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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擬現實下的靈魂出竅

2018-05-14 21:09JoshuaRothman
智族GQ 2018年8期
關鍵詞:虛擬現實模型身體

Joshua Rothman

湯瑪斯·梅辛革19歲時經歷了第一次靈魂出竅。那時他正在韋斯特林山,他家鄉(xiāng)法蘭克福附近的一片山陵地區(qū),參加為期十周的修行。在經過一整天的瑜伽和冥想后,他吃了一小塊蛋糕,睡著了。醒來時他覺得背上很癢,試圖用手去撓一下,可是他的胳膊像是癱瘓了一樣,他想強迫自己的手臂動起來,可是不知為什么,這一動將他震出身體之外,飄浮在自己的身體之上。他開始觀察起這個房間,又驚喜又害怕。他聽到有另一個人在呼吸,驚恐之下,他四下里尋找入侵者。過了很久,他才意識到呼吸聲是他自己的。

上世紀80年代早期,梅辛革還是一個在約翰·沃爾夫岡·歌德大學就讀的哲學系學生,研究心物問題。戰(zhàn)后,西奧多阿多諾和麥克斯霍克海默把歌德大學的社會研究所——法蘭克福學派——變成了一個新馬克思主義思想的中心,歌德大學也仍舊是一個政治氛圍激進的校園。在英美,哲學家、計算機科學家、心理學家和神經科學家正齊力把心靈重新設想成大腦創(chuàng)造出了的純粹物質的系統(tǒng)。而在悔辛革所在的系里,這種理論是被批判為反人類和具有法西斯主義雛形的。梅辛革自認為是一個激進分子——他的頭發(fā)長及腰間,甚至覺得自己在抗議美軍時被催淚瓦斯驅趕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但他也是個理性主義者,沉浸在分析哲學派的學術著作中,他最終認定了他的靈魂是大腦創(chuàng)造出來的。因此,那次在他看來千真萬確發(fā)生了的靈魂出竅給了他雙重的沖擊。難道唯物主義出錯了么?難道意識可以脫離物質存在于身體之外?他把自己嚇到了,“我以前真是太傲慢了!”

梅辛革開始閱讀各種靈魂出竅的經歷。他了解到,世界上百分之八到百分之十五的人曾經歷過靈魂出竅,發(fā)生的時間多為晚上或者是手術以后;并且?guī)浊陙恚藗儗⑦@種經歷視為各種關于靈魂的玄學理論的佐證。(許多宗教傳統(tǒng)都秉持人有“細微身”,或者說非物質的自身,能夠穿越空間。)與此同時,偶爾的夜里,他還會經歷靈魂出竅,飄浮在房間里。一天晚上,他試圖打開燈(但是沒有成功);他決定飛過窗戶去找他的女友,結果醒了過來。梅辛革開始在自己身上實驗。遵循了新紀元“靈體游離修煉者”的建議,他從正午就停止進水,凝視他廚房里的一杯水,再在面頰上鋪上鹽入睡,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在晚上穿越回那杯水里。在一場小型手術之前,他說服麻醉師換一種藥劑,讓他能及時醒來感受氯胺酮的效力(氯胺酮以誘導靈魂出竅而著名)。鹽一點用也沒有,而氯胺酮讓他經歷了幾個小時難受的幻覺。梅辛革無法按需隨時靈魂出竅,更無法系統(tǒng)地研究這個現象。

1983年,心理學家菲利普約翰遜萊爾德出版了一本名為《心智模型》的書,書中提出,人的思維運作經常不是動用邏輯準則,而是在腦中操縱世界的模型。如果你想知道你的沙發(fā)和地毯搭不搭,你不是用推理得到答案,而是靠想象,你需要在大腦的舞臺場景中擺弄家具。在圖賓限的一次晚飯上,研究過靈魂出竅的心理學家蘇珊布萊克摩爾對梅辛革說,他其實并沒有飄浮在房間里,“你很可能是在你的世界模型里移動了心象地圖?!薄敖^對不可能,”梅辛革記得自己這么想。“這些經歷太真實了。”后來,他確定布萊克摩爾說對了。讀過約翰遜萊爾德的書后,他開始思考,我們所經歷的現實,是否是大腦中的舞臺場景——現實的表象——而非現實本身。經歷一次靈魂出竅就像是在晚上沒人使用舞臺時去探班。梅辛革開始構思怎么搭建這個模型。某個內部的心智系統(tǒng)肯定像潛意識下隱形的布景師在運作,讓癢有癢的感覺,給天空上藍色,草地上綠色。

