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哈
我很少買大棗吃,只因為我怕會讓自己失望。因為,家鄉(xiāng)的大棗給我留下的記憶實在是太深了,無論是脆甜的還是松軟的,至今舌尖上余味猶存,隱隱地根植于味蕾深處,褪不掉。
老家的小后山,有一大片大棗林,大棗的果實剛一成形,棗核還沒長成,我們這些小饞貓們就開始摘著吃了。大人們見到,總是嚴厲地責備道:“熟了再吃!”漸漸地,大棗由深綠變得有些發(fā)白,這個時候的大棗吃起來就好多了,有股子酸甜的味道,另外也敢用力地咬了,不再擔心棗核硬度不夠被咬破了。再過些時日,那些靠著太陽一邊的大棗開始“紅眼圈”了,其實就是根部開始由綠變紅,這個時候的大棗吃起來,甜多酸少。臨近中秋,大棗樹林已經(jīng)變得紅彤彤的了,綠綠的棗葉,紅紅的果實,灰黑的樹干,尤其是在雨后太陽的映照下,分外惹眼。
曾經(jīng),因為要供我們兄弟姐妹們讀書,同時還要負擔爺爺奶奶的醫(yī)藥費,大棗無數(shù)次地一解爸媽的燃眉之急。秋季跟著爸媽采摘棗子,要么是傍晚的時候,采摘好了等著第二天拿到集市上去賣;要么是早上采摘,以圖拿到集市上的是新鮮的棗子。采摘大棗的時候,總會有一些農(nóng)忙的人從棗林邊路過,爸媽熱情地招呼:“來吃幾個大棗再走!”路過的人毫不客氣,一邊往嘴里送,一邊幫著我們采摘。怕勞累的我們幾個小不點兒,因為有了幫手,心里暗暗竊喜。
小時候?qū)嵲谑菓卸璧煤?,最怕跟爸媽一起采摘大棗,就如同不愿意跟爸媽一起干農(nóng)活一樣,但自己想吃時除外。哪怕是大棗還沒熟透,如果是自己想吃,那么采摘也就變得趣味無窮。記得我們常常一人占領一棵樹,踩著大棗樹的枝椏爬到樹上,悠閑地想吃哪顆采哪顆,同時還會圍繞著誰的樹上大棗又紅又甜來展開一場激烈的辯論賽。
俗話說:“杏瓜梨棗,誰見誰咬?!毙『笊降拇髼?,也免不了被咬,但看見就來咬的大多都是跟我們一樣饞嘴的小孩子。臨近中秋農(nóng)忙季,家里只有奶奶和我,看到有小孩子摘棗,我趕緊喊:“奶奶,有人來摘棗了?!蹦棠桃仓獣远际切『⒆右驗樽祓?,就想吃幾個就吃幾個吧,于是胳膊肘往外拐,沒有一點兒好臉色地喊:“你自己不采還不許別人采?。 苯酉聛砦议_始轉(zhuǎn)嫁怒氣,大聲地喊那幾個摘棗的孩子“小偷偷——,小偷偷——”那些孩子也不示弱,理直氣壯地反駁:“這是你們的嗎,哪里寫著是你們的,這是山上的,是你們的你們怎么不搬到家里去??!”大棗成熟季節(jié),我們小孩子們這樣爭來吵去是常有的事情。
每當過年的時候,遠在外地工作的叔叔回來,都能吃上奶奶特意為他留存的大棗。但奶奶腿腳不好,不能親自去棗林采摘,于是只好央求我們幾個好吃懶做的小家伙們。通常在奶奶說出采摘一小筐,獎勵一角錢的時候,我們才異常踴躍。
后來,我得知大棗有補血的功效,于是每當聽人說自己有貧血跡象時,我總自豪地說自己不會貧血,因為是吃著大棗長大的。大學畢業(yè)參加工作,常年在外,很少能夠吃上老家小后山的大棗了。尤其是結婚生子后,我竟然也被查出有輕微貧血的癥狀,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完全是我與小后山的大棗疏遠的結果。
童年的記憶如流水一般,緩緩潺潺。曾看到這樣一句話“童年的記憶如田邊的鷺鷥,一點足,就驚飛”,說得真是像極了。大棗,承載著我天真無邪的童年,回不去卻也逃不離。大棗,只要一進入眼簾,那濃濃的記憶,就會抖落一地,如秋葉一般,五彩繽紛、絢爛多姿。
(編輯 欣然)