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光
曾經(jīng)覺得生日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節(jié)日。
我喜歡拆禮物時未知可期的驚喜,蠟燭閃爍在黑夜里的微光,眾人齊唱生日歌時的熱鬧,和那種眾星拱月、萬眾矚目的滿足感。
只是那種期待隨著成長的印記逐漸沉寂下去,以至于今年一月七日,我甚至在它來臨的前兩天才經(jīng)由微博私信的提醒,意識到我的生日快到了,又要年長一歲了。
好友問我:“生日怎么過?要不要叫大家一起聚個餐?”
我尷尬地擺手推辭:“不了不了,又不是小孩子,過什么生日……”
說完這話,我自己都有些回不過神來,因為就在兩年以前我的本科時代,我還是這樣慶祝生日的。每年生日,來自不同班的好友們聚在一起,十來個人在飯桌上嘻嘻哈哈,末了去KTV唱歌、喝酒、玩桌游。
他們會點燃蠟燭叫我許愿。
眾人齊唱生日歌。
我背著沉甸甸的禮物在凌晨時分回到宿舍,興高采烈拆禮物。
短短兩年,心境大不相同。如今要我再與大家齊聚一堂,眾星拱月般聽他們唱生日歌,我一定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下去。
二十四歲的我不再年少了,親近的朋友就那么幾個,曾經(jīng)說好要走一輩子的發(fā)小因人生軌跡不再重合而失散了。仿佛人生就是這樣,每一個階段有每一個階段的伴,因為不愿做一座孤島,所以和人結伴同行,當這一段路走過了、失散了,就會遇見新的伴。
于是生日這一天,也變得不適合歡聚一堂。
這個日子只對與你親密無間的人有意義,其余人哪怕歡聲笑語和你共度時光,也不過是酒肉穿腸過,斷片后全然不記得。
于是一月七日的凌晨,我難得低調(diào),準時上床躺好,告訴自己新的一歲新氣象,早睡早起,從我做起。
沒想到十二點一到,手機忽然開始震動,一震就停不下來。
昔日好友紛紛送來祝福,有的遠在國外,有的一年到頭因我疏于交際也不曾聊過幾次天。小Y感慨:“又到你的生日了,總覺得昨天還在大學里,每年都在你的生日出去狂歡一次。好像也只有你的生日才能湊齊法語班英語班俄語班的各界人士,明明我跟他們也不是很熟,但現(xiàn)在想起來,總覺得一起熬過通宵玩過桌游就有革命戰(zhàn)友情了。”
我在這頭哈哈大笑。
末了,老陳的電話打斷了我與朋友的對話,除了生日快樂,他有些歉疚地道歉,說因為人在國外,第一次不能陪我過生日。
我還是那句話:“這么大的人了,過什么生日啊。”
他說:“就算你七老八十了,我也要給你過生日,讓你吹蠟燭許愿,給你唱生日快樂歌?!?/p>
我趴在被窩里樂不可支,笑著笑著,又覺得永遠當個孩子也不錯。
隔天,研究生好友敲開我的門,送來胸針一枚,拎著蛋糕拉我出門吃飯。我們逛街,吃日料,在她的堅持下,叫來服務生點燃生日蠟燭。蠟燭寫著18,因為我總是大言不慚說自己永遠是個少女。
回來時,我頂著北京凜冽的夜風走在路上,打開微博,看見來自無數(shù)讀者的祝福。
這一刻忽然發(fā)覺,其實不論長大與否,慶祝與否,只要有人記掛著我,方式與場合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依然有人愛著我。
想到這個,哪怕走在零下幾度的冬夜里,也覺得迎面而來的是盛夏三十九度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