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春華
世上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網(wǎng)上說,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班上說,常在考場混,哪有不挨棍。我,學(xué)生一個,身經(jīng)無數(shù)考場,戰(zhàn)績飄忽不定,時而迎接鮮花掌聲加笑臉,時而遭遇暴雨雷電加“棍子燒肉”,天長日久,練就了“蓋世神功”,寵辱不驚,百毒不侵,稱為“考棍”,應(yīng)該不算過分。
說到考試,那可是歷史悠久了。就從兩腳落地說起,沒等我腳跟站穩(wěn),我媽就給我出了第一道考題,簡稱人生第一考:“你是喜歡媽媽還是喜歡爸爸?”之后,她馬上補一句,“只準說一個哦。”然后,她就眼巴巴地望著我,那意思傻子也知道,是想讓我選她。爸爸倒是淡定,從報紙后面露出半張臉,毫無表情地盯了我一眼,抖了抖報紙,臉就不見了。這多讓我為難呀,他們倆我一個也不喜歡。
記得上小學(xué)第一次考完試,我興高采烈地拿著卷子蹦蹦跳跳地出了校園,舉給迎接我的媽媽看。誰知媽媽的臉一下就白了,當著同學(xué)們的面,在我腦門上來了兩巴掌。我“哇”的一聲哭了。媽媽又舉起了巴掌,說:“你還有臉哭,你怎么就考了個五十九分呢?哪怕考個六十分也行呀!”
我連忙把哭忍了回去,因為我已經(jīng)悟出了人生的一個大道理,考五十九分是十分嚴重的事情,下次一定要考六十分。
沒等到下一次考試,老師就把我媽叫過去了,說我上課坐不住,下課滿世界跑;說我這個毛病如果改不掉,那么,我的人生就完蛋了。最后,她們倆商量了半天,決定讓我去學(xué)圍棋,說那樣可以讓我靜下來。
圍棋到底是什么東西?是不是可以把我的腿綁起來呀?我非常害怕,媽媽拉著我去學(xué)圍棋的時候,我哭得十分傷心。不過,我一看到圍棋,就不哭了。一顆一顆黑的白的棋子多可愛呀,捏在手里滑滑的。
我把棋子看作了糖果,下棋的時候,總是無法控制地塞一顆到嘴里去。我媽為這事傷透了腦筋,她從網(wǎng)上查來了資料,打印出來給我看,說一顆棋子上面有好多細菌,放進嘴里,這些細菌就都進了我的肚子里,讓我生病……
她說這些的時候,我當然得不停地點頭,可是,她一轉(zhuǎn)過頭去,我又把一顆棋子塞進了嘴里。終于有一天,她忍無可忍,猛地在我后腦勺上拍了一巴掌。我渾身一抖,棋子吞進肚子里去了。
這回她嚇壞了,當時就拖著我往醫(yī)院跑。在醫(yī)院里折騰了半天,醫(yī)生什么藥也不肯開,說讓我回家觀察。我回到家里,靜靜地躺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把棋子拉出來了,完好無損。
我想再去上圍棋課,她堅決不肯,我也堅決不肯,最后她用巴掌前后左右把我拍了一遍,我才不敢再提圍棋了。
圍棋不用學(xué)了,但效果已經(jīng)達到了。我上課可以安靜下來了,至少在一節(jié)課的前半部是坐得住的。同時,我還多出一個習(xí)慣,就是吃大拇指,老師看了直皺眉頭。不過,只要我坐著不亂動,誰還管我吃什么呢?如果我能保持一節(jié)課的后半部也坐得住,那么,我吃腳趾老師也會假裝沒看見。
能熬過整整一節(jié)課,我已經(jīng)盡力了,只要下課鈴一響,就會馬上高興起來,因為我可以到處亂跑了。我覺得渾身像有一根筋牽扯著,不跑就對不起那根筋。
老師不喜歡我亂跑,她首先對我說,不要在教室里亂跑,教室是上課的地方。我聽她的,就到走廊上跑。她又說,不要在走廊上亂跑,走廊是走路的。我聽她的,就到操場上跑。操場又寬又平,還有白線跑道,不跑都對不起跑道。有時候我是和幾個同學(xué)追趕著跑,有時候我就自己跑。我喜歡跑步,因為一跑起來我就覺得頭腦興奮,渾身通暢。
老師還是不讓我跑,她說我跑得渾身是汗,影響上課??墒?,跑步哪有不出汗的呢?再說我也不是在課堂上跑,怎么就影響上課了呢?我怎么都想不通。
老師有辦法,把我媽又叫到了學(xué)校,幫我想通。老師這次說的不是出汗的問題,她說的是我的考試成績,一個整天只知道瘋跑的學(xué)生,成績怎么能提高呢?