在梅辛革完善這些理念的同時,靈魂出竅的次數逐漸減少,直至完全終止。他再也沒有理會這個問題,并成為業(yè)內知名的精神哲學家。直到2003年,他收到一位名為歐拉夫布蘭克的瑞士神經科學家發(fā)來的消息,布蘭克聲稱自己掌握了如何在人完全清醒的狀態(tài)下讓他們靈魂出竅的辦法。在治療一名43歲的女癲癇患者時,布蘭克用電流刺激她腦內特定的一個部位,患者感覺向上飄浮起來,低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布蘭克注意到許多類似的幻覺體驗。刺激大腦另一塊區(qū)域讓人覺得有一個分身站在房間另一頭。刺激第三塊區(qū)域給人一種“有人在身邊的感覺”——有人在身邊晃來晃去,但就是看不到。

不清楚如何解釋這些結果,布蘭克查找了文獻,偶然翻到幾篇梅辛革的論文。在論文中,梅辛革將心智模型的理念推導出符合邏輯的結論,我們不止活在外部世界的模型里,我們還活在我們自己身體、心靈和自我的模型里。這些“自我模型”并非一直反映現實,它們還可以做出非邏輯性的調整。舉個例子,它們可以創(chuàng)造出一個存在于身體之外的自我,也就是靈魂出竅。

梅辛革和布蘭克著手攻堅自我模型。他們攜手認知科學家比妮亞倫根哈格爾和特吉塔迪,創(chuàng)造出一套虛擬現實系統(tǒng),專門誘導發(fā)作靈魂出竅。2005年,梅辛革戴上虛擬現實頭戴式顯示設備,這個設備配有雙屏,一只眼睛能看到一塊屏幕,雙眼能產生3D世界的錯覺。頭戴這個裝置,他看見了自己的身體,背對著他站在一個房間里。他看著倫根哈格爾輕撫那個身體的背,他也感覺到了,但是這個被撫摸的背好像在他的正前方。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似在空中飄移,或者說在兩個身體之間來回拉扯。他想要完全跳進他眼前的身體,可是做不到。他好像被流放在自己的身體之外。這不完全是一次靈魂出竅的體驗,但這證明了,動用計算機科技,自我模型可以被輕易操作。一個新的研究領域創(chuàng)立了:虛擬化身。

2010年至2015年,虛擬現實研究員梅爾斯雷特和馬維桑切斯比貝斯同梅辛革和布蘭克合作,在由歐盟出資、十四方加盟的項目“虛擬化身和機械虛擬再化身”中工作。在位于巴塞羅那的實驗室里,他們用浸入式的虛擬現實技術操縱實驗主體的身體模型,這讓他們相信,在虛擬現實中占據的身體是他們自己的?!拔覀冋`以為身體模型非常穩(wěn)定,但那只是因為我們沒遇到過其他的情況,”桑切斯比貝斯說。對自己身體極度在意的人群——舞蹈演員、運動員和瑜伽修行師一會覺得難以接受虛擬化身,因為他們“放不開”?!暗炷苌?,一次兩次以后,你就進入狀態(tài)了?!苯鼛啄陙?,斯雷特、桑切斯比貝斯和其他虛擬化身的研究人員發(fā)現這項技術還能用于治療和教育。同時,梅辛革協(xié)同哲學家邁克爾馬達利起草了一份虛擬現實的倫理規(guī)范,專門針對“化身”,因為他認為“化身”把虛擬現實和所有其他媒體區(qū)分了開來。哲學家們寫道,化身后的虛擬體驗會深遠地改變我們。它會通過我們尚未理解的方式影響我們,重新定義“我們和自己心靈特有的關系”。

20世紀80年代早期,虛擬現實剛具有操作性,研究人員就開始暢想創(chuàng)造各種生動精細迷幻的世界。在回憶錄《新萬物的黎明》中,虛擬現實行業(yè)先鋒杰倫勒尼爾回想起他曾大肆宣揚這項技術,他描繪了一只虛擬的200英尺高的紫水晶色的章魚,頭上有個開口,開口里是一個毛茸茸的大洞穴,洞里有一張擁抱你入睡的床。(“虛幻現實扯動了你的靈魂,因為它回應了你童年的哭聲,”勒尼爾寫道。)后來,電影《黑客帝國》三部曲構想了一個精確到可以以假亂真的虛擬世界。今天,最先進的虛擬現實電子游戲能召喚出美輪美奐的太空站(《孤獨回音》)、沙漠(《亞利桑那陽光》)和巖壁(《攀爬》)。目的是讓你覺得自己身在他處。

