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
楊少衡的“清官夢”
楊少衡的心中一直保留著“清官夢”,這是我的猜測,他的小說里,總有這么一個“清官”主人公,這個主人公官不是最大,最大就好辦了,沒有任何困難就可以實現(xiàn)他的政治理想。這個主人公一定是夾在不高不低的官階中層,他的行動才瞻前顧后,用盡心思,思謀著如何既保全自己,又能扎扎實實施愛心于民、辦實事于民,這是楊少衡小說主人公的共性。收入本書的五篇小說,如《底層官員:大暢嶺》的劉克服、《我不認識你》的孟奇,都是這樣的類型。楊少衡的“清官”與古代“清官”不同之處在于,他們不硬碰硬像包公像海瑞,“舍得一身剮”,他們懂得官場規(guī)則,知道如何在大體不違背良心的情況下虛與委蛇、知道適當?shù)呐鸟R屁以確保自己的官職不丟甚至官職上升。確實在任何國家任何朝代,你的仁愛你的智慧你的才干只有權利在手才能實施,權利越大實施得才越順心越到位。楊少衡本質是儒家,有著修齊治平的底色。楊少衡有著長期在地市級城市任官職的經(jīng)歷,他的小說定位便大體在縣鄉(xiāng)級,所謂“底層官員”,這是中國社會的最基礎建制,直接面對的就是老百姓、就是村民。這層官員如果都是好人,都有為民之心,中國社會的穩(wěn)定就大體有保證。楊少衡小說的意義也在于此:為官之人讀,了解如何面對民眾,為民之人讀,了解好官應該是什么樣的。楊少衡是公認的好人,臉上永遠帶著謙和的微笑,“對待同志像春天般的溫暖”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對待敵人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就不適合他了,楊少衡也是個沒有敵人的人。
楊少衡、青禾、海迪被譽為漳州文壇的三駕馬車,是漳州當代文學小說體裁的開山祖。從1979年三位作家在《福建文學》(當時的《福建文藝》)發(fā)表第一篇小說起,40年來,他們從未停止創(chuàng)作。1993年我用香港書號出版了第一部詩集需父親支持,父親說,你能請到舒婷幫你寫序我就出錢,我說請不到,他說,那請到楊少衡也行。楊少衡時任漳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我于是拿著書稿敲開了楊老師的家門,結果是,得到了楊少衡老師的序,也得到了我的第一部詩集《歌,水上紅月》。
住在福建時,讀楊少衡小說比較多,也寫過楊少衡小說集《彗星岱爾曼》《相約金色年華》讀后感。惜乎日久,已散佚。2009年7月14日下午,北京時尚廊藝術書店舉辦了楊少衡長篇小說《村選》首發(fā),我應書店主人許志強之邀到了現(xiàn)場,見到了多年未見的楊少衡,彼此問個好,也無多話。這么多年楊少衡獲得了包括“人民文學獎”在內的諸多重要文學獎項,被譽為南方實力派作家的領軍人物。
《楊少衡新現(xiàn)實主義小說點評》(楊少衡著,林繼中評。中國華僑出版社,2018年)有抓牢人心的故事、有讓人嘆息的好官當不長的人物命運,還有林繼中教授的點評和小議。林繼中教授是改革開放恢復學位制的第一批文學博士,是漳州的“國寶級”人物。林教授的點評很尊重原著,惜墨如金點幾句而不像金圣嘆前輩借原著顯才情,時不時打斷原著的節(jié)奏來一段侃侃而談。林教授把自己的洞見更多放在全文結束后的小議,說是小議,其實是大論,有水平的論不拘長短都是大。
越走越豐富越走越厚重的經(jīng)典寫作之路
