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巧云
江門禮樂人種植甘蔗由來已久,主要種黑皮蔗、黃皮蔗和玉蔗這三種。每到冬季,禮樂鄉(xiāng)道上滾滾車流,運載的多是北上的甘蔗。
小時候,我家附近都種有甘蔗。記得有年冬天,那時我六七歲吧,晚飯時分,姐姐在做飯,飯還沒煮熟,但我肚子已餓得咕咕叫,當時家又窮,沒有零食可以暫時“醫(yī)肚”。爸爸心疼我,他二話不說跑到屋后,縱身躍過水溝,跳到甘蔗地,拔起一根黑皮蔗,跳回來,削好一截甘蔗遞給我。我啃著甘蔗打著寒戰(zhàn),爸爸看看我,把余下的甘蔗砍成幾截,放進灶里煨(當時還是用土灶,燒禾稈草)。煨過的甘蔗熱氣騰騰的,吃起來不冷了。我和姐姐邊燒著飯邊啃著甘蔗,覺得那甘蔗無比甜美。
種甘蔗是很辛苦的。我們家每年春天都要種幾畝甘蔗。種甘蔗時,先把地翻松整平,澆透水使土地變得泥濘,然后把一小截甘蔗種(zhǒng)平嵌進泥濘里(甘蔗種就是甘蔗最尾部的30厘米左右的部分)。甘蔗苗長出來了,又慢慢長出一節(jié)節(jié)甘蔗來,這時就要為甘蔗剝?nèi)~子了。為甘蔗剝?nèi)~子可是件受罪的事,甘蔗的葉子利劍似的,葉柄上又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刺,每次為甘蔗剝?nèi)~子,我的臉上總是被劃到傷痕累累,手被刺到像刷子一樣。夏天,甘蔗長得比我高了,這時把蔗地起壟,好利于水分疏通。此時正是悶熱多雨之季,人在甘蔗林里干活就像悶在一個焗爐里似的,汗水濕透全身。我每次見到爸爸、大姐和二姐落湯雞似的從蔗林里鉆出來時,就知道干這活的辛苦。種甘蔗的苦累遠不止于此。蔗地起壟后,甘蔗也漸漸地長得“亭亭玉立”了。這時的它們是弱不禁風的,遇上稍大點的風,它們都會“萬竿斜”,若遇上臺風,就是“五體投地”了,所以要在臺風季到來之前為它們搭上穩(wěn)固的棚架,要在北風季到來之前在棚架外圍為它們披上擋風的“衣物”,這樣才能保它們周全。
一切準備就緒,天氣也涼了,西北風呼呼地吹著,蔗葉沙沙地和著,像一首樂曲。
放學后,我漫步在蔗林中,挑選皮薄肉脆汁甜的甘蔗解饞。選中,用腳往甘蔗底下斜斜一踩,“喇”的一聲,甘蔗應聲而倒。我也不用刀,手腳并用,把甘蔗去根去葉,單用嘴巴就可“榨干”一根甘蔗!
每年冬月和臘月,蔗農(nóng)整天都在蔗地忙碌著,一根根甘蔗被放倒,被扎成一捆捆,被扛到車上,運到北方……價錢好的話,一年忙活下來,蔗農(nóng)的收入尚算可以;若遇賤價,蔗農(nóng)則賠本還掉淚,因為地里的甘蔗還要花錢請人清理。
雖然有苦有淚,但有笑也有甜,所以一根根甘蔗仍然是一代代蔗農(nóng)甜蜜的事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