虛擬化身的目標截然不同,它會讓你覺得你是另一個人。做到這個不需要華麗的畫面,而是需要追蹤的硬件,讓你的虛擬身,本在虛擬鏡子前準確地反射你真實的頭、腳和手的運動。在斯雷特巴塞羅那大學的實驗室里,我戴上了虛擬現實頭戴式顯示設備,在上述的鏡子里看到了一個穿牛仔褲、T恤和芭蕾平底鞋的年輕女性。我動,她也動。

“你會看到一些飄浮的球體,你得去觸摸他們,”軟件開發(fā)員吉耶莫伊魯雷塔格耶那說道。

幾個彩球出現在我的手腳附近,我移動四肢去觸碰它們。球體消失了,幾個新的代替了它們。我碰完幾個新的球體后,伊魯雷塔格耶那解釋說,“化身階段”已經完成——我已經騙過我的大腦讓它以為虛擬的四肢是我自己的了。我的虛擬自我并沒有感覺特別真實,這個虛擬世界的質量和20世紀90年代的電子游戲旗鼓相當,當我傾向鏡子,和我自己對視時,我的臉平面又卡通。就像吸血鬼,我的身體投不出影子。

在我的右手邊,我聽到門里有鑰匙的聲音。我轉身看見一道走廊。走廊盡頭,一個人走了進來,他黑頭發(fā),穿著米白色的外套。

“你這肥婆娘,”他低聲說道,“穿得好看點就這么費勁么?”

他開始向我走來,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翱次?!”他吼道。他走到一個衣櫥前,看到了我的手機,把它對著墻一扔。

我看著,只提起那么點興趣。他并不比電腦屏幕上的一張圖片更嚇人。然后,他靠近了,更近了,侵入我的個人空間。在真實世界里,我很高,但我發(fā)現自己還是伸長了脖子抬頭看著他。當他一點點逼近,直視我的眼睛,我退身屏住了呼吸。我能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胸口收緊,兩鬢沁出了汗水。我感到身體受到了威脅,好像我真正的身體陷入了危險?!斑@不是真的?!蔽腋嬖V自己,可是我仍然感到了害怕。

自2011年起,加泰羅尼亞地區(qū)政府和實驗室合作,在家暴男性的康復方案中使用這個模擬程序。心理學家索菲亞塞恩菲爾德在桑切斯比貝斯的實驗室里完成了一組對照研究,并于近期在自然出版社的《科學報告》上發(fā)表了出來,研究表明,經歷過這項模擬的男性明顯能更好地識別女性臉上的恐懼(家暴者往往缺乏這方面的能力)。在過去的三年里,作為更大規(guī)模的康復計劃的一部分,還有數以百計的家暴男性在實驗室外經歷了這項模擬。桑切斯比貝斯和斯雷特因為樣本數量小還不愿意發(fā)表初步數據,但他們表示家暴男性的再犯率變低了。(“我能對我的前妻感同身受了,”一名男子回憶道?!拔乙詾樗蛭?,所以我用一只手遮住了臉,”另一個人說。)只看過視頻,或者只體驗過虛擬現實模擬而沒有經歷過虛擬化身的男子很少有這樣的感悟。

斯雷特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英國人,身材瘦小,說話溫和,長相年輕到有點令人晾訝。他陪我走到學校的咖啡吧,在一張靠窗的桌邊,他試圖解釋虛擬化身會怎樣產生變革。“沒人真的懂這到底是什么技術,怎么運用它,”他說,“某種程度上,大腦不知道真實現實和模擬現實的區(qū)別。一個二維屏幕的人,和一個與你等高、正視你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在團隊各方人員的合作下,斯雷特和桑切斯比貝斯進行了許多附身模擬,展現了身居新的虛擬身體如何才能產生有意義的心理轉變。在一項研究中,數位參與者均化身為一個小女孩,圍在一個毛絨玩具熊、一個搖擺木馬和其他玩具中間,看著她們的母親責令讓她們整理房間。(在虛擬現實研究院多姆娜巴那庫的監(jiān)督下,我試了一下,我弱小的身軀和母親同我說話時天神般嚇人的高度都讓我震驚不已。)在另一項研究中,白人參與者會在黑人的虛擬身體里待十分鐘左右時間,學習太極。之后他們參與了一項旨在揭示潛意識里種族偏見的測試,得分有顯著提高。“這些效果發(fā)生得很快,似乎也很持久?!彼估滋卣f,一周后,白人參與者在種族主義態(tài)度上保持相同的結果(種族偏見測試結果在巴塞羅那得到多次應驗,倫敦的另一個團隊也收到了同樣的結果)?;砟M似乎溜進了認知閾限之下,影響了思想聯(lián)想和潛意識的部分。斯雷特說,“這不是‘我知是‘我在。”