我媽一下子就明白了,當著老師的面對我舉起了巴掌,說我如果再跑,我的腿就會遭殃。我媽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有時甚至沒說到就做到了,她的手比嘴要快。我得防著她,就只好答應(yīng)不跑了。
我的腳一停,腦袋也不動了,整天昏昏沉沉的,一不注意就栽倒在課桌上。老師常常走到我面前,把我的桌子拍得“咚咚”直響,我都醒不過來。她不得不揪住我的耳朵,提著我站起來。
我一睜開眼睛,她就問我,為什么要睡覺?我當然不能提跑步的事,只好說是因為作業(yè)太多。我這樣一說,她就不再追問了,因為這是事實。
我們每一門課的老師都會說,放心,今天的作業(yè)不多,然后就“啪啪啪”列出一個清單。如果一天只做一門作業(yè),確實不算多,可是幾門作業(yè)加在一起,就足夠我們熬夜了。我一般寫到晚上十點鐘,眼皮就撐不住了,會趴在書桌上做美夢,流口水,打呼嚕。
我的呼嚕出賣了我,美夢做到一半,媽媽就進來了,我會突然驚醒,在她的手落下來之前,猛地抬頭望著她。不過,她還有嘴巴,沖著我一張一合,好半天我才聽清她在說什么。大致意思是,我連作業(yè)都不愿意寫,以后還能指望我干什么呢?
我真的比竇娥還冤。我可以拍著胸脯告訴大家,我是喜歡寫作業(yè)的??墒?,我寫不完呀!這就好比你喜歡吃番茄,好,從今天起每天讓你吃,每頓讓你吃,每次還不能少于三大碗。你告訴我,你還吃得下去嗎?
這道理在我媽那里是說不通的,她的道理是,成績說明問題,分數(shù)決定未來。所以,再多的番茄也得吃,哪怕見到番茄就想吐,還得咬牙吃。
說到考試,我更是想吐。每學(xué)期的兩次大考不算,老師三天兩頭都要考,恨不得每上完一次課就考一次,不考她就不放心似的??季涂及桑€每次都把考分用“家校通”發(fā)給我媽。這樣一來,我媽就完全掌握了第一手資料,有時我自己都不知道分數(shù),我媽就來問我了:“你今天考試了吧?不太理想哦,班上第三十二名,離最后已經(jīng)不遠了呀!”
我真的很痛恨“家校通”,簡直就是告密工具嘛。
我的成績長期在“貧困線”上掙扎,這絕不是我的本意,也絕不是我媽能夠容忍的。她一直在尋找解救我的“靈丹妙藥”,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個“厲害”的課外培訓(xùn)班,就直接把我送了進去。這里主要培訓(xùn)奧數(shù),據(jù)說好多孩子到了這里,都變得絕頂聰明,有的甚至拿到了國際奧林匹克數(shù)學(xué)競賽金牌。
這個培訓(xùn)班美中不足的是離我家太遠。我天生暈車,坐上公共汽車之后,常常吐得一塌糊涂。我媽總是在我吐完之后,就握緊拳頭對我說:“兒子,這算不了什么,一個要成大事的人,必須克服重重困難。有媽媽陪著你,不要怕!”
她是全程陪著我的,沒錯。上課的時候,她就坐在我的旁邊。我敢說她聽課比我要認真一百倍,筆記本也寫得密密麻麻,每一個內(nèi)容都搞得清楚明白?;丶覍懽鳂I(yè)的時候,她也坐在我旁邊,我有不懂的,她八成都能幫上忙。我常常想,她懂的如果都能儲存到我的大腦里來,該多好呀!
可是,她越是陪著我,我越怕。上課的時候,她往我旁邊一坐,我就渾身發(fā)緊,像綁了橡皮筋。等慢慢放松了,困勁就上來了,頭昏昏沉沉,雙手撐著下巴,還是忍不住玩上了“釣魚”。一條“魚”還沒釣上來,她的巴掌已經(jīng)上來了,直接落在后腦勺上。
我不得不強行睜開眼睛聽老師講,可是就算我把眼珠子瞪出來,也聽不懂老師講的是什么。老師有時候講兩個人繞著水池子走,一個走得快,一個走得慢,問那個走得快的多長時間能遇到那個走得慢的。我真恨那個走得慢的,你就不能快點兒嗎?我也恨那個走得快的,你就不能將就點兒走慢一點兒?順帶還可以看看風(fēng)景呀!
有時候老師講“雞兔同籠”,這時,他總是只說有多少只腳,然后問籠子里面有多少只雞、多少只兔子。我真是服了,一個人站在籠子邊上能數(shù)清楚有多少只腳,難道就數(shù)不出有多少只雞、多少只兔子嗎?真是笑話!