讀青禾老師的《黃道周》(廈門大學出版社,2014年),很感慨。在我是四個日夜的閱讀,在青禾老師不知要多少年的資料查詢。書后所列參考文獻有40部書籍,我大略看了一下,至少《劍橋中國明代史》并沒有列進去,還有與黃道周同時代的并且書中也寫到的諸位同僚的詩文集也不曾列到,也就是,作者所閱讀的書目遠遠不止這40部。作者標注寫作時間: 2011年12月至2012年5月,大約半年,這半年作者與黃道周休戚與共,朝朝暮暮廝守,一定有被黃道周附體的感覺,我讀《黃道周》,也像讀青禾老師。當我讀到作者分析沒有師承的黃道周的學問來源時腦中涌起的第一念頭是,這幾乎就是作者自況:一是來自于書本,記憶力強,過目成誦;二是來自于實踐;三是來自于對社會對人生的感悟;四是來自于無所不在的思考,講學和著作是思考的最佳方式,是所學知識的升華。我所認識的青禾老師也是這樣的。
漳州文化人都知道黃道周,都知道黃道周是著名學者、書畫家、文學家、儒學大師、民族英雄。1999年5月23日,我跟隨福建省文聯(lián)組織的5·23采風團走了漳州的“水線一路”,瞻仰過漳浦“黃道周故居”,看到墻上黃道周血書臨終絕筆“綱常萬古,節(jié)義千秋。天地知我,家人無憂”,也為故居天井那方巨大的“天地盤”而迷惑不解,我的長詩《任性》對此有過寥寥幾句陳述。但其實對黃道周完整的人生經(jīng)歷我委實不知,一直到今天讀完《黃道周》全書,這位偉大的先賢的完整形象才在心中鮮活起來。
讀《黃道周》,不單讀黃道周一人,還讀到徐霞客、讀到張岱、讀到洪承疇、讀到鄭芝龍、讀到錢謙益……每個人都不是孤立地存活在一個時代,不平凡的人物總會帶給你同樣不平凡的一批人,所謂人以群分。讀《黃道周》,也是在讀晚明歷史,活在王朝之末的人無論皇帝還是臣子還是民眾都注定是悲哀的,每個人無法選擇自己的時代,趕上了就趕上了。但每個人可以選擇自己存活的方式,同樣國破,有人選擇降清譬如洪承疇、錢謙益,有人選擇殉國譬如黃道周。其實還可以有第三種選擇,遁世,譬如張岱,張岱的文學成就都是在明亡后取得的,遺憾黃道周不走這條路。
讀《黃道周》,也是在讀漳州文朋詩友,長期擔任漳州市作家協(xié)會名譽主席的青禾老師對漳州作家的熟悉,使他在行文中信手拈來當?shù)刈骷业脑娢?,客觀上也為被引用的當?shù)刈骷易髁藗鞑?,譬如王文徑、譬如陳子銘,同時,青禾老師也沒有忘記讓自己閩南師范大學的同事的研究成果在本書中亮相,凡此種種,都使這部書更具濃郁的地方色彩。
從文體上,這是一部長篇歷史散文,又兼具有一點小說的塑造人物筆法。青禾老師早先以小說名世,從企業(yè)調到閩南師大后連續(xù)寫了幾部長篇歷史小說和歷史散文,與他身處學院環(huán)境不無關系。我曾有一次在漳州文學圈的聚會中聽到他笑言創(chuàng)作《楊騷評傳》的初衷,“既然學院派不認為小說是創(chuàng)作,那我就來一部有理論性的評傳”。此后青禾老師又應臺灣某出版社的約請,連續(xù)創(chuàng)作了7部歷史小說,在臺灣和大陸均一版再版。
到閩南師大工作是青禾老師人生至為關鍵的一個節(jié)點,它提供了青禾老師新的寫作方向,讓他往學者型作家的路子走。這是一條越走越豐富越走越厚重也越走越令人期待的經(jīng)典寫作之路。
這片土地撫育了她也給了她豐厚的題材
我已很久不讀小說了,但賴妙寬的這部長篇小說,我還是夜以繼日讀完。大約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的故鄉(xiāng)發(fā)生了一起轟動一時的案件,一個大款被他的老婆使用遙控炸彈炸死在過江東橋的轎車上?,F(xiàn)在,賴妙寬用一部長篇小說把這件事敘述、解剖,作為同鄉(xiāng)人的我讀起來仿佛時光倒流重回昔日。小說小說,當然有它的繼續(xù)發(fā)揮和深度思考,而不是僅僅停留在案件本身。透過本案的追蹤,作者深究的是農(nóng)村在城市化進程中所必然帶來的許多人命運的改變,原先穩(wěn)定的家庭結構改變了,夫妻關系改變了,夫妻關系的改變所發(fā)生的劇烈沖突最終導致了爆炸案的發(fā)生。