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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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中孚》“吾與爾靡之”考論
馬 坤
(中山大學 中文系,廣州 510275)
對于今本《周易?中孚》“吾與爾靡之”之“靡”字,歷來存在不同解釋。本文主要利用出土文獻中的異文材料對相關(guān)爭議做了梳理,認為將“靡”釋為“共享”值得懷疑,該字當讀作“縻”,意為“牽連”。文章還依據(jù)上古音研究中的“圓唇元音”假說,對帛書本《中復(孚)》“吾與爾羸之”做了考察,認為以“羸”韻“和”符合該假說的預測。從《周易》的相關(guān)用例看,“羸”具有“纏繞”“牽連”義,在文意上也與今本相合。從語音層面推測,帛書本“羸”字是更早的寫法,今本“靡”字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上古唇化元音的演化,傳抄時代較晚。
《周易》;出土文獻;圓唇元音假說;“靡”;“羸”
今本《周易》中有以下語段:
九二: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周易?中孚》)
學者對《中孚》“靡”字的解釋歷來存在爭議,大致有以下三種意見,一是,釋為“分散”、“分享”,如:
1) 王弼《周易注》:“我有好爵,與物散之?!笨追f達疏:“靡,散也……若我有好爵,吾愿與爾賢者分散而共之?!雹?/p>
2) 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虞翻:“靡,共也。”②
3) 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爾靡,本又作糜,同亡池反,散也。干(寶)同,徐(邈)又武寄反,又亡彼反?!俄n詩》云‘共也’,孟(喜)同?!雹?/p>
二是,認為“靡”或作“縻”,但并不破讀,仍為“分散”或“共享”意。例如:
4)《集韻?紙韻》:“縻,母被切,散也?!兑住贰崤c爾縻之’徐邈讀?!?/p>
5) 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爾靡……《埤蒼》作‘縻’,云‘散也’。④”
三是,認為“靡”或作“縻”,破讀為“縻”,有“系戀”、“聯(lián)屬”等意。例如:
6) 潘岳《關(guān)中詩》:“好爵旣靡,顯戮亦從?!睆堛姡骸懊?,系也。有功者系以好爵,虛妄者加以明戮?!雹?/p>
7) 朱熹《周易本義》:“靡與縻同,言懿德人之所好。故好爵雖我之所獨有,而彼亦系戀之也?!雹?/p>
8) 王夫之《周易內(nèi)傳》:“靡,系屬之也。二剛中而欲以誠感六三……以縻系而聯(lián)屬之使相孚化?!雹?/p>
第二、三種解釋基于相同的異文材料,但因各家對卦象的理解不同,故在“靡”字的訓釋上產(chǎn)生了分歧。上述第一、二種解釋可歸納為“分散-共享說”,第三種解釋可稱“牽連說”。持前一觀點的學者認為《中孚?九二》體現(xiàn)國君“不私權(quán)利”(例9)),主張后一觀點的學者則認為反映了“君臣相應”(例10)):
9) 王弼《周易注》:“不私權(quán)利,唯德是與,誠之至也。故曰‘我有好爵’,與物散之?!雹?/p>
10) 朱熹《朱子語類》:“九二爻自不可曉,看來‘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是兩個都要這物事,所以鶴鳴子和,是兩個中心都愛,所以相應如此?!雹?/p>
總體來說,漢代學者解《易》強調(diào)“象數(shù)”,主張串講文意以闡發(fā)卦、爻所代表的事物及其對應關(guān)系;后來學者對字詞訓釋有所重視,但由于《周易》本身的特點,有時仍根據(jù)卦象指導訓詁,不免導致曲解。乾嘉學者提倡“因聲求義”,諸家以古音學為工具對典籍中的疑難問題做了大量考證,對于《中孚》“靡”字,段玉裁、王念孫傾向于王弼等人的“分散”、“共享”義:
11)《說文解字?非部》:“靡,披靡也”,段玉裁注:“靡,分散下垂之貌。《易?中孚?九二》曰‘吾與爾靡之’,孟、王皆曰散也。凡物分散則微細,引申之謂精細可喜曰靡麗爾?!?/p>
