顧芬把心思都放在家里。換了新窗簾，給陽臺上添了幾盆吊蘭……冰冷的屋子一下子多了生活氣息，黃洪波也逢人就說：顧芬是難得一遇的好老婆。

黃洪波喜歡熱鬧，單身時，他家就是兄弟們的據(jù)點(diǎn)。蜜月期過后，黃洪波更是喜歡呼朋喚友到家里玩，一是炫耀自己娶了個好妻子，滿足男人那點(diǎn)虛榮心，另外一方面就是兄弟們收入不高，經(jīng)常在外吃也費(fèi)錢。不過，這可苦了顧芬。一天，黃洪波帶來了一幫兄弟。當(dāng)時，外面剛下過小雨，顧芬正想找拖鞋給他們換，卻被黃洪波攔住了：“都是自家兄弟，直接進(jìn)來就是。”說著就招呼大家進(jìn)屋，看著地板上一串串鞋印，顧芬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一群人酒足飯飽后離去，留下一桌子的杯盤狼藉，顧芬只得默默去收拾。

這樣的事情多了，顧芬忍不住嘮叨。大男子主義嚴(yán)重的黃洪波根本不聽，為此兩人經(jīng)常吵架。2013年2月初的一天，顧芬將飯菜端上桌后，有事出去了。晚上十點(diǎn)回家后，她發(fā)現(xiàn)黃洪波又帶了一群人在家，地上還有幾個摔破的杯子，旁邊漂亮的窗簾被煙頭燙了幾個大洞，門口一雙高筒靴上掛著斑斑痰跡……顧芬忍無可忍，對黃洪波吼道：“讓你的這些朋友回家，我要睡覺了！”大家見勢不對趕緊離開，黃洪波覺得妻子沒給他留面子，仗著酒氣把顧芬罵了一頓，還說這是他的家，他想怎樣就怎樣。顧芬氣急提出離婚。黃洪波惡狠狠地說：“離就離，沒有你，老子過得還自在一些?！钡诙?，兩人去民政局拿了離婚證。

一轉(zhuǎn)眼，紅紅的結(jié)婚證變成了離婚證，兩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走出民政局時，正好刮來一陣風(fēng)，把顧芬的絲巾吹跑到了馬路中央，黃洪波連忙追過去，差點(diǎn)被一輛電瓶車撞倒。顧芬接過黃洪波遞過來的絲巾，看到他手上擦破了一大塊，頓時眼紅了。

黃洪波提議：“一起吃個分手飯吧？”顧芬低頭默許了。為了緩解氣氛，黃洪波回憶起第一次見顧芬的場景，顧芬聽了忍不住傷感落淚。黃洪波借機(jī)握住她的手說：“顧芬，咱們重新開始吧?！币婎櫡页聊徽Z，黃洪波又說：“要不，離婚的事咱們先不公開。你知道，我好面子，娶你的時候大家都知道，如今這么快就……再說，你離婚了去哪呢？先住在家里吧……”顧芬終于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后來，黃洪波的朋友紛紛詢問他：“嫂子后來沒有對你發(fā)脾氣吧？”愛面子的黃洪波大大咧咧地說：“怎么可能呢，哥在家還是有一定地位的?！迸笥岩姞罡胶偷溃骸笆茄?，你招待一下朋友算什么，想當(dāng)年，你連她前男友都接回家?guī)退疹櫮亍！薄熬褪?，她要是不懂得感恩，就豬狗不如?！迸笥褌兤咦彀松啵S洪波心里卻不是滋味。是呀，如果讓朋友們知道他離婚了，這張臉面就丟盡了。私下里，他一直想著哪天去把婚給復(fù)了。

那段時間，黃洪波再也不把朋友帶回家，因?yàn)椴皇钦煞虻纳矸荩櫡覍S洪波也寬容了許多。顧芬想做生意，在如東縣城的繁華街道上看中了一個鋪?zhàn)樱S洪波拿出5萬元交給顧芬。顧芬的父親生病住院，黃洪波衣不解帶在一旁照顧兩天……

顧芬對黃洪波很感激，可對黃洪波提出的復(fù)婚要求，卻置若罔聞。最開始，黃洪波心里不爽，但后來，他想把居住的房子留給和前妻生的兒子。為了減少麻煩，黃洪波后來也不再提起復(fù)婚，兩人繼續(xù)同居住在一起。

佳話淪為笑話，怒火釀成血案

兩人本來相差十多歲，隨著時間推移，顧芬發(fā)現(xiàn)和黃洪波越來越?jīng)]有話說。顧芬再次想離開。閨蜜知道她的想法后，勸她：“既然你知道和他不合適，就趕緊搬出來，不要再這樣糾纏下去了?！币苍S是聽了閨蜜的話，不久顧芬提出要搬出去，黃洪波氣急敗壞地說：“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雖然沒有拿復(fù)婚證，但我們和夫妻有區(qū)別嗎？我對你這么好，照顧你前男友，拿錢給你開店；出錢給你爸爸看病。我不比任何一個丈夫差，你是要讓我成為笑話是吧？”

黃洪波的話像錐子刺痛顧芬的心。2017年春節(jié)后，顧芬將店鋪轉(zhuǎn)了出去，將所有的錢都還給黃洪波。緊接著，顧芬開始四處找工作，并在一家食品專賣店找到一份主管的工作。不久后，顧芬以方便上班為由，在公司附近租了間房搬離了黃洪波的家。