作為一個漳州人,書中方言的運用、書中地名的似曾相似都讓我產(chǎn)生閱讀默契。賴妙寬的小說語言灑脫、大氣,一直為我喜歡,私心認為她是漳州小說家隊伍里最具語言天賦的。盡管她很早就移居廈門,但從《城里城外》(鷺江出版社,2011年)可以看出,她故事的視點還是在她的故鄉(xiāng),這片土地撫育了她也給了她豐厚的題材。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在漳州浦南中學任教時每天要乘公共汽車去往郊外,有一次我來到妙寬所在的薌城醫(yī)院公交站點,突然心血來潮直接到醫(yī)院眼科部看她,那時她剛發(fā)表了成名作《共同的故鄉(xiāng)》,我對她說,我讀過你的小說,她看著陌生的我,笑了笑。這是我文青時代的記憶。
父親在兒子心中
楊騷是漳州現(xiàn)代文學三大家之一(另兩位是林語堂、許地山),和穆木天、任鈞(森堡)、蒲風等發(fā)起成立中國詩歌會,這樣一位大家因為其子楊西北一直生活工作于漳州而在情感上較其他兩位讓我覺得親近,雖然他早在1957年即病逝于當時他所供職的廣州,葬于廣州天河公墓,和蕭紅毗鄰。楊騷出生于1900年,與冰心同年,但冰心活了99歲,幾乎比楊騷多一倍。壽命這東西真是沒辦法公平,一嘆。
1956年5月2日,楊騷在日記中寫道:“北已差不多五歲,對于死亡不知何物,前曾問我是不是想死。對是。又說現(xiàn)在是不是死著,漫應之?!贝颂幍谋奔礊闂钗鞅?,楊騷的次子。第二年,楊騷因病醫(yī)治無效,盍然長逝。時年楊西北年僅5歲。一個57歲的父親在5歲的兒子心中能留下什么?當楊西北漸漸長大,他必須面對父親離去所設置的巨大空白。一個名字成為文學史一部分的父親,距離他的兒子有多遠。楊西北必須以自己漫漫的尋找來回答這個問題。我時常想,詩人楊騷在生命即將結束時一定以溫情有力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們,他相信,在這三個年幼無知的兒子中,必有人來承擔自己血液中激情、進取、鍥而不舍的潛質。
多年以后,楊西北經(jīng)歷了上山下鄉(xiāng)、推薦到大學、成為一名國家公務員等種種生活,他始終堅持的是對父親資料的搜集、整理、匯編、研討,乃至最終的人生傳記的完成。我感嘆于這一份完整地銜接起隔斷了近半個世紀的父子之愛,為我們復活了一個生動感人的詩人楊騷愛國、愛情、敬業(yè)的歷程。不可否認,也正因為楊騷的過早離去,楊西北在書寫父親時的感情才能如此沉靜、筆觸才能如此可觀,他似乎不是在寫自己的父親,而是在如實還原一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的楊騷。
而涌動在《流云奔水話楊騷》(山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之間的隱痛仿佛又在否定我的如上觀點??梢韵胂螽斠粋€孩子只能從圖書館,從父親的親朋故友的口中筆中查閱、了解自己的父親時,該是多么令人傷感。相比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同一批作家,57歲的楊騷無疑是太早就告別他所熱愛的人間。楊騷具有典型的詩人氣質,又兼具多方面的才能,除了詩歌創(chuàng)作,他還翻譯、寫政論,充滿強烈的愛國主義熱情和戰(zhàn)斗精神。新中國成立后,他本應有更多的時間、精力去從事他畢生追求的文學事業(yè)。但疾病奪去了兒子們的父親,更奪去了一個詩人投身火熱新生活的能力。這,不能不說是楊騷的不幸,不能不說是新中國文學的不幸。
