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赫魯曉娃

21世紀初，在他擔任總統(tǒng)之初，普京是俄羅斯精英的反西方汪洋中的一座親西方的島嶼。據(jù)我當時的觀察，他渴望“讓俄羅斯牢牢錨定西方”，這與俄羅斯傳統(tǒng)安全概念截然相反。但在3月18日的總統(tǒng)競選中，普京鞏固了其將俄羅斯建設為軍事堡壘的愿景，顯然，如今的他是一座民族主義的島嶼，只要他主宰克里姆林宮，就將一直如此。

執(zhí)政18年后，今天的普京在時不時加劇與西方的核沖突可能性方面比他的蘇聯(lián)前任們走得更遠。咄咄逼人的口風讓他在競選中盡占上風，以壓倒性優(yōu)勢贏得第四個任期。

我離開投票站的時候，我的外甥女瑪莎指出，“普京是我唯一認識的領導人?！蔽以谀箍谱x大一的時候，我也只認識勃列日涅夫，而普京掌權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勃列日涅夫，目前僅次于統(tǒng)治蘇聯(lián)近三十年的斯大林。

普京贏得了創(chuàng)紀錄的76%的選票，這意味著超過5600萬俄羅斯人把票投給了他——這也是一個新的紀錄。他的反對者包括共產黨的帕維爾·格魯季寧（Pavel Grudinin）、自由民主黨的弗拉基米爾·日里諾夫斯基（Vladimir Zhirinovsky）、著名記者柯西尼亞·索伯查克（Ksenia Sobchak，俄羅斯政壇的特朗普）以及從戈爾巴喬夫執(zhí)政以來一直競選總統(tǒng)的格里高利·亞夫林斯基（Grigory Yavlinsky）。

普京此前的選舉記錄是2004年的5000萬張左右的選票。但在近幾年中，他成功地讓俄羅斯人團結在紅旗周圍，而讓反對者被邊緣化。2014年從烏克蘭手中吞并克里米亞后，對政府的批評都被視為與謀逆無異。

為了維持危機氛圍，普京大肆宣傳針對俄羅斯干預西方選舉的調查、國際奧委會針對俄羅斯運動員的禁賽，以及最近英國針對克里姆林宮用神經毒劑刺殺英國前俄羅斯雙面間諜的指控等。宣揚了如此多的壞消息，難怪俄羅斯人深感必須團結。近70%的選舉投票率也接近克里姆林宮的目標。

克里姆林宮耗資7.7億盧布（約合1330萬美元）宣傳“支持普京，支持強大的俄羅斯”等口號。選舉當天，官員在選舉站開設食品銷售點，全場半價出售。宣傳視頻將普京描述為充滿力量的“國家之父”。大公司和工廠被要求動員選民。在偏遠地區(qū)，如南方的達吉斯坦和北方的楚科塔，投票站工作人員甚至不惜直接闖進投票現(xiàn)場檢查人們是否真的把票投給普京。

即使在投票比達吉斯坦更自由的地方，如卡爾梅克、布良斯克、克拉斯諾達爾、庫爾斯克和其他工業(yè)和農業(yè)區(qū)，也有大約80%的人支持普京。這一所謂的“紅帶”地區(qū)，在傳統(tǒng)上都支持打出愛國主義口號的共產黨。但在2018年，普京壟斷了愛國主義。

與此同時，反腐律師和反對派領導人亞歷克謝·納瓦爾尼（Alexei Navalny）所呼吁的抵制選舉則適得其反。納瓦爾尼指出人們應該待在家中，讓普京得不到他所渴望的70%的投票率。但在納瓦爾尼本人因為所謂刑事指控而無法參與競選的情況下，即便是傳統(tǒng)的反對派堡壘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也倒向了普京。

普京在莫斯科贏得70%的選票，在圣彼得堡贏得75%的選票（投票率比全國平均水平低15%）。這些結果表明，選民變得更加順從了。許多人現(xiàn)在覺得，支持普京的“強國”論要比冒著叛國指控和丟掉飯碗的危險進行抗爭更容易。

今年沒有出現(xiàn)抗議投票，這是俄羅斯的一個新現(xiàn)象。我前往投票站時看到的情況讓我想起了蘇聯(lián)時代，俄羅斯像是一個禮貌的警察國家。據(jù)選舉權利組織Golos的數(shù)據(jù)，今年選舉中赤裸裸地代投票和恐嚇選民的情況比前幾次選舉更少，但這是因為使用其他技術的效果甚佳。

除了普京，此次選舉的唯一受益者是俄羅斯著名記者索伯查克，她利用選戰(zhàn)加強了自己的名氣。索伯查克常把普京稱作弗拉叔叔（普京名字叫弗拉基米爾），也樂于幫助克里姆林宮將政治制作成嬉笑怒罵的娛樂節(jié)目。她甚至宣稱投票過程比以往更加透明，好像她未卜先知似的。

對普京而言，這場選舉讓他能夠在不需要顧及其他選舉陣營的情況下組建新政府。比如，城市中產階級現(xiàn)在已被孤立，愿意加入“強大的俄羅斯”選民群體。然而實際上，普京難以對俄羅斯兌現(xiàn)其軍事強大、未來繁榮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