搬家那天，黃洪波將顧芬堵在家門口問她什么意思，顧芬安慰道：“我偶爾還會回來的，不過要是遇到合適的也試著交往一下吧。”黃洪波知道這是顧芬要徹底分手的節(jié)奏，他惱怒不已。

其實(shí)私下里，黃洪波也交往了幾個女友，可和她們在一起，眼前全是顧芬的身影。為了讓顧芬留下，黃洪波拉下面子求道：“咱們復(fù)婚吧，我倆好好過日子好嗎？這么多年來，我心里只有你呀！”顧芬咬咬牙，推開了他。這時門鈴響了，原來是小區(qū)居委會的施大媽通知明天廣場上有義診，“讓你老公也去，這次醫(yī)生是上海來的，查查沒壞處?！鳖櫡倚χf好。黃洪波聽著顧芬熟稔地和施大媽寒暄，想起這些年兩人對外仍然以夫妻相稱，而且顧芬也一直沒有和任何男人交往，黃洪波又燃起了希望。

顧芬搬出去后，黃洪波每天去顧芬的店里和出租屋糾纏她，讓顧芬不堪其煩。好在后來，黃洪波的工廠活多了，他也忙了起來，才沒再去騷擾顧芬。

顧芬工作努力，而且多年服裝店的經(jīng)營，不僅穿著打扮自有風(fēng)格，策劃營銷、管理下屬也很有方法。顧芬的才能引起了公司經(jīng)理，40歲的離異男子闞京浩的注意。特別得知顧芬也離異后，闞京浩對她展開了追求。闞京浩和顧芬志趣相投，兩人對人生許多看法也不謀而合。兩人經(jīng)常約著一起吃飯、看電影。

顧芬和闞京浩出雙入對的消息很快傳到黃洪波這里，他氣惱地質(zhì)問顧芬：“你和那男人怎么回事？”顧芬不耐煩地說：“我們早就離婚了，我的事你管不著?！?/p>

直到這時，黃洪波才意識到，和自己同居生活了四年的顧芬，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了。他不甘心地說：“我們從來沒有公開過離婚的事，在大家眼中，你還是我黃洪波的妻子，你就不怕別人戳你脊梁骨？”顧芬無所謂地說：“別人要誤解就讓他們誤解吧，反正我倆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边@個女人可真絕情啊！黃洪波氣惱地找朋友喝酒，朋友們不知實(shí)情，起初還以為顧芬婚內(nèi)出軌，大家紛紛替黃洪波打抱不平：“我們當(dāng)初就勸你不要娶她，好吧，現(xiàn)在把你當(dāng)傻子?！边€有的說：“這個女人太可氣了，當(dāng)初你重情重義，付出所有，現(xiàn)在呢？你呀，哎……”朋友們的話更讓黃洪波心緒難平，回想自己曾那么重情重義，是大家口中的道德標(biāo)桿，如今卻淪為大家眼中的笑柄，心中充滿屈辱和憤怒。他給顧芬發(fā)微信，發(fā)現(xiàn)顧芬將他拉進(jìn)了黑名單。

為了避開黃洪波，顧芬決定辭職去外地。為此，她向闞京浩講明了一切，希望他能理解。沒想到闞京浩得知后，認(rèn)為她是個善良的女人，正因?yàn)檫@份善良才導(dǎo)致現(xiàn)在這種局面。為了幫顧芬避開黃洪波，他安排顧芬去南通市的分店去學(xué)習(xí)三個月。這邊，找不到顧芬的人，黃洪波像熱鍋上的螞蟻。

2017年5月10日，聽說黃洪波去了鹽城的分廠上班，顧芬終于松了口氣。這時，闞京浩向她求婚，顧芬幸福地答應(yīng)了。黃洪波得知后，趕回如東縣城。那天傍晚時分，黃洪波趕到顧芬租住地，質(zhì)問顧芬是否真的和別人談婚論嫁。黃洪波的死纏爛打?qū)㈩櫡倚闹凶詈笠唤z溫情也磨光了，她只想快刀斬亂麻，盡快解決這個麻煩，所以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鸬溃骸拔液驼l結(jié)婚，你管不著！”說著就給男友闞京浩打電話，還起身往門外走。黃洪波氣急敗壞，當(dāng)年他頂著巨大壓力，將這個女人和男友一起接回家，如今被她公然背叛，讓他成為笑話，他實(shí)在咽不下這口氣。失去理智的黃洪波拿出揣在懷里的刀，刺向顧芬……顧芬倒在血泊里再也沒有醒來，黃洪波被隨后趕來的警察帶走。

2017年10月20日，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第一次開庭審理了此案。檢察機(jī)關(guān)以故意殺人罪起訴黃洪波，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懲罰。

[編后]一樁在當(dāng)?shù)爻蔀榧言挼幕橐觯瑓s因世事變遷，讓感情變了味，令人扼腕。當(dāng)感情逝去，顧芬不應(yīng)讓感情和恩情裹挾在一起，拖泥帶水，讓黃洪波一次次看到希望，是悲劇的源頭，而是應(yīng)幫黃洪波跳下“道德高地”，理智分手。至于恩情，她完全可以選擇更單純的償還方式。黃洪波攜恩索愛，用道德綁架感情，最終一場恩情發(fā)酵為慘劇，值得警醒！

編輯/劉彩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