我越聽越煩躁。這哪是拯救我的地方呀,不把我搞崩潰就算謝天謝地了。
每次課堂做練習(xí)題,就是我最難過的時候。那些繞水池子走的人,越繞我越暈;那些雞和兔,我越看越糊涂。所以,我提著筆總是遲遲不敢動,我知道一落筆就是錯。錯倒不怕,怕的是我媽隨后就會一巴掌落到我的后腦勺上。
我被打得眼淚直飛,但我不怪她,只怪我自己。我真想告訴她,我這淚水是慚愧,因為我對不起她。今天是休息日,她卻天不亮就起來給我做早點。別人約她去逛街,那是她最愛的事,可她眼睛都不眨地拒絕了。她包里也不背她鐘愛的化妝品,全是點心,只為隨時給我補充營養(yǎng)……可她不會信的,她一定以為我噴出眼淚是為了博得她的同情,所以,她就把巴掌舉得更高,威脅我:“你再哭!”我只好把僅有的一絲慚愧吞了回去。
我媽是個有毅力、有恒心的人,或者說她是一個特別倔強的人。這一點我真不如她。她死都不信我腦袋開不了竅,所以,不管我對奧數(shù)多么討厭,多么害怕,她總是一句話:有志者事竟成。
她和我深談了一次,我本想告訴她,我沒那個“志”,可又怕她的巴掌,就只好點頭。她見我點頭,非常高興,覺得終于找到了原因,說是因為我暈車,所以聽課效率不高。為了徹底解決我暈車的問題,她決定馬上學(xué)習(xí)駕駛,然后買車。
爸爸一聽,嚇得直吐舌頭,但不敢說半個“不”字。因為在我們家,媽媽是“女王”。連我都知道,買車對我們家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兩天我媽還在菜場為五毛錢的蔥,跟賣菜的大吵了一架呢!
就算是這樣,我媽還是堅定不移地去做了。她考倒樁的時候,第一次沒過關(guān),回到家累得癱倒在沙發(fā)上,然后,語重心長地說:“兒子呀,媽媽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呀,你要爭氣呀!”
我真想勸她別為了我了,可是,萬萬說不得,那樣,她給我的就不會只是巴掌了。
我也不是不想爭氣,可是,不是說爭氣就能爭氣的。每次考試,我都把卷面寫得滿滿的,哪怕有一點空白,我心里都不踏實。不過,等卷子發(fā)下來,總是沒有我料想的那么好,我有時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偷偷改我的答案了。
我媽對我的試卷非常有興趣,哪怕是一次單元測驗,她也不會放過。只要發(fā)了試卷,我前腳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放書包,她就跟了進來,手一伸,說:“拿出來我看看!”
我默默地從書包里抽出試卷,遞到她手里,然后,馬上拿出作業(yè)開始埋頭苦干。要是平時,她一定會表揚我乖,可只要她手里拿了試卷,就不會表揚人了,總是把試卷往桌上一拍,喊:“你看看,你看看!”然后,她就戳著試卷上的一個個紅叉,像在練“一指禪”。
我連忙放下作業(yè),把脖子縮緊。因為,她的左手每戳一下紅叉,右手就會落到我的后腦勺上。所以,每次試卷一發(fā)下來,我就要數(shù)著紅叉估算一下后腦勺要挨多少下。我敢說,如果我沒有后腦勺,她的手掌一定會閑得發(fā)癢。
我被打得頭暈眼花的時候,常常會想起小胖。在我的印象中,他從來沒有考過班上第二名。每次試卷一發(fā)下來,他臉上的笑就堆了起來,比他一臉的疙瘩肉還多。他的媽媽肯定是不會打他后腦勺的,我懷疑他的媽媽每次肯定是猛親他的右臉,要不,他右臉上的肉怎么會明顯比左臉鼓出一大塊呢?
我是“考棍”,回回考試都吃棍,他是“考神”,我真的很佩服他,佩服得咬牙切齒。
我媽拿到駕駛證后,沒有馬上去買車。她和我爸商量來商量去,咬牙買,還是買得起的,可是養(yǎng)車也是很貴的。于是,計劃擱置起來了。
最后她決定去買車,是因為我的一次數(shù)學(xué)考試卷面紅叉增加了一倍。進屋之前,我已經(jīng)提前在后腦勺上抹了厚厚一層紅花油。她拿著我的試卷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把試卷往桌上一拍,我就把脖子縮緊了。
媽媽沒有奔我的后腦勺來,而是直奔客廳,沖爸爸喊:“走,買車去!”