斯雷特設想著各種通過虛擬化身有益身心甚至極樂的學習方式。“想象一下,如果你害怕演講,現在舸以化身為安吉麗娜朱莉,在幾千位歡呼的群眾面前演說,”他說。(他認為當你化身為安吉麗陽5朱莉后,自信會跟著你回到自己的身體。2015年,斯雷特的團隊為巴塞羅那當代文化中心的一個藝術展覽搭建了一套虛擬現實技術。在這套虛擬現實中,參與者一起住在迷幻的熱帶島嶼上,化身為優(yōu)雅的人形生物,有點像《阿凡達》里的納美族人。一個半小時的過程中,他們的虛擬身體衰老并死去;死后,參與者在一個閃回里回顧他們虛擬的一生,然后向上飄浮進入一個充滿白光的通道。當他們摘下頭顯設備時,他們在屏幕上看著島上的同胞為他們立起一座悼念他們的碑。經歷過瀕死的人會對生命的意義產生新的想法,斯雷特的團隊正在研究虛擬死亡是否也具有同樣的效果?!拔覀冊趪L試探索‘永生的言外之意,我們現在的生命是虛擬生命,就好像,我們死后,把頭顯摘掉,就到了另一個星球?!彼f。

虛擬化身并非一路高歌。2015年電子游戲公司卡普空發(fā)行了《廚房》,一個虛擬現實恐怖情景的游戲。情景中,玩家被綁在一把椅子上,一個神經錯亂的女人拿刀插進了玩家的大腿。虛擬現實游戲《外科手術模擬器》里,玩家要用電鉆、骨鋸和其他手術工具在手術臺上活體解剖痛苦扭動的人形外星生物。像大部分虛擬現實電子游戲一樣,《廚房》和《外科手術模擬器》中玩家的動作很奇幻,頂多也只是半化身狀態(tài)。即便如此,斯坦福業(yè)內領先的虛擬現實化身研究員杰里米貝倫森在《按需體驗》的書中稱,做完一次虛擬活體解剖,他“覺得真的很過意不去,有負罪感。我用自己的手犯下暴行。”

他還在書中寫道,在游戲的遙控器上按下按鈕出拳或開槍,再在屏幕上看結果,和玩浸入式虛擬現實游戲,在游戲里用你的虛擬臂虛擬手去打、去捅你的敵人,或者用一把槍瞄準他再扣動扳機,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在他們的虛擬現實倫理規(guī)范中,梅辛革和馬達利預言:“用戶受到心理創(chuàng)傷的風險會隨著虛擬現實技術的穩(wěn)步增強而增加?!泵沸粮镎J為,虛擬的殺人和性暴力應該被禁止。他還擔心某些場景會催生心理學家稱之為“黑暗三重組”的人格特征:自戀情結、馬基雅維利主義和精神變態(tài)。他懼怕虛擬現實版《西部世界》造成的影響。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想躲也躲不掉,”在喝咖啡時,斯雷特說道,“虛擬現實技術一點點傳播,人們會因虛擬現實產生道德恐慌,就像當初漫畫和電視問世時一樣。它會是萬惡之源,大家會大肆批判它。我希望這些公司意識到這點,因為他們得做好準備?!?/p>

斯雷特是“虛擬化身和機械虛擬再化身”項目的領頭人,他協(xié)同其他研究人員,和梅辛革一起完善虛擬現實倫理規(guī)范。他認為保持警惕是應該的:“虛擬現實會傳得很廣,傳到家家戶戶。盡管虛擬現實的形式已經三四十年沒怎么變過了,就是頭戴式設備那一套東西,但是還沒有人一小時接一小時、一周接一周、一個月接一個月地花時間在虛擬現實里。沒人知道會發(fā)生什么?!?/p>

喝完咖啡,斯雷特送我走回實驗室。這天尤其冷,校園肅靜空曠。杰倫勒尼爾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虛擬現實最美妙的部分是摘掉頭顯之后:在一個相對單調的電腦合成世界里沉浸過以后,“一小段時間里,”人們會發(fā)覺,在真實的生活中,“最最普通的表面,便宜的木材或者樸素的塵土,都有無限的細節(jié)裝點著?!蔽覀冏咧覍λ蓸淙~和水泥的質地著了迷,對樓梯埃舍爾般的多維度和棕櫚樹上開始堆積的雪花嘆為觀止。