12)《廣雅·卷五》“𪎕,共也”,王念孫《疏證》:“𪎕, 通作靡?!吨墟?九二》‘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釋文》:‘靡,《韓詩》云共也?!贤都狻芬莘⒁嗤?。”按,《廣韻?支韻》:“𪎕,靡爲切,散也?!迸c《廣雅》訓釋相合。
近幾十年來,隨著出土文獻的發(fā)掘、整理,與《中孚》相關(guān)的異文材料也隨之出現(xiàn),并對以往接受較廣的“分散-共享說”提出了挑戰(zhàn)。本文研究目的有三:首先,考察傳世和出土本《中孚》的相關(guān)異文,結(jié)合帛書本的情況梳理前人有關(guān)“靡”字的爭議;其次,根據(jù)“靡”字在傳世典籍中的用例,判斷其“共享”義能否成立;最后,利用當前上古音研究的成果,分析“靡”“羸”“和”三字的音讀關(guān)系,推測今本與帛書本《中孚》的時代先后。
《周易?中孚》的異文材料可分為傳世類和出土類,它們對于“靡”字的正確釋讀具有重要意義。傳世異文方面,今本“靡”字,《集韻?紙韻》引徐邈、《經(jīng)典釋文》引《埤蒼》等皆作“縻”(例4)、5))。此外,“縻”字還見于以下材料:
13) 九二: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縻之。(《子夏易傳》⑩)
可見,在傳世文獻中,今本《周易?中孚》“吾與爾靡之”之“靡”或作“縻”。《說文?糸部》:“縻,牛轡也?!北玖x為駕馭牛車的繩索。但由于對卦象看法不一,學者“縻”字破讀的把握也有所不同,難以據(jù)此判斷“分散-共享說”和“牽連說”孰優(yōu)孰劣。
從出土材料看,目前整理發(fā)表的傳抄本《周易》主要有“上博本”“阜陽本”和“帛書本”三種,其傳寫年代大致集中在戰(zhàn)國中晚期至西漢之間,都包含卦名、卦辭、爻辭(屬“易經(jīng)”,參看韓自強2004;馬承源2003;裘錫圭2014)。此外,“阜陽本”還附有卜問具體事項的語辭,“帛書本”附有《二三子》《系辭》《易之義》《要》《繆和》《昭力》六篇“易傳”。漢簡本和上博本此處皆已殘缺,西漢早期的帛書本《中復(孚)》《系辭》《二三子》和《繆和》則保存了異文(裘錫圭2014:37,53,130,131)?:
14) 九二: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壐(爾)]羸[之]。(帛書本《周易·中復(孚)》,第88行上、88下)
16) 鳴鶴在陰,亓(其)子和之;我有好爵,與壐(爾)羸之。(帛書本《二三子問》,第29行上)
可見,今本“靡”字在帛書本《中復(孚)》及三種《易》類文獻中均作“羸”,其含義可根據(jù)它在《周易》中的用例來判斷。據(jù)我們考察,“羸”字在今本《周易》經(jīng)文中凡4見,具體情況如下:
19) 小人用壯,君子用罔,貞厲。羝羊觸藩,羸其角。(《周易?大壯?九三》)
按,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卷二》:“羸,律悲反,又力追反,下同。馬(融)云‘大索也’;徐(邈)力皮反;王肅作縲,音螺;鄭(玄)、虞(翻)作累;蜀才作累;張(璠)作蔂?!崩疃瘛吨芤准?卷七》引侯果曰:“被拘羸矣?!敝祆洹吨芤妆玖x?卷二》:“藩,籬也;羸,困也。”出土材料方面,阜陽本、上博本此處皆已殘缺,帛書本亦作“羸其角”。
20) 貞吉悔亡,藩決不羸,壯于大輿之輹。(《周易?大壯?九四》)
21) 系于金柅,貞吉,有攸往,見兇,羸豕孚蹢躅。(《周易?姤?初六》)
22) 改邑不改井,無喪無得,往來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兇。(《周易?井》)
將傳世類和出土類異文相對照,我們發(fā)現(xiàn)二者具有較高的一致性:今本《中孚》“靡”字在傳世文獻中或作“縻”,本義為繩索;出土文獻中或作“羸”,根據(jù)今本《周易》經(jīng)文的用例,諸家一般訓“羸”為“纏繞”“困頓”“拘系”或“牽連”,與“繩索”“藤蔓”“藩籬”等物象相聯(lián)系。此外,《周易》“羸”字出土諸本同,傳世本或作“累”“縲”“蔂”,也與上述情形相吻合。據(jù)此,我們認為今本《中孚》“靡”字應當讀作“縻”,可從朱熹等人釋為“系戀”“牽連”,“吾與爾靡之”反映了“君臣相應”。