《流云奔水話楊騷》還清楚地呈現(xiàn)了楊騷一生豐富曲折的愛情際遇。我感覺在楊西北或舒緩或浪漫的敘述中,他已不單純把自己作為楊騷兒子的立場來對待了。畢竟,屬于家庭的父親更屬于歷史。而歷史是所有后來者共同擁有的。楊西北深諳此理,在他筆下,楊騷與白薇的恩恩怨怨才如此這般地令人扼腕。
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是一個群雄并存的年代,作為其中的一名優(yōu)秀者,楊騷不可避免地與一大批同樣赫赫有名的文學史人物同呼吸共命運。他們是:魯迅、許廣平、林語堂、郁達夫、陳嘉庚、白薇、穆木天、任鈞、蒲風、巴人等等。這是一些單名字就能使我們肅然起敬的人。無法想象,當楊西北一次又一次地在與父親相遇的文字中同時相遇這一大批文學史中人時,他的眼睛是否會和我一樣因為激動而跳起,是否也會和我一樣因為不可思議而悵然長噓。時光的流逝在帶去一些人和事的同時,也會公正地留下一些什么的。
身邊竟然藏著一個小說大家
我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把何也的中篇小說集《大地粉塵》(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1年)念叨在嘴上實在是因為我已許久未受到如此強烈的閱讀沖擊了!何也的小說很抓人,有一種傳奇與懸念混合產(chǎn)生的奇異效果,難得的是何也的語言居然葆有不落俗套的雅致和古味。
讀何也小說時體會到的激動是與當初讀蘇童的《妻妾成群》時一樣的。無論是故事情節(jié)的設計,還是神秘氛圍的營造,何也都舒緩有致、游刃有余。和蘇童一樣、何也擅長把小說敘述的背景放置在清末民初,地點則是他士生土長的閩南大地,然后是錯綜復雜的人物關系和理也理不清的恩怨情仇,像《惡魔時代》,像《蔓延》,像《玉簪劫》。何也筆下的人物形象一個是一個,極具典型意義。看過他的小說的人,說起馬大勺,說起小叮當,說起祁旺根,無不發(fā)出會心的微笑。何也的小說必須讀了才能交流,才能有共同的默契和贊嘆,因為他巧妙的結構謀略,生動的語言線條,是簡單的復述所無法達致的。
與何也同在一個城市已有多年,他的安靜,他的節(jié)制,他的不事張揚,使許多與他相識日久的老朋友都想象不出他的小說寫得如此之棒。就如我自己,要不是那個晚上偶爾拿起《大地粉塵》抱著隨便翻翻的態(tài)度結果一翻不可收拾的話,想來也是不會知曉身邊竟然藏著一個小說大家。第二屆閩南文學筆會上我的發(fā)言主要談及何也小說,一時弄得何也表情羞澀。在他,是延續(xù)著中國文人的傳統(tǒng)訓誡,不自夸,也不善于被入在大庭廣眾之下夸。在我,卻是心痛于何也的小說才華尚未被大規(guī)模地發(fā)掘和開取,所以不免溢于言表。而在私下的交談中,何也是很自信自己的創(chuàng)作的,他擁有一批鐵桿讀者,譬如他家平和縣的知識人,他們總是在第一時間迫不及待地把他的小說一讀而盡,因此,當何也聽到我大呼小叫如何熬夜一口氣讀完他的小說集時,他也只是淡淡一笑:這種話他可聽多了。
現(xiàn)在,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把不認識他的讀者吸引過來,讓他們拿起他的書。我相信;所有讀到何也《大地粉塵》第一行的人都會如我樣再也放不下去了,然后也都會如我一樣到處充當何也的義務宣傳員。關鍵是,誰來吆喝、敲響這一面何也之鈸,散淡的何也是任我如何煽動都只是笑笑,他已經(jīng)很知足了,仿佛人生能夠從平和山溝溝走到這一步就很好了。1962年出生的何也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民間典籍,有著參透世事奧秘的閑定。在漳州市文聯(lián)辦公室里,他操持著手頭的一份刊物,把每一份心思都用來拉贊助,走市場。對自己的小說抱著順其自然的態(tài)度。我于是寫此文為他招徠讀者。
