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吳軍
在某個尋常的日子里,或者是在靜謐的黃昏,或者是在悄然的雨夜,獨坐窗前,我喜歡展開一卷書,默默地讀,此時,我是想讓一顆心有所寄托。翻開的書頁上,美麗的文字仿佛在紙上蕩漾起醉人的芬芳,讓我流連不已。清朝大才子紀曉嵐曾經(jīng)感慨道:“紙上云煙過眼多,半生心力坐銷磨?!弊阋姇镊攘χ?,而紙上漫卷起的云煙,猶如盛開的花朵,著實讓人喜愛。因此,我想說,紙上花朵過眼多,朝朝夕夕如聞歌。
在很多古人寫的書中看到,讀書人喜在深夜讀書,心中總是會有無限的綺思和艷想,希望能有鬼狐化成美人,踏著清露和涼風盈盈而來,紅袖伴讀。這是古代讀書人在青燈黃卷下的癡想。于是,蒲松齡就在一部《聊齋》中,娓娓地記錄下了紅塵俗世里暢想出的那些草木禽獸化成裊娜美人的浪漫情事。
其實,能夠有滋有味地讀書,全憑文字在紙上盛開成的那一朵朵芬芳的花,心靈才能從中找到一份樂趣和寄托。說到底,人和書能夠朝夕相伴如情侶,只是為了對付尋常日子里的寂寞時光而已。
讀初中的時候,我渴望用詩寫下自己的心痕夢影,只是沒多久就不再想了,中間又斷斷續(xù)續(xù)想了一段時間,但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停下來。其實,很小的時候,我就下決心要把見到和想到的全寫下來??墒?,我發(fā)覺自己如果真的寫詩沒什么大的意思,那樣的做法有點幼稚,沒有意義。我想,大概因為我是懵懵懂懂的一個人,我不自覺地有過很多遐想,卻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將它們寫下來。
十八歲的時候,我嘗試過寫日記,寫我讀過的書、我的朋友、我在情感上的夢想?,F(xiàn)在回憶起來,覺得那些日記非常淺薄。也許,那時我自己就是淺薄的,另一個我還沒有露出端倪。因為心靈傾訴的需要,我那時寫了很多日記和給別人的信。那時,如果不寫,是無處傾訴的。所以,我就這樣默默傾訴著,尋找著開啟自己心靈的鑰匙。
寫日記和寫信顯然無法真正開啟我的心靈,那樣的方式充其量也只能寫下某些痕跡而已。直到有一天,我終于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傾訴方式,那就是寫作。寫作是我的心靈日記。一旦開始寫作,我就停不下來了。我寫下的文字縈繞著我的一切,我仿佛就是為文字里的那些光景而存在的。我感到了強烈的傾訴需要,我活在我的寫作中。我不知疲倦地寫,我覺得我的文字是獨一無二的,在我的汗水澆灌下,那些文字慢慢變得豐滿起來。
面對文字,我總是有無限的奇思異想。綿綿陰雨里,雨打窗欞,屋里,一壺水在爐子上輕輕地響,在彌漫著淡淡憂郁的時光里,文字使我成了無冕之王。紙上的花朵在輕盈地蕩漾著芬芳的氣息,我心靈的翅膀在柔美地舞動。寫作和閱讀就是為了讓夢想去自由飛翔,我的思想在文字里四處延伸著,那真是一種愜意而醉人的感覺。我的目光和心靈輕輕地觸摸著文字,感受著另一個豐富世界里的溫度和光澤,還有愛情的脈脈凝視。
張愛玲說:“有一天我們的文明,不論是升華還是浮華,都要成為過去。然而現(xiàn)在還是清如水明如鏡的秋天,我應當是快樂的?!蔽覠o法知道張愛玲快不快樂,因為她已經(jīng)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我知道的是,張愛玲的文字在她身后一直鮮活地綻放著,如今,世間依舊綿延著她文字的韻味,那種精致是無人能描寫得出的。
李碧華說張愛玲是一口幽深的古井,大家都在試圖淘出寶貝。其實,李碧華寫的那些紙上云煙,就浸潤著張愛玲的風華,甚至亦舒、安妮寶貝等人寫出的文字,都是在張愛玲的文字廢墟上開出的花朵。張愛玲是一個奇特的女子,她的文字也是奇特的。有人說張愛玲首先是個女人,而后才是作家。若是張愛玲聽了這樣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為此展眉。一個女子寫盡了都市千般繁華下的滿目蒼涼,溫柔富貴中的凄清悲哀,實在不俗。張愛玲寫的《十八春》《半生緣》等,都在不動聲色地低語著:“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p>
我喜歡把文字比作紙上盛開的花朵,覺得這是很有意境的一種說法。其實,正是文字上的靈妙,才讓紙上盛開出了一片片美麗的花朵;正是文字在紙上盛開出花朵,才讓世界豐富起來,也才讓尋常日子有了美麗的光彩,更讓人情思繾綣,更讓人在書上的文字營造出的豐盈而美好的情境中或悲或喜或笑或歌,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無限的熱愛和留戀。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