變戲法似的,一輛大紅色的轎車到了我們家。我媽在車屁股后面貼了個“新手”,就帶著我上路了。坐上自己家的車,確實就不暈了,我媽笑著說我是個富貴命,以后要富貴,現(xiàn)在就得好好讀書。她總能抓住各種時機發(fā)出警告,要好好讀書,好像我不好好讀書,連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休息天,下著雨,她又開車送我去上培訓(xùn)班。路上很堵,她急得猛按喇叭。喇叭沒有把前面堵著的車趕開,倒把警察招來了。警察拍著車窗把我媽訓(xùn)了一頓,我媽不停地賠笑臉,真是少有的乖。
我以為她心情好了,就說:“你剛考完駕駛證,應(yīng)該知道不能按喇叭呀?!?/p>
“你懂什么!”她突然變臉,非常惱火的樣子,“要遲到了,你知道嗎?你是不是從來不關(guān)心遲不遲到,嗯?”
我連忙埋下頭,不敢作聲了。
車慢慢往前挪,好不容易該她過了,紅燈又亮了。這時,我媽做出了驚人之舉,她突然加足油門,直沖過去,差一點就和另一輛車撞上了。她嚇得不輕,但沒有停車,繼續(xù)向前。警車追了上來,她才停。
警察這次不光是訓(xùn)她,還給她撕了張罰單。她這次不光是賠笑臉,還說了一大籮筐好話,才脫身。
一路上我都能感覺到她是氣鼓鼓的,好不容易到了培訓(xùn)點,車停了下來。我想安慰我媽兩句,讓她消消氣,就說:“遲到一會兒沒事的……”
她眼睛一瞪,火終于噴了出來,拍著方向盤說:“這車要多少錢,你知道嗎?我為你操了多少心,你知道嗎?你倒輕松,還說遲到?jīng)]事,那什么有事?你說呀!”
我哪還敢說,嚇得推開車門就溜了。走出不遠,聽到一陣哭聲,我回頭一瞄,天哪,我媽趴在方向盤上抽泣。我想轉(zhuǎn)身回去安慰她,可是,我敢嗎?
猶豫了一下,我一咬牙往前走去。進教室之前我又猶豫了,不是因為遲到,是因為里面正在考試。不用多說,我又是摸著試卷發(fā)愁。天地良心,我做夢都想和這些數(shù)學(xué)題搞好關(guān)系,可它們死活不認我。這次答卷我只能用一句古詩來形容——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悲壯啊!
下課之后,我為了防止后腦勺遭殃,就沒敢坐前排,而是低頭鉆進了車的后排,盡量后仰,和我媽拉開距離。說來也怪,我媽沒有對我說半句重話,她只是望著我,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就默默地開車上路了。
我挺堅強的,硬是沒告訴媽媽我這次一道題都沒做出來。她終于扛不住了,從那天夜里開始發(fā)高燒,住進了醫(yī)院,整整一個星期。她出院那天,試卷發(fā)下來了,果然不出所料,老師畫了一個大大的圓,我怎么看都像達·芬奇畫的雞蛋。
我去接我媽,很怕她把一肚子火都發(fā)到我的后腦勺上,就快速端起一臉盆東西大步走在前面,保持兩米遠。據(jù)說,這是逃生的極限距離。
在經(jīng)過一個公園的時候,她跟不上我的步伐了,干脆在長椅上坐了下來。我只好站在一邊等她,還是保持兩米遠。
緊走慢走,總算回了家。我剛把臉盆放下,就見我媽從門背后抽出了一根油光發(fā)亮的棍子。從我記事起,那根棍子就在門背后豎著,是專門為我準備的,只在極端情況下使用。今天這個“雞蛋”應(yīng)該是極端情況了,我無話可說,只有把屁股撅高一點兒,讓她打個痛快。
她半天沒有下手,屁股毫無感覺。我回頭一看,嚇了一跳。她把棍子丟進了垃圾桶里,坐在沙發(fā)上抹眼淚呢。該不是誤傷了自己吧?我很抱歉地望著她。她輕輕招了招手,拍了拍身邊的墊子,我就高度緊張地挪過去挨著她坐下。她伸出胳膊抱住我,斷了我逃跑的念頭,才小聲說:“你知道我這一星期都在干什么嗎?”
“打針,吃藥?!蔽矣X得這答案應(yīng)該不會扣分。
可是,她輕輕搖了搖頭,說:“我在思考,我終于想通了一個問題,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考試,比如我的兒子,我只要你開心、努力,剩下的我都不會再刻意改變了?!?/p>
“哦,是這樣的啊……”我的腦子堵住了,“你是怎么想通的呢?”
“我太急了,差點出了車禍,那一刻,我嚇壞了,我害怕失去你?!彼谖夷樕嫌H了一口,“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p>
我的眼淚沖了出來,因為我終于找到了我人生第一道考題的答案,我多想回到起點,在那個空格里填上兩個字:媽媽。
最后,我想說,如果有人逼問你,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是誰,而你還沒考慮好,這時,你就勇敢地回答是你的媽媽,不會錯太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