《說文解字?非部》:“靡,披靡也?!睋?jù)此,其本義當為“分散下垂貌”。它一方面可引伸為“細小”,又可以被借用來表示否定,故段注云:“凡物分散則微細,引申之謂精細可喜曰靡……又與亡字、無字皆雙聲,故謂無曰靡。”根據(jù)我們考察,盡管“靡”字的“分散”義用法在典籍中屢見不鮮,但除《中孚》“吾與爾靡之”外,它極少有釋為“共享”或“分享”的情況。例如:
23)《戰(zhàn)國策?韓策》“我執(zhí)珪于魏,魏君必得志于韓,必外靡于天下矣”,吳師道注:“靡,散也?!?/p>
按,“靡”字當讀作“縻”,意為“牽連”“累及”。
24)《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其動掉眩巔疾,其德鳴靡啟坼,其變振拉摧拔”,張志聰《集注》:“靡,散也?!?/p>
按,“靡”用其本意,可釋為“披靡”;“鳴靡”指使披靡不振者發(fā)聲?!傍Q靡啟坼”與“掉眩巔疾”“振拉摧拔”并列,皆為“使廢疾之人復蘇”之意。
25)《漢書?文帝紀》“為酒醪以靡谷者多”,顏師古注:“靡,散也?!?/p>
按,“靡”字當讀作“糜”,意為“糜爛”。
26)《漢書·食貨志上》“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顏師古注:“靡,散也?!?/p>
按,“靡”字當讀作“糜”,意為“耗費”。
例23)中,“分散”義與相關(guān)文意不符;例24)-26)中,“靡”固然可釋為“分散”,但實際上同“下垂貌”或“散亂”有關(guān),而與“分享”或“共享”無涉。此外,“靡”字在典籍中還與“摩”“麼”等相通。如:
27)《莊子?馬蹄》“喜則交頸相靡”,成玄英疏:“靡,摩也,順也。”
28)《廣雅?釋詁四》“麼,微也”,王念孫《疏證》:“靡與麼聲近而義同?!?/p>
針對諧聲系列中開、合口字的分組現(xiàn)象,雅洪托夫(1987:53-77)曾提出“圓唇元音假說(rounded vowel hypothesis)”。他認為上古不存在合口介音(*-w-),《切韻》時代的合口字部分由上古的圓唇牙喉音聲母(如:*kw-, *?w-等)變來,部分由圓唇主要元音(*u或*o)分裂而來。該理論后來得到了廣泛接受,是現(xiàn)代學者構(gòu)擬“六元音體系”的重要基礎(chǔ)(參看Baxter-Sagart 2014:203-207)。雅洪托夫曾利用《詩經(jīng)》《周易》和《老子》用韻以驗證該假說,他發(fā)現(xiàn)《中孚?九二》與其設(shè)想不符,但由于無法解釋只得歸為例外。
依韻例,《周易?中孚?九二》“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當以“和”、“靡”為一韻,屬歌部。高本漢、李方桂、王力等學者遵循傳統(tǒng)韻部劃分,為它們構(gòu)擬了相同的主要元音。但根據(jù)“圓唇元音假說”,“和”字帶喉音聲母,一般同合口字押韻或諧聲,其合口介音來源于上古的圓唇主元音;“靡”字一般同開口字押韻或諧聲,帶有不圓唇主元音。據(jù)此,歌部應做進一步劃分,“和”“靡”二字帶有不同的主要元音(*o, *a),理論上不當相韻?:
和 *??oj > hwa
靡*m(r)aj > mje
《周易》經(jīng)文(包括卦畫、卦名、卦辭、爻辭)的產(chǎn)生較早,大致可追溯至西周,故將上述韻段視為“例外”也就比較可疑。
聯(lián)系帛書本《中復(孚)》“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又好爵,吾與爾羸之”,“羸”《廣韻》力為切(屬合口),古音在歌部。遵從傳統(tǒng)劃分的學者認為其主要元音與“和”、“靡”相同,但根據(jù)“圓唇元音假說”,其合口介音是由上古圓唇元音(*o)分裂造成的(羸 *[r]o[j]>ljwe)。以高本漢(1997)、王力?、鄭張尚芳(2013)、Baxter-Sagart(2014)四家的構(gòu)擬為例:
各家對《中孚?九二》韻腳字的構(gòu)擬 表1