進了大樓,我跟著斯雷特爬了一段樓梯。在樓梯平臺上,我們走過一個眼睛充滿表現力的高大的人形機器人,白色的塑料皮膚下看得出他金屬的骨架。在一個不遠的實驗室里,心理學家勞拉艾默里奇和機器人學家薩米爾基舒雷,幫我穿上了一件布滿白色塑料點的維克羅緊身衣。我戴上耳機和虛擬現實頭顯。耳機里沒有一絲聲音,頭顯也一片黑。有幾分鐘,我站在那兒,獨自沉思。

“抱歉,”基舒雷說,“技術難題。”

然后,頭顯啟動了,我出現在實驗室外樓梯的平臺上。我視機器人所視,聽機器人所聽?;胬装岩粋€立鏡推到我能看見自己的位置。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臉——機器人的臉——正自內發(fā)出亮藍色的光。

機器人跟蹤了我的動作。我把我的機械手臂移上移下,頭搖來搖去。當我往左邊看時,看到了站在樓梯旁的斯雷特,而我的右邊,通過窗戶我能看見雪花飄散的后院。我頭部的運動和機器人的同步有一點延遲,感覺化身了一半,好像我喝多了一樣。

“視覺上很強大,但是感官運動上有沖突,”基舒雷說,“如果你的頭在扭動,但機器人的頭不動,這就會導致化身的感覺被打斷?!蔽矣行┬牟辉谘?,機器人的金屬手好像任由我掌控,我被這雙手迷住了,我點了點我的兩個頭。

艾默里奇出現在我的視野中?!皝頁魝€掌!”她說。我們擊了個掌。她又到我另一邊,“現在握個手,”她說。我們握了個手。因為機器人手上的觸感沒法傳遞到我的手上,握手只是視覺上的。艾默里奇走開又回來,舉起我的大衣,“伸手碰一下你的外套。”慢慢地,我伸出手臂,看著我的金屬手指伸向我的衣服碰到了它,指尖麻麻的感覺嚇了我一跳,一次幻觸。

“我感覺到什么了,”我說,集中精力感受著。感覺真的在那兒,一股溫暖盤旋的電流。

18世紀,哲學家喬治巴克利主張現實只存在于我們的腦中。塞繆爾約翰遜則對這個理念沒有一絲耐心;他宣布,“我如此反駁!”然后踢了一腳石頭。兩個世紀以后,詩人理查德威爾伯賦打油詩一首回應:

踢石頭,薩姆約翰遜,碎骨頭,

不過是浮云,浮云做的石頭,

“那不是真的,不過沒關系,”斯雷特看著我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那是一次真實的體驗。”

對于梅辛革來講,“真實的體驗”這種詞像是一個有待解開的謎語。他現在六十歲了,外形酬以一個德國版的史蒂夫喬布斯,留著一頭短而硬的灰頭發(fā),戴著一副玻璃眼鏡,一張嚴肅的臉猶如雕刻,打扮時髦、精神,身上透著一股警覺而可畏的寧靜,仿佛四十一年以來,每天都要冥想兩次一般。

“說來話長,”他帶著溫和的德國口音說,“我覺得,人類的自我模型分很多層。有些層是透明的,就像我們的體感,好像是絕對真實的。你只要看”——他指向我們旁邊的椅子——“椅子就在那里。有些層是不透明的,就像我們的認知層。我們思考的時候,我們知道我們的思想是內部的心理構建,有真何假?!弊鳛檎軐W家,梅辛革的想法是想看透叫是否可以變得不透明。在他的著作《不停在的人》和《自我隧道》中,他嘗試指出我們自認為真實的體驗實際上是由我們的大腦創(chuàng)造出來的虛擬現實的復雜形態(tài)。

想象一下,你正坐在一架飛機的駕駛艙內,周圍是儀器和操縱裝置。這是一個未來式的駕駛艙,沒有窗戶,本該有窗戶的地方是一臺顯示地貌的電腦。在這個駕駛艙里,你可以自如地開你的飛機。但是,我們還有沒法解答的問題。你駕駛的飛機是什么型號?(可以是波音777,也可以是空客380。)屏幕E顯示的地貌有多準確?(可能夜視軟件把黑夜轉成了白天。)當你推動引擎,你聽到隆隆的轟鳴。這是不是意味著飛機正在加速?這些是可以模擬出的結果嗎?兩種情況都有可能,你可能是在飛行模擬器里,也可能在開一架真飛機。在梅辛革看來,我們就是這樣活著的。