我曾經(jīng)在一篇關于中間代的詩歌理論文章中寫道:即使你認為自己的詩作是天才之作,但在這樣一個時代,要讀者自發(fā)地來讀到你的天才之作概率是很小的,要評論家自覺地發(fā)現(xiàn)你這樣一個天才概率也是很小的。我把它寫在這里作為結束語:但愿以此喚醒所有沉迷于“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過去神話的人。
讀到熟悉的家鄉(xiāng)的物事
昨天和今天,著著實實把葉子的小說集《北京沒有?!罚ㄖ袊A僑出版社,2017年)讀完,11篇中短篇,涉及城鄉(xiāng)差異、大學教授、劇團、醫(yī)院、宗教信仰、職稱、北漂等主題。我經(jīng)常說,小說家真不容易,得了解多少行當才能寫出一篇又一篇題材各異的小說。小說家的另一個不容易是要坐得住,一篇小說至少得一萬字以上方成規(guī)模,算得上短篇,中篇、長篇字數(shù)就更可怕了。相比于詩人滿天飛到處跑,小說家個個定力十足,知識面也足夠廣。他們寫一行鉆一行,腦子裝進的東西想來比詩人多多了。我接觸到的詩人大都自以為了不起,很不把小說家放在眼里,言必說,只有轉行小說成功的詩人,沒有轉行詩歌成功的小說家。事實雖也如此,但我并不因此認為詩人就比小說家厲害。我曾試過寫小說,一篇一萬兩千字的小說就把四五年的經(jīng)歷寫盡了,想再寫就沒東西了。我覺得小說真難寫。
我對中國當代小說的閱讀停留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方方、池莉、劉震云的新寫實主義那一撥,以后專注于詩,就再也不讀小說了,覺得太耗時間。此番能把葉子小說一口氣讀完當然因為她是我老鄉(xiāng),我在漳州時就知道葉子,有沒有見面記不得了,她和我的詩歌老友林茶居是校友,龍溪師范畢業(yè),屬中專,然后自學大專、本科,差一分就考上研究生,林茶居說,葉子真是讀書的料。當時我們一撥人熱衷寫詩,葉子卻主打小說,所以我并未讀過她的小說。我到北京后依稀知道葉子調動到漳州市某中學任教,去年回鄉(xiāng)又知她已轉行到漳州市圖書館,真是越來越對口了。這十多年葉子出版了一部又一部小說,參加過全國作代會,已是福建省作協(xié)重點培養(yǎng)的青年新銳了。
我是第一次讀葉子小說,第一反應是,好讀,經(jīng)常能在小說中讀到熟悉的家鄉(xiāng)的物事,四果湯、阿達仔、薌劇團、勝利路……有些盡管換了名字但一看寫的也是我家鄉(xiāng)漳州。漳州人讀漳州人寫的小說就有這親切。二是了解到了葉子其人,不只詩人瞞不住自己,任何一種文體的寫作都是作者思想意識和種種價值觀的體現(xiàn),對認識的人有好奇是人的常態(tài),正是這常態(tài)讓我在成千上萬本藏書中率先讀完葉子的小說。
鑒于對當代小說所讀不多,要說我對葉子小說有何不滿意的地方,那應該是寫作的新意上。以寫北漂的《北京沒有?!窞槔?,里面所敘述的北漂的困境不是不真實,但這種真實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北漂剛盛行時似已被寫過,如果寫北漂再從這個角度入手,則談不上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其他篇也有這個問題。我想我對袁枚、羅曼?羅蘭都不吝批評了,如果對葉子全盤贊美,他們一定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