和靡羸 中古音hwamjeljwe 高本漢*g‘wa*mia*lwia 王力*?ua*mi?a*li?a 鄭張尚芳*gool*mral?*rol Baxter-Sagart*??oj*m(r)aj*[r]o[j]
從上表可見,高本漢、王力對歌部的構(gòu)擬大致與清人的劃分相合:“和”“靡”“羸”帶有相同的主元音*a,不能體現(xiàn)帛書本異文有何特殊之處;根據(jù)鄭張尚芳(2013)和Baxter-Sagart(2014)的擬音,帛書本“羸”“和”在上古階段帶有相同的主元音,可以相協(xié),而今本“和”“靡”則不然。
根據(jù)“圓唇元音假說”,我們推測帛書本《中孚》用韻反映了上古時期的語音狀況。后來,“和”“羸”二字的主要元音發(fā)生分裂(diphthongization),形成“合口介音+非圓唇元音”結(jié)構(gòu)。受聲紐影響,它們的主要元音出現(xiàn)分歧:
*-oj > *-aj / 小舌聲母(一等)_
*-oj > *-ej / 來母(三等)_
即*-oj在小舌聲母(一等)后變?yōu)?-aj,在來母(三等)后變?yōu)?-ej;與此同時,“靡”字帶有唇音聲母,它在中古前期(Early Middle Chinese)維持了韻母*-aj。于是,“和”與“靡”在本階段韻母相同,而與“羸”音讀較疏。隨后,歌部*-j韻尾丟失,進一步對主元音的分化造成影響。該過程可歸納如下:
和*??oj > *hwaj > hwa
羸*[r]o[j] > *ljwej > ljwe
靡*m(r)aj > *mjaj > mje
上述音變?nèi)菀滓痦嵞_字在傳抄中發(fā)生改用。故我們推測,傳世本《中孚》“靡”字很可能形成于戰(zhàn)國中晚期,而帛書本“羸”字則是更早的寫法。
通過考察“靡”字在典籍中的用例,我們發(fā)現(xiàn)王弼等對《周易?中孚》“吾與爾靡之”所提出的“分散-共享說”疑點較多。聯(lián)系傳世及出土兩種異文材料,今本《中孚》“靡”字或作“縻”“羸”,其含義與“繩索”“纏繞”“困頓”“牽連”等有關(guān)。從語音角度出發(fā),我們認為“靡”應讀作“縻”,可從朱熹等人釋為“牽連”,“吾與爾靡之”反映了“君臣相應”?。參照當前上古音研究中的音變假說,可推斷帛書本“羸”字時代更早,今本“靡”字則反映了唇化元音在上古后期的分裂過程。Haeree Park(2018)曾斷言出土文獻中并無反映“圓唇元音假設(shè)”的證據(jù),但從《周易·中孚》的傳抄演變看,其觀點是值得商榷的。
【附記】本文曾在“紀念中山大學古文字學研究室成立60周年學術(shù)研討會”及“上古音與古文字研究的整合國際研討會”宣讀。寫作過程中得到了沙加爾(L. Sagart)先生、李守奎先生及陳斯鵬師的指導,在此謹致謝忱。
高本漢著、潘悟云等譯 1997 《漢文典》,上海辭書出版社。
郭錫良 1986 《漢字古音手冊》,北京大學出版社。
韓自強 2004 《阜陽漢簡周易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
馬承源主編 2003 《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三)》,上海古籍出版社。
雅洪托夫 1960 上古漢語的唇化元音,《漢語史論集》,北京大學出版社。
裘錫圭主編 2014 《長沙馬王堆漢墓帛書集成》(第三冊),中華書局。
鄭張尚芳 2013 《上古音系》,上海教育出版社。
Haeree Park 2018 Old Chinese in Excavated Late Archaic Script: Problems of Working with Competing Ideas in Reconstruction.. 01:1-41.
William H. Baxter and Laurent Sagart 2014.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①[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第六卷,阮元??淌?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第59頁。
②[唐]李鼎祚,《周易集解》第十六卷,齊魯書社,2005年,第337頁。