飛機駕駛艙里的儀器向我們匯報俯仰、偏航、速度、燃料、高度、引擎狀態(tài)等信息。人類的身體要處理更復雜的變量,一方面是我們的身體狀況:軀體和四肢的狀態(tài),另一面是我們的精神狀態(tài):我們感知到什么,感受到什么,想什么;我們的意圖、知識和記憶;我們在哪里,是誰。你可能想知道是誰坐在駕駛艙里,掌控著一切。梅辛革覺得沒有人坐在那里。“我們”才是儀器,我們的自我意識是儀器數據賣出的總和。儀表盤上,有一個寫著“飛行員就位”的指示燈。燈亮,我們就有自我意識;我們感覺自己坐在駕駛艙里,觀察控制著這些儀器。當你醒著時,你自然會認為燈一直是亮著的。實際上,燈其實一直是關著的——在我們走神時,在我們大部分的精神生活中——而飛機仍在飛行。

關于駕駛艙,有兩點事實特別重要:其一,盡管駕駛艙控制飛機,但它本身不是飛機。駕駛艙只是一個模擬、一個模型,屬于一個更龐大、更復雜也迥然不同的機器。這個事實的引申意為我們講述飛機駕駛艙里發(fā)生了什么——“我把操縱桿拉上來了”;“我碰到了我的外套”——和現實里整個系統(tǒng)發(fā)生了什么是完全不同的。其二是我們看不見這個駕駛艙,這可能更難理解?!澳悴荒苷J定你的自我模型是模型”,梅辛革在《不存在的人》中寫道,“它是透明的,你一看就看穿了。你看不見它,但是你同它一起看?!蔽覀儗τ诂F實的精神模型猶如虛擬現實的頭顯,我們并不知道它的存在。透過它們,我們經歷著自己的內心生活,并生成實實在在的內心感觸,但實際上:

從來就沒有人是自我,或者說從來沒有人擁有過自我,只有有意識的自我模型,而它們還尚不能稱之為模型……你現在就是這樣一個系統(tǒng)……你在閱讀這些句子的同時,你不斷地在混淆你自己和你大腦中自我模型激活出的內容。

許多年前,我第一次讀到《不存在的人》里捕述的這些觀點時,我以為我讀懂了。我讀到過被截肢的人會感覺到“幻肢”的存在。當然,這也講得通,因為他們的身體模型和現實脫節(jié)了。我承認我們的內心狀態(tài)也可以是這樣一就像一個失去手臂的人仍能感受到手的存在,一個沒有自由意志的人也可以覺得在使用自由意志。然而直到我拜訪了斯雷特的實驗室,我才感受到了這些觀點的全力。當我化身為機器人的時候,我感受到的幻觸——我身體模型的逼真產物——讓我一下亂了陣腳。但是難道我不是一直都有感受到幻觸么?每當我經歷某種情緒,想出一個主意或是做出某種選擇,我的自我模型都在對我講一個故事,一個無比陌生、可能是非個人的進程在我腦中展開,每一次我不都是在和這樣一個虛構的故事互動么?我的內心世界也是虛擬的。

在一家法蘭克福的蛋糕店里——“他們說這是阿多諾帶他勾引的女子來的地方;多少歷史性的談話在這里發(fā)生!你知道什么是‘控制的幻覺么?”他不懷好意地問?!叭绻腥俗屇銇G骰子,而且告訴你丟得點數越高越好,你就會丟得更起勁兒!”他相信很多事物得以控制也是幻想出來的,大腦成像告訴我們,在我們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思考就已經發(fā)生了。

不過梅辛革表示,如果一個想法跨越了潛意識和意識的界限,我們會覺得“是我引發(fā)了這個想法”。引發(fā)想法的虛幻感也是自我模型的另一特點,一種在標為“思想”的數據讀出從“關”切換到“開”時產生的虛幻感。如果你患有精神分裂癥,這個數據讀出會在不恰當的時候關停,你就會覺得有其他人在引發(fā)你的思想。“心靈需要跟自己解釋它是怎么運作的,”他邊說邊把手攤開。

近來,梅辛革在思索修行時冥想的經歷。冥想的核心是訓練和培養(yǎng)心靈的自主:當冥想者的思想開始游蕩,他會注意并抑制那個過程,從而回歸到專注呼吸中。“內心說,‘我現在要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這個上,”梅辛革說,“思想說,‘我要重新去游蕩?!彼稍谝巫永锵蚝笠谎觯α似饋?。“解放或脫離精神上的努力有可能會導致新的幻覺。”

他一臉安慰地看著我?!斑@并不代表沒有東西是真實的,”他說。“不是說這就是《黑客帝國》里的母體一模擬程序在什么硬件上運行,而是說你不是你的模型。你是整個系統(tǒng)一產生自我模型的生理生物組織,包括它的身體,社會關系和大腦。模型只是系統(tǒng)的一部分?!蔽覀兪钦l、我們是什么,和這些相比,我們感受到的“自我”更小,而且不同。

這樣想的話,原來我們的確擁有細微身,我們還寄居在細微的自我中。當一個人存在時,他覺得他了解世界和他自己。實際上,他感受到的是一個世界的模型,并處在自己的模型中。我們的心靈維系著這些模型,讓這些模型構建的本質處于隱形。但是有時他們也會顯形,到那時,這些模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改變。這個發(fā)現有令人泄氣之處:原來我們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穩(wěn)固。但同時,理解感受的構建和臨時性也同樣令人振奮。我們對世界和對自我的感知很真實——怎么能不真實呢?——但我們慢慢理解了我們自己在創(chuàng)造感知的表面真實性中所扮演的角色。弗吉尼亞伍爾夫在《達洛維夫人》中說,“老去的代價”是趁著我們“飽富激情”,獲得“為存在加入至高滋味的力量。”

在化身后的虛擬現實里,有時能瞥見成為虛擬物體的自己。斯雷特的實驗室里,兩個心理學家索蘭內雷特和塔尼亞約翰斯頓幫我戴上了頭顯。前一天,成像系統(tǒng)掃描了我的身體;現在,在虛擬世界里,我在虛擬鏡中看著一個虛擬的我,穿著我的衣服:藍襯衫、灰牛仔褲、棕靴子。

“我需要你想一個比較私人的、給你的生活造成了一點困難的問題,”我一邊過著幾個化身圳練,一邊聽內雷特說,“你把這個問題解釋給弗洛伊德聽。說完了以后,你按這個按鈕,”——她抓住我的手指向一個控制器一“然后你就會進入弗洛伊德的身體。仔細聽你說的話,試著給自己一些建議?!?/p>

虛擬世界啟動了。我身處一間寬敞的玻璃房里,坐在一張桌子旁。屋外野花點綴著灑滿陽光的草坪。坐在我對面桌子后的,便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我桌上的紅燈變綠了。

我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怎么開始,“我的母親住在療養(yǎng)院,如果探望她的人和我說起她的近況,我就會有罪惡感?!?/p>

我按下按鈕,世界轉換了?,F在我變成了弗洛伊德。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襯衫、灰西裝一在一旁的鏡子里檢查了一下我的胡子。坐在對面桌子后的是我的分身,穿著藍襯衫、灰牛仔褲和棕靴子。他張開嘴,又閉上了。他把雙手放在大腿上,低頭看著它們。

“我的母親住在療養(yǎng)院,如果探望她的人和我說起她的近況,我就會有罪惡感。”他用我的聲音說道。

看著他,我感到著迷、好奇和憐憫。那是我么?他好像是另一個人,一個陌生人?!澳銥槭裁从凶飷焊校俊蔽乙愿ヂ逡恋碌纳矸輪柕?。

我按下按鈕?,F在,我隔著一張桌子坐在弗洛伊德對面。他伸長了脖頸看著我,我也看著他,“你為什么有罪惡感?”他問我。他的音色很奇怪,比我的更年長更低沉。

“因為我住得遠。”我以我的身份回答。

我按下按鈕。

“你為什么住得遠?”我以弗洛伊德的身份問。“能給我講一下理由嗎?”

很快,我掌握了節(jié)奏。弗洛伊德和我聊了近20分鐘。他很有洞察力;他說了些我在日常生活中從來不會對自己說的話。我摘下頭顯時,我被打動了。我想告訴自己,“聊得不錯?!睆乃囊暯?,我看上去很不一樣,更難過、更尋常、更能被人理解。我告訴自己,要記住那個我。

我抬起頭看著斯雷特,他與內雷特和約翰斯頓站在一起?!拔矣X得剛才的談話讓你觸及到了你平時壓抑自己的一面?!彼f。

“它完全改變了平時你對自己內心想法的評判標準?!眱壤滋卣f。

“因為你在你的身體之外,你能看見也能聽見自己說話,”斯雷特說,“當你看見你眼前的人向你描述問題時,你的本能反應是去幫助他們。就算這個人是你自己也沒有任何關系。”

“我不覺得是在和自己說話,”我說?!熬拖袷钦娴膶υ捯粯?。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為我們有很多自我?!彼估滋卣f,揚起一邊眉毛。