③ [唐]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第二卷,中華書局,1983,第30頁。
④同上。
⑤[梁]蕭統(tǒng)編,[唐]李善、呂延濟、劉良、張銑、呂向、李周翰注,《六臣注文選》,中華書局,1987年,第369頁上。
⑥[宋]朱熹,《周易本義》第二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84頁。
⑦[清]王夫之,《周易內(nèi)傳》卷四下,船山遺書本。
⑧[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第六卷,阮元??淌?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第59頁。
⑨[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第七十三卷,中華書局,1986,第1868頁。
⑩據(jù)《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該書出于后世偽托,由于其“流傳既久”仍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可作為旁證。
?方括號的內(nèi)容表示原文殘缺,系依據(jù)今本《周易》所補充。
?本文采用Baxter-Sagart(2014)的擬音,下同。
?王力的構(gòu)擬根據(jù)郭錫良(1986)。
On the Issues of ‘吾與爾靡之’ in(周易·中孚)
MA Kun
(Department of Chinese,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Guangdong 510275, China)
There has been long existing arguments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character ‘mi? (靡)’ in(周易?中孚). This paper addresses those issues from perspectives of both semantics as well as phonology by utilizing the unearthed materials. We rejected Wang bi(王弼)’s idea of interpreting ‘mi? (靡)’ as ‘sharing’, and proposed that it should be glossed as ‘connect’. According to the ‘rounded vowel hypothesis’ proposed by Jaxontov, the character ‘mi? (靡)’ in the modern version of(中孚) was affected by the process of diphthongization of rounded-vowel. Whereas, the character ‘le?i (羸)’ in the Boshu(帛書本) fits well with the prediction of Jaxontov’s theory, thus comes from an older version.
(周易); Unearthed documents; Rounded vowel hypothesis; ‘mi? (靡)’; ‘le?i (羸)’
H131
A
1000-1263(2018)02-0085-05
2017年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楚系簡帛文書中戰(zhàn)國至西漢音變現(xiàn)象研究”(17YJC740066)
馬坤,男,1988年生,重慶人,中山大學博士后研究員,研究方向為漢語音韻學及出土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