抵達巴塞羅那前,我問過斯雷特和桑切斯比貝斯能不能讓我體驗一下虛擬的靈魂出竅。當天晚些時候,在實驗室的另一邊,我和三個研究員——皮埃爾布爾丹、伊查索巴貝利亞和拉蒙·奧利瓦——坐在一起,他們把幾個小震動電機戴在我的手腕和腳腕上。虛擬現實頭顯內,我看見一個虛擬房間,房間內有一張咖啡桌和一個壁爐。面前的虛擬鏡子里,我見到了令人不安的畫面:一個身著黑色維克羅服的人,他的眼睛藏在黑色的虛擬現實頭顯后。那是我,現實世界中的我。

“你會在咖啡桌上看到一些圖形,”布爾丹說?!坝媚_追蹤它們。”

我聽見電腦鼠標的點擊聲。象形文字一樣的圖形出現在桌上,我追蹤了它們。

“接下來,你會看到一些彈跳的小球,”奧利瓦說。鼠標點了一下,幾個藍色小球在我身邊飛舞起來。因為電擊,我感覺到了這些小球,又輕又軟。

“試著動一下手和腳,”奧利瓦說。我照做了,球體也跟著動了。

我坐下,花了幾分鐘的時間熟悉我周圍奇怪的環(huán)境。接下來,沒有任何預警,我的視角動了起來。我被往后扯,從自己的身體里被扯了出來。一開始,我看見自己的后腦勺,然后是我的背部。我開始往房頂上飄。從那里,我朝下看著坐在椅子里的身體,被包圍在打轉的球體中。沉默統(tǒng)治了我的大腦。沒有思想能夠與這次經歷匹敵。我并不覺得我離開了自己的身體,我覺得我的身體離開了我。我摘掉頭顯時,斯雷特和布爾丹正看著我?!绑w驗如何?”斯雷特問。

“我不知道,”我說道。

“你的感覺?”布爾丹問。

“怪怪的,”我說。

“有些人有很強烈的反應,”布爾丹說,“他們會大吼大叫,嘗試去抓椅子,”他頓了頓,“我覺得這暗示了你可以把你的靈魂從身體里分離出來。這是對死亡的恐懼?!?/p>

我點了點頭,把頭顯捧在手里。

在法蘭克福的波斯餐館吃午飯時,我向梅辛革描述了這次的虛擬體驗。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在虛擬現實里的靈魂出竅是真的靈魂出竅么?摸到我外套的感覺又如何解釋?那是真的么?

“想要理解‘真這個詞,其實是個很宏大的問題,”梅辛革說,他眉頭緊皺,“很有意思,真實和非真實的界限可能完全混淆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彼焓种赶蛭覀冏雷由系臓T火,“在佛家的形而上學里,有一個‘空的概念。意識到事物的‘空是指,‘這既不是真的,也不是不存在的。我們對蠟燭的感知指的是在真實的世界里的真實物件。但是這根蠟燭一我們看到的這根一這是心理上的內容。不過,如果說我們的體驗——也就是我們腦中的模型——是不真實的,也是不正確的。它是‘空的。‘空可能是他們用來說明一個東西是虛擬模型的說法?!湛梢允恰?。”

我聽著,手指間揉搓著外套的料子。這件外套是真的,我的手指也是。但是外套在我手指之間的觸感,存在過,在我腦中確鑿又含糊,可能是“空”的。

梅辛革點了杯咖啡。杯子放在一個花哨的銀盤上,小巧精美的杯子盛著快要溢出來的咖啡,杯子問是撒了糖的椰棗。我們的服務員用德語告訴我們怎么喝?!岸嘀x,”梅辛革用德語回答,“她說先吃一顆棗,再抿一口咖啡,因為這樣苦味和甜味就有對比反差?!蔽以囍粤艘活w棗,把手指上的糖搓掉,接著抿了一口咖啡,她說的對。

天色晚了,我們起身去公園散步。我們走著,梅辛革想知道虛幻現實會怎樣影響宗教和藝術。“你能不能以‘空的狀態(tài)體驗自我?”他問,“我的意思是沒有自我——沒有控制?我在我的生活中發(fā)現這種狀態(tài)通常有一個始也有一個終?!币粋€微笑打斷了他嚴肅的表情。他笑了?!澳阒烂矗窢査估滋氐膶嶒炇依镉兄羁岬臇|西——我坐在一問虛擬的房間里,房間里燒著咔咔作響的火,還有一面大鏡子。我朝下看,空無一人,椅子上是空的。我就喜歡那種感覺。”

公園靜美。昨夜下過了雨,沙路還濕著。太陽很低,我們的腳印留在沙子上。一個男孩騎車穿過水洼,我們聽見水拍打的聲音。我又累又興奮,腦子里滿是想法。天是藍的,草是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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